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堅晦坐在原位，沒有客人忽然離席的憤怒，反而自得其樂的續了一杯茶。
他是要離開楓知，辛辛苦苦這麼多年打下兩處江山總有個取舍，程茵茵背靠商家，聯姻穩固，再呆下去下一個被收拾的保不準就是他，但留在禦華還大有可為，老頭子把他當狗使喚這麼多年，也該嘗一嘗被狗咬的滋味兒！
何堅晦冷冷哼了一聲，他就是離開楓知也不能讓程茵茵好過，桃花債總要還的吧？
當年他為了娶程慧媛，受儘程家為難，可他仍然沒放棄，譚敬和他是一樣的人。
嗬，他可太了解譚敬的為人，在法庭上隻要找到對方破綻就死追著不放，最是執拗陰險，外人都以為譚敬對那相親對象情根深種，可他知道譚敬迂回保護的隻有一個程茵茵，他若是看到一點希望會如何選擇呢？
程茵茵招惹了這種人還想坐穩商太太的位置？做夢！
何堅晦放下茶杯叫來服務員結賬，目光在年輕姑娘漂亮臉蛋上流連，思及程慧媛蠻橫蠢笨的模樣，好心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
程家私生子和老爺子遺囑的傳聞很快被新鮮事壓下去，不是利益相關方誰也不會一直關注這點雞毛蒜皮的八卦，程茵茵這裡一切如常，還隨商聞一起出席了兩場宴會，夫妻關係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看她安然無恙，許多想問不敢問的朋友隱晦表達關心，阮秋香在國外度假收到一點風聲，特意等事態平息上線安慰她不要傷心，婆婆李嬋娟女士則給她一筆轉賬，如果沒有彆的消遣，買買買似乎能解決許多煩惱。
李女士也有一些沒能說出口的擔憂，怎麼一個兩個都陷入私生子傳聞呢？
“你說，老爺子不會還有彆的私生子吧？”
程茵茵一時沒弄清是哪個老爺子：“媽您彆擔心，我會處理好。”
李嬋娟壓低聲音：“我是說阿聞沒查出老爺子有彆的私生子吧？”
“額，沒有。”商老爺子在商家獨斷乾坤，他要有私生子何必藏著掖著，就連韓子聰也是那人背著他生下的，商老爺子最看重的是名聲。
“為什麼？”
“感覺。”
程茵茵不肯說實話，老爺子沒對程家私生子的事發表任何意見，看在這份上她也不能背後嘀咕長輩愛麵子，再就是婆婆大人似乎不太靠譜，她現在說一句壞話說不定扭頭就傳到了公公耳中，那可是老爺子的親兒子，公公向著誰自然不言而喻，她不想得罪財神爺。
她為這份吐槽在心裡和婆婆說了聲抱歉，李女士也是小財神。
李女士未能解惑有些遺憾，但還是不忘叮囑程茵茵放鬆心情：“那孩子一丁點兒大，再如何也翻不出浪花，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和我們說。”
“謝謝爸爸媽媽。”程茵茵真心實意。
可是放下手機又有無儘的疑惑，老爺子那份遺囑對私生子不算厚道，公婆對此頗為讚同甚至還有幫她解決後患的意思，同樣是對付私生子，公婆卻對商聞處置韓子聰的手段充滿懷疑，還說那樣過分的話揣測商聞，這份差彆待遇很難不讓人好奇商聞是不是他們親生。
程茵茵很快打消這份好奇，且不說長相性格，單論商老爺子掌控商家這些年就不允許出現這麼離譜的事。
如果不是親生，公婆反而會對商聞很客氣吧？那麼親生的就可以隨意傷害？
商聞察覺她一直盯著，目光從電腦上移開：“怎麼？”
“在思考怎麼花媽媽給的精神安慰。”
李女士真的很大方，今年零零碎碎給程茵茵的各種名目轉賬已有八位數，認真說起來程茵茵每年收到的長輩轉賬足以支撐全年開銷，商聞給的隻會更多，所以不算投資收入和公司分紅，年尾也有一筆不菲收入。
程茵茵名下資產一直穩步上漲，錢對她來說真的隻是個數字。
但是，程茵茵很無恥的想，她喜歡大數字，指尖點過將喜歡的全部加購，清單轉給管家，她可以坐等收貨。
商聞斂眸輕笑，確定剛剛那句話隻是在應付自己，其實他從茵茵表情變化大約能猜出因為什麼，父母的指責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但不妨礙他心情愉悅。
不久之後程茵茵收到到賬提示。
“你乾嘛？”
“精神安慰。”
知母莫若子，商聞給了一樣的數字，隻是後麵多個零。
程茵茵努努鼻子：“可是我現在沒精力買了。”
商聞溫和不容拒絕：“那就明天。”
負重前行的感覺並不好，程茵茵煩惱一秒繼續投入頭腦風暴，她猜測何堅晦有可能賣掉楓知股權全麵把控禦華，她派人觀察了一段時間何堅晦都沒有動作，當然不會知道他會將股權賣給何人。
目前來說何堅晦將股權轉給任何人都不會影響程茵茵的決策權，何堅晦不甘心將股權賣給程茵茵一派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她也沒打算爭取，但接下來會有不少動作，這次股權讓渡能平穩交接最好。
霍默卿參與線上會議也很頭疼：“這老小子還鼓動彆的股東找茬，估計想儘辦法作妖惡心人，前幾年的老好人形象就是裝出來的吧，萬一新股東跟何堅晦是一路貨色或受他慫恿，麻煩事可就多了。”
他前些年不在國內，並不知道程楓去世後何堅晦仗勢威風了一段時間。
程茵茵都不敢對何堅晦抱有任何期待。
商聞充當沉默智囊團沒有發言，但會議結束前他收到一條消息，他拿給程茵茵，她眼前一亮，礙於消息不確定她暫時沒有告訴霍默卿。
“先彆管了，你好好休息。”
霍默卿以為這是正常安慰沒放在心上。
線上會議結束，程茵茵給了商聞一個大大的親吻，商聞任她作為笑意恬淡。
不過程茵茵覺得這麼獎勵有些敷衍，她思考著商聞喜好要不要給一份特彆的禮物，想來想去似乎轉賬最實用，把剛收到的轉出去更沒誠意吧？
商聞無奈提醒：“真的謝我就做一道菜吧。”
這麼簡單？
程茵茵托腮：“我給你做一桌滿漢全席吧？”
“那最好不過。”商聞目光悠遠：“不必現在做出來，一年一道吧。”
“好啊好啊！”真讓她做一百零八道菜才會出事，一年一道沒有難度，程茵茵默默記下這個承諾，這輩子好像都不可能做完的念頭一閃而過。
欠他沒有壓力。
程茵茵愉快地琢磨菜譜準備食材，但還沒走出書房就接到了一通久違的來電，手機扔在桌上，來電顯示精確顯示備注名稱。
譚敬。
程茵茵愣了一下，而商聞視力良好先她一步看清對方名字，他垂下眼眸，笑意消散仿佛被幽暗吞沒。
“師兄？”
譚敬簡潔明了道出來意：“我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告訴你，何堅晦找過我有意出賣股權，我還發現他和商家那位私生子有聯係。”
程茵茵啞然：“謝謝師兄。”
“希望沒有給你添麻煩。”
“不會。”
譚敬很快說了再見。
程茵茵再度道謝，譚敬是個謹慎又怕給人添麻煩的性格，大學後兩人聯係很少，除了偶然碰麵和共同朋友提及基本沒有任何交集。
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何堅晦還是不死心到處挑撥，程茵茵不打算因為私事拖累彆人，可是如果何堅晦不達目的又會對譚敬做什麼？
程茵茵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姓何的，憑什麼！
“媽媽？”
商岩天真且充滿愛意的聲音打斷程茵茵不斷上漲的怒意，她立刻調整表情儘量對他笑：“怎麼了寶貝？”
“媽媽，我想和你玩樂高。”
商岩沒敢去看父親的表情，隻是儘最大可能讓母親開心一些，父親，父親就自我消化吧。
“好，你等我一下下。”
程茵茵給霍默卿發了條消息才放下手機，她陪商岩研究最後幾塊積木怎麼搭，書房門沒關，母子倆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過來，最後搭建成功擊掌歡呼。
這時程茵茵才想起商聞還在書房，她探頭看了一下，他似乎還在處理工作。
“哥哥？”
商聞抬頭看來，目光溫和。
程茵茵不太好意思：“那道菜可能要晚一點點，我還沒開始準備。”
有點鄙視自己，這不是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嘛。
“好。”
“謝謝，哥哥你真是個好人。”
商聞莞爾，離開椅子朝她走來，程茵茵這才想起小朋友搭好的積木應該邀請他一起去看看，她挽著商聞胳膊說了，他欣然同意。
程茵茵本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和商聞相處這些年也算知曉他的情緒變化，現在說不上來，但總之不是壞的，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人圍在一起欣賞商岩搭建的積木，程茵茵在給小朋友拍照留念，全神貫注的指揮，商岩傻乎乎笑著配合，餘光瞄見父親立刻將注意力放到母親手機鏡頭。
父親現在似乎不太對勁。
商聞默默注視著程茵茵一顰一笑，他也緩緩笑起來，坦然又無恥的想，茵茵，你似乎從來不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