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神娘娘 好無聊啊有人理理我嗎(1 / 2)

距京城數百裡外的濛北縣,此時正在舉行慶祝豐收的雨神節慶典。

趙懷淵搖著把價值不菲的扇子,興致勃勃地左觀右望。他的貼身侍從趙良緊緊跟隨在他身後,警惕地四下張望。

這是濛北縣最熱鬨的一條街市,此刻天色已晚,往常入夜便要關門的店鋪依然鋪門大敞,每家店鋪都掛著兩個喜氣洋洋的紅燈籠。

若仔細觀察,還能看到某些店鋪用大紅紙貼著一行字,上書“雨神娘娘最愛某某”字樣,某某可以是胭脂,糕點,發簪之類的衣食用品。

若再觀察得仔細些,便會發現這“某某”從來不重樣,若有一家店鋪貼了這樣的紅紙,其他賣同類貨品的店鋪便不會再用。

趙懷淵便是發現了這一點,心中覺得新奇。這雨神娘娘的名頭,不該是誰都能用麼?怎麼有的店鋪用有的店鋪不用?莫非這裡頭有什麼說法?

除了開門迎客的熱鬨店鋪之外,店鋪外也有各種各樣的小攤販,往常店鋪門前不讓小攤販擺攤,可今日卻成了例外。小攤販所售賣的有各類吃食,生活中的小物件,甚至還有雨神娘娘掛像,說是請回去能保一年的豐收。

趙懷淵隨便找了個賣糖葫蘆的小攤販,買了兩串,一串塞給趙良,一串自個兒拿著,也不吃,隻指了指那店鋪紅紙笑眯眯地問道:“這位小哥,我看不少店家都貼了那種紅紙,怎麼有的貼有的不貼?”

糖葫蘆小販是本地人,見趙懷淵買了糖葫蘆,還多給了十文銅錢,便是一臉傾訴欲,驕傲道:“這位公子您是外地來的吧?這事兒我們濛北人可沒人不知道。要貼這種紅紙,得雨神娘娘首肯了才行,否則差役大人們要來訓斥的!”

趙懷淵聽著更是稀奇:“這雨神娘娘要如何首肯?去廟裡求簽問?”

糖葫蘆小販笑道:“公子您這不是說笑嗎?那廟裡的泥塑娘娘哪裡能答?我說的可是活生生的雨神娘娘!”

見小販忽然麵露向往,燈籠昏暗的光下眸子都亮了,趙懷淵更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他想該不會這地方有人在裝神弄鬼吧?

趙懷淵正要再問,糖葫蘆小販好似看到了什麼,急忙道:“公子公子,彆問了,雨神娘娘來了,您自個兒看吧!”

順著糖葫蘆小販的目光,趙懷淵看向街市儘頭,隻見數不清的花燈隨著一輛高大的花車緩緩而來,花車前後是身纏紅布的護衛,而花車隊伍後頭,則是緊跟著的普通百姓。

趙良見狀,緊張地低聲道:“主子,這兒人多,恐傷了您,我們還是快去人少的地方吧!”

趙懷淵一雙湛亮的眸子盯住遠方,隨口道:“看熱鬨自是要在熱鬨的地方,去人少的地方能看什麼?”

趙良知道自家主子固執,但職責所在隻能再勸:“主子,您身子金貴,萬一磕了碰了可如何是好?我們走遠些也能看到熱鬨的!”

聽煩了的趙懷淵終於轉過頭瞪他一眼:“要走你走!閉嘴,今晚不許你再說話了!”

趙良:“……”

見自家主子真生氣了,他隻好緊閉嘴巴,更為小心地盯緊四周,不肯讓任何人靠近一步。

趙懷淵卻不管那麼多,盯著那逐漸靠近的花車和人們的歡呼聲,滿心想的是,他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在裝神弄鬼!

花車的靠近把人群如同海浪般往前推動,趙懷淵也逐漸看清楚了花車頂上的人影。

這花車很大,底部足足有八個輪子,前頭是兩頭黃牛在拉。車身有近一丈高,插滿了絹花,頂上護欄內站著一名妙齡女子並一男一女兩個四五歲的幼童。

那女子身姿曼妙,在秋風中衣著單薄似也不覺得冷,烈烈風中筆直地站立著,好似牢牢定在上頭。她梳著飛仙髻,麵上畫著淡妝,五官精致而麵容沉靜,眼神淡漠地望向前方,仿佛真是個睥睨眾生的仙人。

趙懷淵定定看著,心中突然冒出個念頭。

這個裝神弄鬼的騙子有點好看……

花車很快經過了趙懷淵麵前,不停歇地繼續往前,跟在後頭的百姓們興奮地跟隨著,連原來店鋪裡看店的夥計,路邊的小攤販都不擺攤了,加入了人群中跟上。

那糖葫蘆小販對趙懷淵多給了十文錢很有好感,匆匆提醒了一句:“快跟上,一會兒還有好看的呢,去晚了待後頭可看不清了!”

趙懷淵聞言趕忙跟上去,趙良見狀心頭發苦,趕緊追上,用自己的身軀替主子阻擋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擠壓。

花車遊行到了縣城牆處的城隍廟前,早有縣衙差役設置了繩索和人障,圈出了老大一片空地,將百姓們攔在外頭。

而空地上已搭了一個台子,台子上豎著七根木樁,螺旋形排列,最矮的在最外邊,不過一丈高,一根根高起來,到最中央的木樁已是近三丈高。

趙懷淵早已仗著有些身手擠到了前頭,饒有興趣地盯著,心中不斷猜測這是要做什麼。

花車停在了最矮的木樁旁,隨即那高挑女子便一腳踏上了還不如她一腳大的木樁麵,維持著這姿勢回頭望了一眼。

眾人頓時歡呼:“雨神娘娘!”

那沉靜的女子似受此鼓舞,露出一絲淺笑,驀地邁出另一隻腳,橫跨到第二個更高些的木樁上。

眾人繼續歡呼鼓掌。

女子停也不停,身姿如同輕盈的蝴蝶,翩躚著螺旋往上,白衣在夜色中如同一道輕煙,倏忽間便見她單腳立在了最高的木樁上。

秋風習習,木樁也在微微晃動,看得在場的外地人紛紛揪住了心。這可是三丈高呐,她身上又沒有係繩索,摔下來不死也要殘廢。

女子卻像是不知眾人在想什麼,或者是她知道也全不在乎,她手上一抖,兩條長長的白綾便從袖中垂落,她身子旋轉,白綾便隨之而飄舞飛旋,看得下方眾人一片驚呼和讚歎。

可這還沒有完,白綾在她手中被玩出了花樣,忽長忽短地從寂靜夜空中劃過,她明明是單腳站在木樁上,卻穩如平地,在某個瞬間,她忽然腳尖點木樁跳起,像一隻撲火飛蛾般墜落,卻在一陣驚呼聲中穩穩落在另一個矮點的木樁上。

她踩著木樁跳著繁複的舞步,明明她身上隻是簡單的白色,落在眾人眼中卻輕盈又絢爛,哪怕自從七年前開始年年看這豐收舞的本縣人,也依然看得目不轉睛,不肯錯過哪怕一眼。

趙懷淵看過許多舞者跳舞,宮中宴請更是參與了無數次,可也從未見過這樣讓他血脈賁張的舞蹈。

跳舞的女子真如仙女一般,可她的腳下不是綴滿鮮花的坦途,而是一著不慎便會踩空落個粉身碎骨的陷阱。從她踩上木樁開始,他無時無刻不提著心,怕她失誤,明明在上麵的人不是他,他卻緊張得額頭冒汗,卻又同時為那漆黑夜空下仙人般女子的曼妙舞姿而折服。

直到女子停住舞步,在最高木樁上彎腰鞠躬,眾人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歡呼著“雨神娘娘”,趙懷淵才陡然醒過神來。

他忽然想,哪怕這是個騙子,也是好看又膽大包天的騙子。

已經回到花車上的女子朝眾人揮手,花車繼續前行,出了縣城門離開,眾人雖意猶未儘,卻也並未再跟隨,他們都知道今年的雨神節慶典已經結束了。

周圍的人們逐漸散去,趙懷淵身邊的趙良被人撞了一下又一下,苦著臉道:“主子,熱鬨都散了,咱們也走吧?”

趙懷淵滿腦子都是那翩躚身影,恰好看到先前賣糖葫蘆的小販就在前方,他忙追上去又買了兩串,才問道:“那雨神娘娘是誰呀?可是有名的舞姬?”

他想,這樣的舞姿,這樣的膽魄,若不是從小練起可做不到如此。

但他忘記了,這裡隻是個小縣城而已,連個青樓楚館都沒有,哪來有名舞姬?

糖葫蘆小販笑道:“公子您可猜錯了,雨神娘娘是濛山村人,可不是什麼舞姬。”

隨後他又上下打量了趙懷淵一番,低聲提醒道:“另外小人也好心提醒您一句,知縣大人和夫人都很喜歡雨神娘娘,您再迷戀她,也還是不要打她主意為好啊。”

糖葫蘆小販自認為看得清楚,這位外地公子一看便知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哪怕他自己長得也俊俏,但見到雨神娘娘這樣的美人哪有不動心的?這幾年來,打她主意的外地人本地人不是沒有,哪個能有好下場?

趙懷淵還未開口,趙良便皺眉怒道:“我們公子什麼美人沒見過,怎麼可能迷戀一個女子!”

糖葫蘆小販也不跟人爭辯,笑嘻嘻服軟道:“是是,是小人說錯了。公子可還要再買幾串糖葫蘆?”

趙懷淵隨手又抽了幾串糖葫蘆,示意趙良付錢。對於小販的話,他沒怎麼放在心上,他怎麼可能迷戀她,他隻是好奇那雨神娘娘究竟是怎麼回事罷了!

他當即決定,明日就去那所謂的濛山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