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隻見風雲變幻。
原本被收攝而來的陰煞之氣如同浪潮一般湧向四方,回歸它們原本的位置,而四位判官跟門神的身影也隨著陰煞之氣的離去而轟然崩碎。
隨著那占地數百裡的判官殿的逐漸消散,空中聚攏的烏雲也漸漸散去,露出了遠方正在徐徐升起的朝陽。
牛鬼蛇神隨著夜色的褪去,也結束了各自的活動,紛紛鑽回自己的洞府巢穴,等待著再一次的日薄西山。
但被弱水鎮壓在地的數千陰兵可就沒這麼好的待遇了,隨著朝陽的升起,日頭逐漸烈,它們的身也逐漸變得鮮紅而滾燙,一簇簇火焰從它們體表的鎧甲升騰而起,順著縫隙鑽入鎧甲內部。
一時間,哀嚎,痛罵之聲不絕於耳。
躺了一整晚,還這麼有精神。
見狀,張珂輕哼一聲,口鼻間有無數火星墜下,原本就愈演愈烈的火焰,在得到加注之後更是凶猛,隻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片升騰的火海,在烈焰的炙烤中魂飛魄散。
解決了這半路蹦出來的攔路虎,張珂放眼打量四周。
可惜,也不知怎麼了,先前還能感應到諸多窺視的目光,現在竟一個也無。
一些明顯有生靈氣息的地方,張珂都重點關注了一番,但直到狂風吹毀山林,山石滾滾而落,哪怕地動山搖也沒一個從巢穴裡邊兒跑出來的。
沒有掙紮,哪兒來的興奮。
見狀,張珂也熄了摟草打兔子的想法。
於是,張珂繼續自己先前未能完成的大業,把蒼玉從地底調出來,指揮著山水地脈繼續往西北方延伸,從河西走廊開始,逐漸接管這大宋天地的西域之土。
一時間,隻見大地動蕩不休,山巒起伏,江水洶湧,剛剛睡醒,還沒來得及尋覓食物的鳥雀紛紛從窩裡飛騰而起,驚叫著往高空,地走獸成群結隊的出逃,甚至連往日裡稱霸山林的老虎,野豬跟著狼群也驚慌失措的跑出了深山。
冬日的清晨,一反常態的熱鬨。
剛剛背簍子準備出門的農戶,見狀紛紛躲回了家裡,堵住房門,在纖薄的木門之後瑟瑟發抖。
地的張道人百無聊賴的抬頭望著天空。
往日裡,這時候,正是他盤膝吐納靈機孕養法力的時候,但今天,顯然是不成了。
不說周遭的動靜,地動山搖,使靈機也如同暴雨日的江河一般波濤洶湧,這時候汲取靈機那不叫修行,而是找死!
至於天的那位他反正是麻木了!
跟四大判官稱兄道弟,被兩位古門神稱作晚輩,剛一見麵就送出無數好處自家祖師請來的這哪兒是什麼幫手,純純找來了一個活祖宗!
甚至於判官們所說的地祇權柄失竊的事,張道人都懷疑就是這位乾的,隻不過人有自知之明,雖然心裡有猜測,但什麼事能說,什麼事不能說,張道人很清楚。
他倒是不想這幫手能起什麼用了,到時候責任追究下來,彆牽連到自己就是萬幸!
現在他就想這位儘快收了神通,跟著去大遼,然後儘快切割。
你扶你的法理,我渡我的成仙劫!
“唉,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望著遠方仍舊起伏不定的山巒,張道人輕聲歎息。
汴梁,渡城隍廟。
在此苦等了一夜之久的城隍們內心焦躁難安。
神靈不比凡人。
凡俗之中,各個衙門之間的相互溝通,以及人力傳遞種種問題對神靈而言並不存在,隻需要簡簡單單的一個法術就能解決。
按常理來說,在書信傳達的下一瞬,地府就能收到消息,哪怕情況複雜需要商討,也不應該這麼長時間都沒個信兒,也不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曲折,導致天亮了,回信還沒送到。
可惜,苦於陰陽隔絕。
哪怕祂們心裡急的要死,也隻能一遍又一遍的看向都城隍。
而都城隍也被這頻繁的催促的眼神搞得心裡很不爽利,有心想要斥責兩句,但又張不開嘴,也擔心被頂兩句,到時非但沒得清淨,反而損了自身威嚴。
畢竟權柄失竊,事關道途甚至身家性命,人家命都快丟了,哪兒還顧得下尊卑,現在隻是眼神已經很不錯了。
深吸了口氣,都城隍強迫著自己不去看這些糟心的下屬,目光轉而看向殿外,祂也奇怪,現在天都亮了,怎麼還沒反應,閻君不在情有可原,但判官們不在判官殿裡忙碌,還能跑到哪兒去?
總不能恰好四大判官都有事外出不在家吧?
而正當都城隍腹誹的時候,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冷哼讓祂下意識的一哆嗦。
接著,殿內的空間忽然掀起了一陣漣漪,下一瞬,一枚漆黑如墨的虎符從動蕩的空間中掉了出來,落在都城隍的手中,與此同時,耳邊還傳來十分熟悉的聲音:
“令,汝等攜帶陰兵虎符即刻前往太原府,宋遼邊境之處有我地府一尊大神坐鎮在此,虎符會給爾等指引。將這枚虎符交托於祂,爾等煩惱祂會幫忙解決。”
“另外,念叨的時候小聲點,再有下次,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話音落下,殿內的空間恢複平靜。
但都城隍卻沒法平靜下來,冷汗浸濕了神袍。
神靈不受排泄之苦,但那是一般情況,顯然不適用於腹誹司被捉現行的都城隍。
祂也是昏了頭,居然直接在腦袋裡想到判官,被感應到純屬活該。
在短暫的平複心緒之後,都城隍請籲了口氣,抬頭看向下方的其他州府城隍,頓了頓,開口道:“地府傳來指令,讓我等前往太原府,自有人會解決你們的困擾。收拾收拾,即刻啟程吧!”
雖然很奇怪,為什麼陰神的體質還會出汗。
但顯然這問題不能當著都城隍的麵提起,而且,相比於一些無關緊要的八卦,此時城隍們顯然更關心自身的權柄能否順利拿回。
所以,隻是一瞬間的困惑之後,就將其拋之腦後,跟著都城隍出了殿堂,走進城隍出巡的儀駕當中充當文武官員,等在城門處接到山神土地等地祇之後,隊伍一路急行北。
空留汴梁城內焦心的王公貴族。
半晌之後,城隍出巡的儀駕到達了太原府,在虎符的指引下,沒用多大功夫,祂們就找到了張珂所在的那條官道,同時也見識到了如同海浪一般蕩漾不休的大地,以及矗立在空中的張珂。
“見過尊神,在下為汴梁都城隍,今受崔判之命,特地攜帶陰兵虎符,且攜帶周圍數個州府城隍到尊神帳下聽用,不知尊神可知那薅奪地祇權柄的惡賊何在,我等又該該”
說著,都城隍的聲音逐漸變的微不可聞。
祂的目光停在對方頭頂的那枚印璽之久久無法挪開。
如果自己這雙眼睛還沒瞎的話,刨除掉那些不認識的山水,那枚印璽邊兒有一片山水祂是格外的熟悉。
能不熟悉嘛,作為大宋都城隍,整個大宋境內,大大小小的城隍土地都歸祂統管,自家的城隍大印邊兒印著的跟那枚蒼色印璽的某片山水不能說完全一樣,隻能說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驚詫之下,都城隍揉了揉眼,拿起手中的虎符又對應了一遍。
再度確認自己沒認錯人的情況下,祂整個腦袋都宕機了,這這這,崔判指引的幫手,正是竊取地祇權柄的罪魁禍首,這
不光是都城隍愣了,其他的城隍土地,山神河神都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像是見到了什麼違反常理的事情一般。
祂們不認識彆的,但自家地盤可卻不會認錯,尤其是心神交連之下,能夠肯定掠奪自家權柄的就是。。。。。。
“這話說半截,我又怎麼知道你們的訴求,不知原由,我很難辦啊!”
張珂倒是泰然自若。
他根本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況且這也根本沒什麼值得不好意思的,自己是借又不是搶,他也沒說不還,隻不過這期限可能沒那麼嚴格,得看他什麼時候離開這片天地才能歸還。
而聽聞此言,下方本就瞪大了雙眼的城隍們更是一個個目次欲裂。
這天底下還有這道理?
今天少了點,差一點六千,可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