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陰侯夫人一看到趙懷淵,麵色便變了,這趙王是個混不吝的性子,無風都能掀起三尺浪的人物,又有皇帝撐腰,誰也不樂意跟他對上。
侯夫人麵色和緩了許多,溫聲道:“王爺,老身隻是想為孫女討一個公道。”
“公道?”趙懷淵哈哈一笑,“當時本王可是在場的,是你孫女無端攀扯沈二小姐,你跟一個不相乾之人討什麼公道?當時你孫女還親口說推了沈二小姐下水,本王是不是也該為此討個公道?什麼東西,也敢在本王的地盤上生事!”
侯夫人麵色一沉,果然趙王此人說話想來不留口德,可偏偏她又不能生氣。
不能動手,說理這位趙王是更不會聽的,知今日是無法將人帶走,侯夫人道:“今日既有王爺保沈二小姐,老身隻好退避三舍。”
趙懷淵嘴上是不肯吃虧的:“什麼叫本王保沈二小姐?本王這明明就是見不得仗勢欺人,在主持公道!”
悄悄圍觀的眾人:哪個仗勢欺人能超得過趙王爺您啊?
侯夫人:“……告辭!”
淮陰侯夫人負氣走了,隻覺今日竟會遇到趙王萬分晦氣。
其餘偷偷放慢離去步伐的圍觀群眾見熱鬨散了,怕會被牽連,也趕緊跑了。
沈晞感激道:“多謝殿下,您又替我解圍一次,我不知該如何感激您。”
趙懷淵衝沈晞眨了眨眼,嘴上卻道:“本王早看淮陰侯府不順眼了,與你何乾?走了!”
他上了馬車,車夫便架著馬車離開,一刻也沒有耽擱。
於是,見趙懷淵兩次幫沈晞因而有所懷疑的人也稍稍去了懷疑,沈二雖美貌,但也沒美到令趙王也神魂顛倒的地步,這不是並不怎麼在意的模樣麼?想來一次是正趕上與韓王世子相關,一次是淮陰侯府冒犯了皇家威嚴,沈二隻是恰好牽涉其中罷了。
等人都走了,大氣都不敢喘的沈寶嵐才終於長長地吸了口氣。
剛剛那可是淮陰侯夫人啊,聽說年輕時候還跟男子打架過的,沒想到二姐姐竟然敢如此強硬應對,不愧是她的二姐姐!
沈寶嵐手還有點抖,就聽沈晞道:“幸好沒耽擱太多光景,還來得及去逛街。”
沈寶嵐一愣:“還去嗎?”她以為經過了這一遭,他們會立即回府呢。
沈晞笑道:“多大的事,哪有答應你的事重要?”
沈寶嵐臉刹那通紅,這麼厲害的二姐姐覺得她很重要!
她結結巴巴道:“二、二姐姐,今後我就是你的馬前卒!”
沈晞揉了把沈寶嵐的腦袋,揚聲吩咐車夫:“走吧。”
在沈寶嵐的提議下,馬車去了沈家常去的至臻齋,裡麵的珠寶首飾價格合適,沈寶嵐以前好幾個月才能自己來買一次。
如今有沈晞這個大財主在,再加上沈晞多次勸她不用客氣,說好一百兩就是一百兩,沈寶嵐便果真不再客氣,自己買了一套想要很久但攢不夠銀子的頭麵並一些飾品,還給她姨娘也買了一根發簪。
待回到沈府,沈寶嵐便拿著東西跑去找韓姨娘,送出禮物並炫耀了一番自己的新頭麵後,她才屏退了丫鬟婆子小聲跟韓姨娘嘀嘀咕咕。
府中人口簡單,韓姨娘這二十年也沒有怎麼宅鬥過,唯一的願望就是晚年日子安詳,以及讓女兒有個好歸宿,見女兒戴上這樣好的頭麵如此光彩照人的模樣,她也不禁紅了眼眶。
老爺不摳門,但也不大方,平日裡府中銀錢多數是老爺和少爺拿去迎來送往,她們這些女眷能用掉多少?她雖協管中饋,卻也不敢中飽私囊,畢竟她隻是個妾。
早兩年老爺官位低,家裡也沒什麼銀子,她們自然用不上什麼好東西,後來老爺官位高了,與同僚上司間門來往也多,也沒多少銀子能用在她們身上,再加上寶嵐是庶女,有好東西也是緊著寶音用,她真是第一次看到寶嵐用上這樣好的頭麵。
“你二姐姐是個好的。”韓姨娘哽咽道。哪怕她清楚這些銀子都是來自沈府,可多少人有錢卻一毛不拔,而二小姐明明來自市井,卻十分大氣,甚至願意在她女兒身上花錢,她十分感激。
沈寶嵐愛不釋手地撫摸著脖子上的項鏈,口中大逆不道:“我看與其孝敬父親,不如好好跟著二姐姐走。”
她甚至莫名覺得,今後要找到好姻緣,還得看她二姐姐。
韓姨娘敲了沈寶嵐腦袋一下,斥責道:“說什麼胡話呢?仔細讓人聽見了說你不孝!”
沈寶嵐吐了吐舌頭:“這裡隻有姨娘嘛。”
沈寶嵐沒忍住又將百花宴上一些能說的事說給韓姨娘聽,言語間門對沈晞推崇備至,母女二人便說了許久。
沈晞回府後便將淮陰侯府的事拋在了腦後,沈寶嵐送來的話本中有一本故事挺好看,她便窩在家中繼續看。
等到了第二日,見與王五約定的時間門到了,沈晞便隻帶著小翠出門,來到平安街。
沈晞隻在街道上站了不到片刻,見王五從人群中靠近,她便往邊上走,二人在僻靜處彙合。
王五道:“二小姐,幸不辱命,小人查到了您要找的人。那秦越原先確實是個富商,隻是後來經營不善,聽他鄰居說二十年前他就把老婆女兒都賣了回鄉去了。”
沈晞聽得直皺眉,什麼玩意,動不動就賣妻鬻女的,怎麼不把自己賣了?
因為那是老頭的妻女,沈晞聽得更為憤慨,忍了忍情緒問道:“他老婆女兒都被賣到了何處?”
王五訕笑:“這個,小人目前就隻查出來這一點,其餘的還要再查探。”
茫茫人海中能查到二十年前就離開的人,已經很有本事了。
沈晞便給了對方二十兩的小額銀票,又道:“這是查秦越的酬金,還要再麻煩你查查他的妻子女兒都被賣到了何方,查出來我還有重謝。”
有錢就好說話,王五當即喜上眉梢,拍胸脯保證道:“小人定不會讓沈二小姐失望!”
沈晞道:“找到人後我自有辦法驗證是不是我要找的,還望你仔細些。”
語氣溫溫柔柔的,但王五聽出了其中的威脅。她並不追問查到秦越之事是真是假,但等到下一步他要是拿不出秦越妻子女兒的下落,或者敢隨便找人來糊弄她,她不會放過他。
雖然沈二小姐看起來隻像是個普通的閨閣小姐,但王五有時候被她看上一眼都覺得心中一顫,再加上有趙王在她背後當靠山,他自然不敢糊弄,連忙道:“小人一定先確定了再報到您這兒,絕不會消遣您的時間門!”
敲打過後沈晞便離開了,因秦越的事她也沒有心情在外麵多逛,回去後便在躺椅上躺下了。
等到晚間門,沈成胥找來桂園,麵色不大好看,但也沒對沈晞擺臉色,隻勉強溫聲道:“晞兒,父親聽說你與淮陰侯府上的褚小姐有些誤會?淮陰侯今日說想請你去將誤會解開。”
沈晞捂著嘴驚訝道:“父親,淮陰侯這麼不要臉的嗎?我什麼都沒做,明明是褚小姐不知為何非要掰扯到女兒身上,當時那麼多人都可以作證。”
沈成胥隻當自己沒聽到“不要臉”那句,今日淮陰侯找上他時話說得可難聽,他又不可能在小輩麵前學,隻能期望於他女兒能給他這老父親一點兒薄麵,趕緊將這事處置好。
“既你什麼都沒做,上門解釋清楚便行了。”沈成胥道,“不然淮陰侯不會善罷甘休。”
沈晞正色道:“父親,您可是工部侍郎,正三品大員,難道還怕對方不成?大不了,鬨到皇上跟前去,我們占理我們怕什麼!”
沈成胥:“……”什麼破事也敢鬨到皇上跟前去?他是嫌官位太穩固了嗎!
沈成胥很想拿出作為父親的威嚴逼沈晞去,可一想到先前他敢讓沈晞守孝她就敢大半夜敲鑼,便隻能苦著臉道:“晞兒,聽說褚小姐病得很重,連床都下不來,淮陰侯也是擔心他孫女,你便去看看行嗎?”
病得很重?果真是嚇到了?還是逼她上門的托詞?
沈晞想了想,改口道:“讓我去也可以,但我要帶足夠多的人去。不然我怕他們打我。”
沈成胥心道,又不是地痞流氓,怎麼可能打你!
但一想到淮陰侯夫人的做派,他又不那麼確定了,怕不答應沈晞她不肯去,便道:“好好好,父親會跟韓姨娘說,你要帶多少人去都成。”
沈晞眉開眼笑:“好的父親,那明日我就去探病。”
沈成胥見事成,便擺出慈父的做派問了問沈晞的日常起居,也沒多問,幾句後趕緊走了。
第二日,沈晞找上韓姨娘,而韓姨娘已得了沈成胥的吩咐,自然是沈晞說什麼便是什麼。
於是這一日,除了沈府看門的,以及幾位主子身邊貼身伺候的,其餘的下人包括後廚切菜的小廝,全都被韓姨娘一個命令叫走,跟上沈晞的馬車浩浩蕩蕩出了府。
沈府剩下的主子們在門口目送這一大坨人包括一條瘸腿老狗離去,楊佩蘭身邊是抱著小女兒的奶娘,在小女兒咿咿呀呀的牙牙學語聲中,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這真是父親答應了的?”
韓姨娘十分肯定地說:“老爺昨夜同我說,二小姐要多少人都給她。”
雖然她猜老爺也沒想到二小姐竟然能把整個沈府的下人包括一條狗都帶走……但反正老爺吩咐了的,她隻是照做罷了。
沈寶嵐看著那群雖然不知道要去乾嗎但因為一群人走所以顯得氣勢頗高的沈府下人,不禁有些羨慕。她總覺得二姐姐又要發威了,但姨娘拉著她不敢讓她去,她也隻好把南珠派過去助陣,而自己留在府中。
幸好南珠嘴皮子利索,待南珠回來,她要聽聽二姐姐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