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靈感並不敏銳,且被玄奘打擊的神情恍惚的眾僧侶們。
本就心思躁動的老僧,跟正在咄咄逼人的玄奘法師倒是第一時間察覺到這異樣的。
而也僅是他們轉頭的功夫,便已不見天日。
唯有一層暗淡的血雲籠罩在整個吐蕃的天穹之上。
諸佛泣血?
這是後知後覺的僧侶們心中第一時間浮現的想法。
凡俗生靈,真靈晦暗,雙目渾濁。
隻能通過環境的變換看到事物的表象,而不知內蘊。
可對於在九州的浩瀚神話史中都占據著沉重一角的玄奘與菩薩化身而言,伴隨著這暗沉的血雲的籠罩,一股恐怖的血腥與殺戮之氣正在飛速的擴散,宛若無間地獄一般的業力,伴隨著萬萬生靈的慘痛哀嚎一起響徹耳邊。
魔頭?
不,哪怕萬年一遇的魔頭都無此氣象。
整個九州,能有此凶威的,唯有那靈山之敵,九州莽撞人!
刹那之間,披著老僧麵皮的菩薩腦海中回想起了某些被深埋的慘痛景象。
那古樸而血腥的戰斧,破碎且鋒銳的斷刃,破碎天地之下,泣血而亡的昔日好友.
而如今,這昔日的夢魘再度追蹤而來。
哪怕在這之前,為了防備玄奘不講規矩而對自己抱以老拳,菩薩已降臨了自己的真身,但強盛如祂仍是感覺到了一股足以窒息的壓迫感.
戰!
事已至此,逃是無處可逃了。
雖說以吐蕃上空籠罩的法韻,祂完全可以借此撕開一條直達靈山的通道,借此回避。
但通道本身是雙向的,在祂能借此回避的同時,那血雲背後的主人也能以此為憑直接闖入靈山佛土。
我佛慈悲!
心中默念了一聲法號,下一瞬,那垂垂老朽的身軀瞬間變得挺拔而高大,枯木一般的肌膚正在變的水潤而富有光澤,紅色的僧衣變得純白如雪,男性的麵貌化作了慈祥和藹的女性麵龐。
一株花開九品的蓮台自祂的腳下升起,金色的寶劍跟純白的淨瓶分彆抓握在雙手之間。
隻見蓮台驟然飛騰,後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
無數的經卷在光芒中翻飛,成千上萬的梵文化作了大大小小的卍字,萬千金光凝成一柄長劍。
下一瞬間,自虛空之中一道猩紅的光芒猛的掠過。
浩浩蕩蕩,如長虹一般的劍氣被直接衝散,淩冽的氣息化作一道無形而有質的衝擊。
碰撞之間,那散發著金綠光芒的蓮台瞬間便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破碎聲。
而身處其中的菩薩本人更是化作一道流光,向著來處飛射而去。
隨後,便是響徹天地的轟鳴之聲!
金紅交錯的光芒還未落下,繁華且鼎盛的大昭寺便被碾成了一片廢土。
在整座山體都因無法承載那狂躁的力量而轟然破碎的時候,其中的僧侶們早已經被磅礴的壓力碾成了肉泥,猩紅的血霧在昏黃的塵埃中四下飄散。
而緊隨其後倒塌之下的山體,更是給這近萬的僧侶們貼上了一層並不合身的棺材。
片刻之後,滿是破碎的凹坑中,一道狼狽的身影從中爬了出來。
看著那在這場破滅之災中仿佛沒事人一樣,站在廢墟上若有所思的玄奘跟他的四個徒弟,本就傷重的菩薩更是一個不忍便噴出了一口金色的寶血。
而在此時,伴隨著一道熾熱的腥風,一道擎天的身影破開了血色的天幕,帶著暴虐的火海於大地的震顫中轟然落下。
恍惚間,如古之神聖一般,俯瞰著世間,而恰如此時,一道宛若雷鳴般的聲音自此響起:
“玄奘法師?”
“行吧,你的任務完成了,現在撤離吐蕃,此地由我接管!”
“不,彆走!”
不等玄奘開口,麵若土色的菩薩趕忙壓著胸中翻湧的熱血強自吼道:“玄奘,即便伱不認可我佛,但你也是靈山僧侶,心中當有普渡世人的大慈悲,大智慧。
倘若今日你一走了之,你可知這吐蕃,乃至西域的萬萬生靈將要麵對什麼?”
“生靈塗炭,物種滅絕,我想這也不當是你所想見到的吧?”
“可他們隻是蠻夷,不是嗎?”
一向用行動說話的張珂,破天荒的開口道。
他雖視靈山為蠻夷之輩,看不慣那些道貌岸然的僧侶,但不得不說,玄奘法師絕對是這泥潭中一朵少見的白蓮。
從他的身上,張珂看到了靈山經卷中描繪的,真正的慈悲跟善良,而其本人智慧卻不迂腐。
當然,更重要的是,靈山在九州紮根已久,不論天庭還是凡俗,它們留下的印記實在太多且格外複雜,絕不是純粹的武力能夠清除的。
而在當下的九州,靈山一係也不算什麼大問題,至少在張珂舉起屠刀屠戮了幾次之後,其崛起的根基已徹底斷絕。
如此,張珂樂於見到一個至少他看得順延的玄奘來重新詮釋靈山的一切,而這也是大唐,乃至於天庭所樂於見到的。
瞥了一眼那藏在暗處訕笑的六丁六甲,張珂不屑的撇了撇嘴。
“但蠻夷的命就不是命,他們就該死嗎?”
“我懶得跟你講道理,你不配聽!”
轟!
便在話落的同一時間,隻見那仿佛天柱一般的左腿猛然帶起還在地上思考的玄奘法師,伴隨著耳邊狂風的呼嘯。
隻一眨眼,法師一團五人便化作了幾顆閃爍的流星向著天邊飛去。
“等等,貧僧也沒給蠻夷說情啊?”
隻一眨眼便飛出了數萬裡的玄奘法師,已沒機會在回答他心中的困惑。
而與此同時,宏偉的乾戚直劈而下,罡風席卷,鋪天蓋地。
隨後,猛然墜落。
一時間,但見大地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高原純白聖潔之貌,儘在洶湧之中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如蛛網一般縱橫交錯的幽深峽穀無情的吞沒著地上的一切,而隨席卷的土浪一起襲來的,還有熾熱而焦灼的火海。
赤紅的火影搖曳之下,哀嚎,絕望隨處可見,前一刻還在華貴宮殿中聚眾議事的吐蕃藩王,貴族,便隨著倒塌的房屋跟塌陷的大地一起,向著無儘的深淵墜落。
成群的牛羊,於烈火中被焚燒成灰燼,冰封的雪山還未來得及塌陷便已蒸騰殆儘。
災厄之下,一視同仁!
末日之中,絕無幸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