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方焱很認真在問這個問題,他要的不是那些好聽的話,而是要讓宋斯寧將這份愛實體化的表現出來。
宋斯寧也很認真的在想他到底有多愛。
隻是這該怎麼形容呢.......
過了好一會,宋斯寧想出來了,他指了指波濤洶湧的瀑布,抬起頭對祁方焱說:“愛到,如果你離開我,我就從這裡跳下去,一了百了。”
祁方焱的臉色猛地一沉,攬著宋斯寧腰間收緊了。
宋斯寧咬著牙,就這樣佯做認真的與祁方焱對視了半響,最後腰疼的實在忍不住了,他感覺自己快要被祁方焱手上的力度給攔腰折斷了,這才掙紮了兩下,說:“疼疼疼......”
祁方焱抱著他的力道猛地一鬆。
宋斯寧疼的用手揉著腰,小聲抱怨說:“我逗你的,我才沒有那麼傻......如果你離開了我,我就把你推下去,淹死你這個負心漢,讓你受儘折磨,悔不當初。”
祁方焱臉色這才一點點的緩了下來,他深舒了一口氣,抱住宋斯寧,下巴抵在了宋斯寧的發頂。
宋斯寧抓住了機會,色厲內荏的威脅祁方焱,說:“祁方焱,你聽見了沒?不能離開我知道嗎?我其實很心狠的,如果你敢離開我,我真的不會放過你,我真的會讓你受儘折磨,悔不當初。”
“好.......”祁方焱的聲音又低又啞,在宋斯寧耳邊說:“讓我受儘折磨,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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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耳邊是瀑布呼嘯的聲音,宋斯寧被祁方焱從後麵抱在懷裡,時間仿佛都停滯在了這一秒。
到了快傍晚的時候天上開始落雪了,隻是一瞬間而已,雪忽然下的很大,同時溫度也降了下來。
宋斯寧冷的有些受不了,祁方焱便帶著他從瀑布下麵原路返回,走了出來。
路邊的路燈也打開了,他們沿著道路向前走,站在雪色昏黃的路燈下,祁方焱替宋斯寧理了理頭上的帽子,係好了圍巾,溫柔的不像話。
他問宋斯寧:“今天開心嗎?”
宋斯寧心裡滿足的都要開花了,嘴上還是傲嬌的說了一句:“還行吧。”
祁方焱放下給宋斯寧係圍巾的手,沉默了片刻,淡聲說:“寧寧,我們該回家了。”
宋斯寧拉著祁方焱的手,說:“好,我們回家。”
祁方焱卻一點點的撫開了宋斯寧的手,在宋斯寧微愣的目光中說:“我們各自回家吧。”
宋斯寧沒有明白是什麼意思,他愣在原地啊了一聲。
祁方焱在這個時候轉身走了,一點沒有等他的意思。
宋斯寧呆站了幾
秒,看著祁方焱好像是朝著遠處的那輛賓利走去。
他心口一緊,立刻跟在祁方焱的身後,抬手拉著祁方焱的手問:“祁方焱,你什麼意思啊?我不明白。”
這一次他握著祁方焱時,祁方焱沒有像之前一樣回握著他的手,而是任由他的手落在空中。
祁方焱的腿長,步子也大,在冰天雪地裡宋斯寧需要忍著腿痛小跑才能跟在他身後。
宋斯寧仰著頭看著祁方焱麵無表情的側臉,心中的恐懼瞬間如潮湧而來,他聲音微顫的又問了一遍:“祁方焱,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各回各家啊?!”
與此同時,道路中忽然冒出了三四輛黑色的轎車,在周圍人震驚的目光中以極快的速度從四麵八方朝著宋斯寧包圍過來。
這一個陣勢來的太突然,宋斯寧的腳步當時就定在了原地。
他看著為首的那輛車,呼吸艱難,腿腳軟麻的再也動彈不了一點。
直到那輛車的車門打開,宋明生從裡麵走了出來.......
這時,他和祁方焱的手也相交而錯,鬆開了。
那一刻宋斯寧全身都開始顫抖,他像個木頭人一樣,眼睜睜的看著宋明生還有那些保鏢朝著他大步走來。
每走出一步都是在將他淩遲......
直到宋明生的臉色陰沉,一把拽住他的手臂。
宋斯寧朝後退了兩步,聲音顫的不成樣子,說:“爸,你怎麼來了.......”
宋明生的力氣很大,握著宋斯寧的手像是鐵鉗一樣不容他反抗,他一言不發,一味將宋斯寧朝車上拽。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就像是夢一樣,明明上一秒他還和祁方焱在談笑風生,下一秒這個場景卻被猛的砸碎,狠狠地墮入了現實。
宋斯寧忽然反應過來,他掙紮著要甩開宋明生的手,大聲說:“我不回去.......祁方焱!祁方焱!”
宋斯寧轉頭望著祁方焱的背影,喊著祁方焱的名字,可是祁方焱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連頭都沒有回。
“祁方焱!祁方焱!”宋斯寧急的直跺腳,聲嘶力竭的喊著。
下一秒宋明生氣急敗壞,回過身一巴掌扇到宋斯寧的臉上。
從小到大,宋明生從來沒有打過他,這一次他卻是用了十足的力氣,啪的一聲脆響,當著外麵近百人的麵當眾將宋斯寧扇的耳朵轟鳴,身子朝後麵退了兩步,差一點就摔在地上。
“祁方焱!祁方焱!宋斯寧,你的腦袋裡就隻有祁方焱嗎?!”
宋斯寧被扇的側著頭,頭發淩亂的垂在額前,他沉默了幾秒,緩緩的抬起頭,眼睛又冷又犟的看著宋明生說:“是.......隻有他愛我......”
“他愛你個屁!”宋明生被氣的失了風度,大罵了一聲。
他抬手指著宋斯寧,聲音嘶啞對宋斯寧說:“宋斯寧,你清醒一點!你知道他是誰嗎........”
“........
.”
“他是方玉澤的弟弟!是方家的二少爺!他是方奎隆的親外孫!”
宋明生的聲音很大,
這句話猶如投入了湖底的巨石,
瞬間驚起驚天巨浪。
宋斯寧猛的抬起頭,瞳孔緊縮的望著宋明生。
宋明生卻沒有給宋斯寧反應的機會,他指著宋斯寧繼續說:“這些他有沒有告訴過你?!宋斯寧,你真的了解他嗎!你知道他母親姓什麼叫什麼嗎!你知道他母親是誰嗎!你知道他名下有多少資產嗎!你知道他有多少山莫集團的股份嗎?!”
“他是山莫集團最大控股人!”
“你知不知道在你走的這一個月,輿論是怎麼報道我們宋家的!我們宋氏集團損失了多少資產!五百個億!現在這五百個億全部都到了方玉澤和他手裡!你母親急的都流產了你知不知道!”
宋斯寧呆愣的看著宋明生,這才發現在他短短走的這一個月裡宋明生白了大半的頭發,一夕之間像是老了十歲。
宋明生咬著牙齒,從沒有這樣疾言厲色的嗬斥宋斯寧:“這些你都不知道,那你問問他!問問祁方焱,他知不知道!”
“你們在加拿大的這些天,他一直和方玉澤有聯係!這是他們之間的通話記錄,你看看啊!你看看!隻有你,像個傻子一樣被他蒙在鼓裡!”
宋明生從保鏢的手裡抽出一遝紙,狠狠的砸在宋斯寧的身上。
白花花的紙伴隨著空中的雪,漫天而飛,一夕之間空氣像是結了冰,冷的刺骨。
宋斯寧站在紙中心,如同機器人一樣抓住了一張散落的白紙,垂下頭看了看。
他早已經意識昏亂,眼睛前泛著花白,看不清紙上的一個字,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很努力的看,看的他身體冰涼,白紙從他的手中緩緩滑落。
“看見了沒有,宋斯寧......這些全部都是他和方玉澤的圈套!”
“在這場變故裡,最大的受害人是你的親生父母,而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和他哥!”
“當年撞你的那場車禍到現在還沒有查清楚,誰知道是不是方家所謀!”
“宋斯寧,你壓根不了解他,你這叫愛嗎?他愛你嗎?!不信你就自己去看一看,在那輛轎車裡麵坐的人是不是方玉澤!”
“彆傻了!”
“他和方玉澤才是一家人!他們是親兄弟!”
宋斯寧卻不信,那一巴掌打不醒他,他甩開了宋明生的手,轉過身朝祁方焱的身邊衝。
這一次宋明生沒有再攔他。
雪下的好大,他在眾人圍觀議論的目光中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祁方焱的身前,攔住了祁方焱的去路。
祁方焱緩緩頓住腳步,麵無表情的看著宋斯寧。
宋斯寧轉過頭看了一眼那輛賓利車。
透著黑色的車窗,裡麵坐著的人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西裝,側顏英俊,果然是方玉澤.......
宋斯寧咬緊了牙齒,一點點的轉過頭,雙眸顫抖的望著祁方焱。
最後他什麼都沒問,隻是走上前拉住了祁方焱的手,笑著輕聲說:“祁方焱,我們該回家了.......”
祁方焱站在原地,推開他的手,說:“我們沒有家。”
宋斯寧的眼睛紅了,他臉上還是像之前一樣掛著笑,啞著聲音說:“我們有家的啊,我們不是要結婚了嗎,我們之前說好的啊........”
“都是假的。”祁方焱聲音冷硬的打斷了他的話。
“怎麼會是假的,我們都說好了啊!”宋斯寧有些急了,他又抓住了祁方焱的手,望著祁方焱的眼睛時極力的想要探查出祁方焱的情緒波動。
他想要像以前那樣,看見祁方焱眼睛裡有喜歡有愛。
可是這次祁方焱的眼睛又深又冷,裡麵什麼都沒有。
宋斯寧嘴角勾動著,艱難的笑了兩下,低聲的說:“祁方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麻煩,我可以……我可以自己賺錢……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我什麼都不要你的,祁方焱,我們回家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宋斯寧臉上的笑意再也繃不住了,他仰頭看著祁方焱,眼淚簌簌的往下落。
祁方焱看了他片刻,低下頭無奈的歎了口氣,說:“剛剛你父親對你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
“那些都是真的。”祁方焱緩緩的從宋斯寧的手中抽出手,說:“放手吧宋斯寧,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宋斯寧卻還是不肯死心,他認著死理說:“怎麼會不是一路人.......這些日子你對我很好啊......我們都要結婚了啊.....”
“不對你好,怎麼留住你,方家的並購案怎麼會成功。”
祁方焱的聲音沒有一點點的感情,宋斯寧站在原地,紛飛的白雪落在他的身上,他如置冰窟,渾身都凍成了冰塊。
過了很久,他聲音低啞的問祁方焱:“所以,你一直在騙我......”
“對。”
“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祁方焱,丟下我......你會受儘折磨,你不得好死.......”宋斯寧走投無路,他赤紅著眼睛,像一隻耍狠的貓,居然想用這句話來威脅祁方焱。
祁方焱聽見之後,垂下頭笑了一聲說:“好,那就讓我受儘折磨,不得好死。”
說完祁方焱繞過了宋斯寧,繼續朝前走。
宋斯寧呆站在原地片刻,突然像是瘋了一樣衝到了祁方焱的身前。
他又抓住了祁方焱的手,這一次他的聲音顫抖的連話都說不清了,他將所有的麵子都扔在了地上,語無倫次的哀求著祁方焱:“祁方焱,你不要走好不好,那些事情我都當成沒有發生過.......”
“什麼方家的少爺,山莫集團的繼承人......我都不在乎.......”
“我們還可以像是之前一樣啊......”
“我不計較,我什麼都不計較.......我們回到從前
好不好.......”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們明明都要結婚了.......為什麼啊祁方焱.......為什麼啊.......”
多倫多的雪下的越來越大,
天黑了,地上堆積著厚厚的白雪,宋斯寧腿疼的沒有知覺,他拚命的跟在祁方焱的身後,哭著哀求著他。
他那麼要麵子,現在卻在那麼多人的麵前,在宋明生的麵前,在方玉澤的麵前,他像個瘋子一樣,哭的滿臉是淚,一次次的握住祁方焱的手,又一次次的被祁方焱推開。
最後他的眼睛又看不見了,周圍一片漆黑,他沒有站穩狠狠的摔在雪地裡。
可即便如此,他手中依舊緊緊的抓著祁方焱的手,悲傷和恐慌快要將他淹沒了,他哭的著求祁方焱說:“祁方焱,我看不見了.......我眼睛看不見了.......你不要走.......”
就像是他曾經用過千萬次的招數一樣,隻要他說自己不舒服,祁方焱總是能放下一切的事情陪在他的身邊。
這一次祁方焱的腳步果然也停了。
宋斯寧屏住呼吸仰著頭,感覺到祁方焱站在他的身前看了一會。
就是一會,讓宋斯寧在死一般的黑暗中燃起了一點點的希望,他用儘全力拽著祁方焱的手,拽的手臂都在顫抖。
然後這一次,祁方焱冰涼的手再一次覆在他的手背,推開了他。
祁方焱聲音冰冷的對他說:“宋斯寧,你對我而言,是拖累.......”
.......
宋斯寧的手再也抬不起來了,周圍的議論聲很多,可是他隻能聽見祁方焱越走越遠的腳步聲,聽著汽車發動機啟動的聲音。
這些全部都是祁方焱離開的聲音。
砰的一聲巨響,天空中放起了煙花。
尼亞加拉大瀑布的煙花秀開始了。
煙花很美,奏響了這場荒誕喜劇的落幕。
宋斯寧仰頭望著,卻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坐在雪地裡,笑了起來,他笑得渾身顫抖,滿口血腥,身子如同空中雪花一樣,無力的倒在了瑩白的雪地裡。
周圍很多人衝向他,有他的父親,有保鏢,有圍觀的人,可是獨獨沒有祁方焱......
後來在那張尼加拉瀑布明信片上,宋斯寧沒有寫下他的心心念念的願望,隻寫了一句話。
——我甘願為他墮落。
——可是他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