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桶隻能裝下這條大蛇的半個身子, 剩下的部分委委屈屈地盤在上麵。小刺蝟則直接順著徐瑛的胳膊爬到了她腦袋上。
周圍的人們都好奇又害怕地站在遠處看熱鬨。
巨蛇忍不住說道:“你說過的,不能把我燉了吃掉。我可是一條有功德的蛇。”
“我正準備吃掉蛙的時候和它一起掉進水裡, 它膽大包天趴在我身上逃命,我都沒和它計較。我還救了你頭上這隻刺蝟!”
小刺蝟生氣地舉著小爪揭穿這條無恥的蛇:“你那是想把我和蛙當成儲備糧!遊累了吃掉!”
巨蛇厚著臉皮:“可現在不是還沒來得及吃掉嗎?”
小刺蝟氣得在徐瑛頭頂團成一團紮手的球。
……
不管這條蛇到底是不是一條有功德的蛇,徐瑛都不能放任這樣一條能夠威脅到附近村民生命的巨蛇在外麵遊蕩。
徐瑛把蛇扛回家,讓阿黃和阿蛋幫忙盯著。
她自己則坐上姚水村村民李有慶的三輪車,去他家看一頭昨夜生產時被雷聲驚到的大黃牛。
據牛主人李有慶說,這隻大黃牛昨天晚上生下了小牛犢之後, 就沒能再站起來。他專門請附近的獸醫上門看診。
那名獸醫說牛隻是生產後脫力,打兩瓶點滴就行。
結果三瓶點滴都打完了,這牛還沒能站起來。
李有慶對這位獸醫失去了信任:“不是因為那獸醫看著年輕, 我就不信任他。是他自己說的打完點滴之後牛就能站起來,結果打完了,牛沒好起來。說明他學藝不精還盲目自信。”
他一邊開著三輪車, 一邊回頭問徐瑛:“你說我還能讓他繼續看嗎?我肯定不放心!”
李有慶和徐莊村的老李頭是親戚。
李有慶發了個朋友圈問大家哪裡有靠譜的獸醫,老李頭立刻給他推薦了徐瑛。
李有慶對徐瑛之前治好老李頭家老母豬的奇事還有印象。聽說徐瑛有獸醫證,是祖傳的獸醫,就立刻開著三輪車來徐莊村找這位神醫。
徐瑛笑了笑沒說話。
那位獸醫畢竟是她的同行,她說什麼話都不太合適。
李有慶心裡著急, 把三輪車開得飛快, 很快就到了他家。徐瑛背著醫藥箱從車上下來,就看到牛圈旁邊圍了一圈人。
村民們正在七嘴八舌出主意:
“以前我們家牛站不起來的時候, 我爺用一根針紮在牛脖子上,牛一下子就站起來了。”
“我們家之前是把雞血潑在牛身上。”
“之前隔壁村不是有人在牛旁邊敲幾下鑼,牛就立馬站起來了?我家有鑼啊!要不我給拿過來試試?”
“那就試試唄!”
而被他們包圍在中間的,除了那頭因為不明原因站不起來的老黃牛,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
那名正頹廢地坐在一旁, 心灰意冷的年輕人,就是李有慶請來的獸醫曾向明。
曾向明今年剛大學畢業。
畢業後,他懷揣著理想回到家鄉當獸醫。沒想到第一次出診就遇到了這種事——母牛生產後腿軟站不起來。他直接給牛輸葡萄糖酸鈣混合溶液,這是特效藥,一般兩瓶下去效果立竿見影。
誰知輸了三瓶,牛還是不願意站起來。
在曾向明看來,這牛現在站不起來可能就是還沒恢複力氣,等它休息夠了自己就能站起來。
愚昧的村民們卻對他的治療效果很不滿意。
主人直接出門說是要去找個什麼“神醫”,其他村民則當著他的麵開始討論起怎麼用偏方治這頭牛。
一會兒說要敲鑼打鼓,一會兒說在牛背上燒個符,一會兒說潑雞血……
曾向明聽得灰心喪氣。
想到以後都要和這種村民打交道,他開始後悔。當初不如留在大城市當寵物醫生,起碼不會遇到相信用雞血潑牛能治病的主人。
曾向明摸了摸空蕩蕩的口袋。
此時的他懶得和村民們爭論他們的各種偏方到底有沒有效果。他隻想點一根煙,排解心中的愁緒。
這時,村民驚喜地喊道:“哎!有慶回來了!”
曾向明抬起頭。
他想要看看那位不相信他的科學治療方法,跑去村裡請“神醫”的牛主人請了個什麼大仙回來。
曾向明伸著脖子,看著村民們往兩邊讓開,牛主人李有慶充滿希望地走在前麵,身後跟著的那位應該就是他請來的狗屁神醫——
等等,居然是個看起來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年輕女生!
曾向明:……
不是,現在村裡的神醫都這麼年輕的嗎?
……
曾向明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心裡現在除了不服還有點委屈:怎麼同樣的年齡,一個人被村民們捧成神醫,他就被村民們當成學藝不精的騙子?
曾向明偷偷摸摸地站在一旁,準備看這個神醫會怎麼忽悠村民。
……
徐瑛來到牛圈裡,果然看到一頭老黃牛臥在地上,眼神渾濁,有氣無力地耷拉著眼皮。見之前的那位獸醫還在,她問道:“你給它輸了什麼?”
曾向明沒想到徐瑛居然會問他。
他不情不願地說:“葡萄糖酸鈣、葡萄糖、還有複方氯化鈉。”
徐瑛點了點頭。
假如是產後臨時癱瘓,確實對症。但如果是有經驗的醫生就應該知道,不能隻聽患者家屬的描述和猜測,就直接下定論。
曾向明看著那個年輕女生問完他之後,就蹲下來給牛做檢查,他忍不住說道:“我檢查過了,腿沒問題,沒有骨折沒有錯位。”
徐瑛:“嗯。”
她繼續認真地檢查完耳朵、眼睛、牙齒、四肢,一邊檢查一邊詢問李有慶這頭牛最近的情況。村民們也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小聲討論道。
“這個小姑娘看著比那個男娃靠譜。”
“那可不,聽說是徐莊村的小神醫。之前老神醫的徒弟。”
“嘖,祖傳的本領就是不一樣。”
曾向明聽到這些議論,臉色漲得通紅,抱臂站在一旁。他倒要看看這神醫有什麼本領。
徐瑛繼續在牛身上檢查,當她摸到牛的腹部時,這頭老黃牛突然有了反應。
老黃牛:“哞~”
“彆摸那裡,我肚子疼。”
徐瑛手下一頓,她換了個位置,在附近摸:“這裡疼嗎?還是這裡?”
老黃牛:“哞,彆動、就是這裡。”
“這裡?”
“不,好像是剛才那裡。”
“那是這裡?”
“不對不對,好像是最開始你按的那個地方。”
……
徐瑛在牛的腹部來回用手掌輕輕按壓,然後轉身翻出聽診器,看得李有慶緊張起來:“怎麼,難道是它生小牛犢的時候,把裡麵傷到了?”
徐瑛換了幾個位置聽了一會兒。
她回頭告訴李有慶:“不是,應該是吃了什麼消化不了的東西,而且還不小。”
李有慶驚訝地重複:“吃錯了東西?”
站在旁邊的曾向明憋不住吐槽:“吃了不消化的東西為什麼會站不起來?”
村民們也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徐瑛拿著剃須刀片給牛刮毛,注射麻藥,消毒做術前準備:“它胃裡有東西,就吃不下草料,也沒辦法正常排便;吃得東西不夠,就體力不支身體虛弱。”
“身體虛弱還生產受驚,就造成了產後癱瘓站不起來。 ”
李有慶立刻回憶起來。
“它確實前幾天食欲不好……我隻以為是它要生產了,焦躁不安吃不下飯。”但他又疑惑道,“牛吃到它不能消化的東西不是會拉出來嗎?它還吃過鐵釘、手套、都拉出來了啊?”
村民們一下子哄笑起來。
“有慶你是怎麼回事,還讓你家牛吃手套?”
“你怎麼知道它吃了手套還拉出來了?嘖嘖嘖。”
“怎麼知道的?看到的唄。”
“哈哈哈哈哈哈。”
徐瑛準備好,就蹲在地上在牛腹部劃開一道口子,“肚子裡要是沒有東西,我也不會變出東西來,等會兒看看就知道了。”
她摸索幾下,利索地扯出牛胃,剪出一個剛好能讓手進出的口子。
徐瑛先把手伸進裡麵探了一會兒。
她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李有慶緊張地問:“怎麼了?”
徐瑛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
她慢悠悠地從牛胃裡扯出一團沒有消化過的草料,然後開始掏出各種奇怪的東西:螺栓、尼龍繩、塑料袋、鐵釘、
然後是一次性筷子、襪子、破抹布……
甚至最後扯出來了一個編織袋。
掏出來的東西和沒能被消化的草料混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
伸著腦袋圍觀的村民們:!!!
牛主人李有慶:!!!
曾向明:!!1
李有慶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肚子癟下去瞬間像是瘦了二三十斤的老黃牛,瞠目結舌。
“臥槽!這這這、這、”
“這、這都是啥時候吃的?”
村民們也炸開了鍋,看著徐瑛從牛胃裡掏出來的東西,覺得又惡心又好奇,舉著手機開始拍照。
“我的媽呀,這牛每天都吃得啥玩意兒?”
“編織袋還能吃下去?”
“這TM比我孫子給我在拚夕夕買的掃地機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