九月中旬,夏末,正是熱的天。
明淮巷才修完路,路邊的樹被砍的一棵不留,連個樹蔭都沒有,空氣中蔓延著蒸騰的熱氣。
幾個頭發染的五彩斑斕的男孩蹲在路邊,引得路人側目指點。
李敞蹲在最中間的位置,一頭綠毛,翠油油的跟個綠植似的,正滿頭大汗的打電話。
打了三個電話後,終於接通了。
李敞一個激靈:“喂,祁哥,救命啊........”
旁邊人的目光立刻都聚上來了,有人使眼色,有人做手勢。
電話那邊風聲呼呼啦啦,幾秒後才響起一聲:“說。”
聲音低沉好聽,順著風聲過來,有些不耐煩。
李敞咽了咽口水,聲音顫抖:“祁哥,我們在一中後門的明淮巷,被一中的人圍堵了.......搞不過他們.......”
那邊沒說話。
額間的汗一層層的冒,流到了眼睛裡,李敞狠狠蹭了一把眼,哀求道:“祁哥你能不能來救我們........不然我就死了.......”
“幾個。”電話裡問。
李敞抬起頭,看了一眼身後站著的教導主任。
李敞咽了咽口水,眼睛一閉,視死如歸的報出一個數:“八個!”
對麵風聲瞬間大了些,祁方焱聲音冰冷吐出兩個字。
“廢物。”
啪。
電話給掛了。
........
巷子寂靜。
“祁方焱來不來?”教導主任曬得要中暑,棉麻襯衣胸前濕了一片,抬手捋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李敞收起手機,垂著腦袋說:“老師,我不知道啊.......”
額頭上的汗和油混在一起,教導主任被氣得頭頂升煙,他原地轉了幾個圈,拿著黑皮手包狠狠的給每一個人頭上都來了一下。
“你們幾個跟著祁方焱天天鬼混,開心嗎?!電話電話不接!課課不上!家家不回!頭發染的跟鳥窩一樣!怎麼了,祁方焱要升仙,你們也要升仙!他去吃屎,你們去不去?!”
蹲在地上幾個人垂頭喪腦,像一群鵪鶉。
“高三了啊!你們高三了!你看看你們現在像什麼樣子!天天跟個傻子一樣.......”
教導主任的訓話經驗豐富,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直到十五分鐘後巷子口響起一陣機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愈發刺耳,在路人的側目咒罵聲中直逼巷子口。
轟轟轟———
教導主任被噎的臉色通紅,忍著一身氣回頭。
遠處濃煙滾滾,一輛純黑機車揚起漂亮的甩尾刹,穩穩停在了巷子口。
來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個子很高。
頭盔取下,酒紅色的發被汗水染濕了大半,他神情冷淡,隨手彈了彈發,紅發飄動,左耳上耳釘熠熠,周身皆是少年蓋不住的張揚放肆。
而後從機車上一跨而下,一邊解著手腕的機車手套扣子,一邊朝巷子裡大跨步的走。
剛剛解開一個手套,正打算換下一個手套,就在這個空隙朝巷子裡看了那麼一眼.......
腳步戛然而止。
幾秒沉默。
他喉結滾動兩下,垂下眼默默的將手套重新帶上,扣子係好,轉過身撒開腿就朝機車跑。
“祁方焱!”
“站住!”
-
祁方焱是周五被教導主任抓的,全校通報是周一升旗儀式上宣布的。
曠課,鬥毆,危險駕駛機車,屢教不改,嚴重違反校園紀律,最後的結果就是停課一個月。
當祁軍走出校長辦公室的時候,氣的麵色陰沉,難得沒忍住,違背了他上流人士的教養,當著全校人的麵踹了祁方焱一腳。
這一腳踹的狠,一點勁兒都沒留,砰的一聲脆響,聽著像是把骨頭都踹斷,引得周圍人驚呼吸氣。
祁方焱卻站在原地紋絲未動,冷眼看了祁軍幾秒,噗嗤一聲笑了。
祁軍氣的差點一口氣上不來,臉頰的肉都在顫,指著他狠聲下命令。
寫檢討,把頭發染回來,以後不許騎機車。
因為這場鬨劇主角是祁方焱,教學樓上每一層樓都擠滿了探著頭看熱鬨的人。
校園道路兩側的樹蔭茂盛,斑駁的光落在祁方焱高挺的鼻梁上,映的他眉眼生烈,地上的光影挺拔修長。
他穿著一身清爽的藍白校服,紅發招搖的被風吹散,雙手插在衣兜裡,在眾人的矚目下站的頂天立地,隻對祁軍說了一個字。
“不。”
-
不肯服軟換來的代價是祁軍賞了他一個大耳光,被關在家裡足足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