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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的規矩森嚴,晚上七點準時吃晚飯。
宋董事長夫婦前兩天已經到國外,祁軍今晚的飛機,這意味著未來的一個月裡宋家隻有祁方焱,宋斯寧,還有幾個保姆。
祁方焱到餐廳時,宋斯寧已經在餐桌前坐好了。
祁方焱隨便抽出個凳子坐下了,在宋斯寧對麵。
飯菜簡單清淡,一看就是病號餐,祁方焱不挑剔,拿起一碗粥呼嚕呼嚕開始喝。
比起祁方焱的不拘小節,對麵的宋斯寧顯得冷淡又優雅。
他看不見,不知道眼前都放了些什麼菜,胡姨一改方才對祁方焱的趾高氣揚,躬著身子,筷子夾起一道菜,在宋斯寧身邊輕聲說這是什麼菜。
宋斯寧端坐在餐桌前,有的時候點一下頭,有的時候微微搖頭。
胡姨在他點頭的時候給他夾菜,搖頭的時候將菜放下,比古代的丫鬟伺候主子都儘心。
夾完菜後胡姨不再乾預了,宋斯寧的手指纖細蒼白,在桌子上摸了兩下,摸到了餐碗和筷子,捧在手心,艱難的夾起一道菜,放進嘴裡。
他們墨跡的那一會,祁方焱早就吃完了,靠在椅背上看著宋斯寧怎麼吃,目光不怎麼善意,但宋斯寧也看不見。
宋斯寧吃的很慢,祁方焱一口就能塞下去的煎餃,他要咬上五六口,再嚼上幾十下,才艱難的咽下去,跟吞毒藥沒什麼區彆。
還沒有吃上兩口,筷子一下沒夾住,煎餃掉在了宋斯寧的身上,米白色的毛衣沾上了汙漬。
胡姨一下慌了,惶恐的打量著宋斯寧的臉色,輕聲安慰:“小少爺,沒事沒事,等會換一件新的就好了,換一件新的就好了.......”
宋斯寧的手捏緊筷子,胸口劇烈喘息了幾下,固執想要繼續夾菜,卻怎麼都夾不住。
他的指尖輕顫,忽然就側過頭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這次咳嗽的厲害,手裡的碗筷都拿不穩,胡姨立刻接過餐碗,下意識的抬起手想要給他拍背,可那隻手又遲遲不敢落在宋斯寧的背上,急的她不知道該做什麼。
其他的保姆忙著倒水的倒水,找藥的找藥,亂成一團,隻有祁方焱一個人坐的麵不改色穩如泰山。
過了好一會宋斯寧才平複了氣息,胡姨將餐碗再次放到他手上,卻被他推開了。
“吃好了。”宋斯寧聲音微啞。
“才吃了兩個餃子,要不再吃一點。”胡姨為難的在勸。
宋斯寧捂著嘴又咳嗽了兩聲,另一隻手虛虛的捂到了腹部,有些煩躁說:“胃不舒服,吃不下........”
祁方焱這才仔仔細細觀察了一圈宋斯寧。
很瘦,身子單薄的像張白紙。
臉被白紗蓋住了大半,隻露出了削尖的下巴和泛白的嘴唇,僅從這些足以看出來他現在的臉色很差,病態的那種差。
胡姨聽見宋斯寧這樣說,開始緊張了:“用不用叫醫生來看看?”
宋斯寧說:“不用咳咳咳.......推我回去。”
輪椅的聲音走遠,宋斯寧一走保姆立刻進來收拾餐具,打掃房間。
沒多大一會,到九點了,頭頂的燈閃了兩下,瞬間都熄滅了。
整個彆墅籠入了黑暗,隻有樓梯上昏黃的夜燈還亮著。
還真如胡姨所說,到了九點熄燈門禁,所有人不得出入,都要陪著小少爺休息。
祁方焱沒有上樓,也沒動彈,一個人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漫無目地望著前方黑屏的大電視。
他生性叛逆,不喜歡約束,如今呆在這個黑漆漆的彆墅裡,隻覺得無比的壓抑煩躁,是那種暴雨將至之前烏雲蓋頂的煩躁壓抑,壓的他快要喘不過氣。
祁方焱垂下眼睛,手在衣側口袋裡摸了兩下,掏出了打火機。
煩的想吸煙。
火都打著了,祁方焱想了想又沒吸,打火機在手中轉了幾圈,火苗哢噠哢噠的亮起熄滅。
這時手機忽然震動了兩聲,祁方焱側過頭看了一眼。
上麵是一條新信息———祁哥,今晚kione酒吧有新來的樂隊駐唱,來不來?
啪!
祁方焱合上了打火機,拉起沙發上的外套,轉過身朝大門走,然而等他的手按在大門扶手上,向下用力,門居然打不開。
祁方焱眉頭一皺,又用力拽了兩下門把手,那兩扇大門就像是嵌在地底了一樣,紋絲不動。
祁方焱忽然意識到,門被反鎖了。
這件事情如果換一種說法,說他被變相囚禁了也不為過。
以前祁軍管著他時最多是給他拷上了手銬,現在可太棒了,來這個宋大少爺的家裡,是直接把他推進了牢籠,門還給焊死了。
祁方焱想起早上宋斯寧列出的條條框框,感覺這件事情簡直荒謬到了極點,他嗓子裡嗤笑了一聲,低聲罵:“真他媽的有病......”
今天一整天祁方焱一直壓著脾氣性子,這扇打不開的門就是轟到堤壩上重炮,現在堤壩塌了,洪水奔湧而出。
祁方焱轉過身四周張望了一圈,彎下腰隨手抄起了客廳的一把木凳,顛了顛重量,一身戾氣的走到了落地窗前。
落地窗的玻璃脆,隻要下手狠肯定砸的爛。
等會落地窗一破,響聲震天,宋家所有人都會被驚醒,就連安保係統都會出動,祁方焱肯定跑不掉。
但祁方焱不在意。
今天就算被抓進警察局,他也要把這個籠子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