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眉目 我有你便夠了!(1 / 2)

趙懷淵很生氣, 但還沒有氣到失去理智,他扭頭一看,奚扉才將將趕來。

奚扉的反應沒趙懷淵那麼快,在趙懷淵迅速發覺異常衝進來時, 他有一瞬還遲疑著這畢竟是彆人家不好擅自闖入, 到底擔心出事才忙跟上, 因而比趙懷淵遲了幾息。

趙懷淵立即回頭拉住奚扉, 在他驚訝的目光中拽著他往前走, 同時語氣義憤填膺地說道:“作為你的好兄弟,本王都看不下去了!你與魏小姐結親乃是大喜事, 你們二人天作之合, 哪裡輪得到妖魔鬼怪大放厥詞!”

趙懷淵聲音很大,一瞬間吸引了正對峙幾人的注意力, 而聽到他說的話, 彭琦和彭丹的麵色都變了。

一方麵是趙懷淵說得難聽, 另一方麵是他這個本該跟他們毫無交集的王爺竟然好似要管這件事!

魏倩本還擔心今日自己這邊三人要吃大虧, 對方帶來的人個個強壯, 而彭家兄妹是吃不得虧的, 她竟不聲不響地跟奚扉定了親, 這足以令彭丹被怒火燒毀理智, 但她依然沒想到這對兄妹竟如此張狂, 直接打上門來。

好在,趙王殿下來了!

趙王殿下雖嘴上說著跟奚扉是好兄弟, 可她哪不知趙王殿下跟他們從前可沒有交集?趙王殿下與沈姐姐交情很好, 她知道他是為沈姐姐出頭來的!

緊鎖的眉頭頓時鬆開了,魏倩知道從今日起,有趙王撐腰, 她母親擔心的事便再也不會發生。

魏倩默默又湊近了沈晞,輕輕勾住了她的手,在她看過來時感激又甜美地一笑。

幸好她從前從未說過沈姐姐的壞話,因而今日受了沈姐姐這樣大的恩惠也不會覺得羞愧。正是有沈姐姐的鼓勵,她才有勇氣主動展現自身,從而跟奚扉說上話,又因而定親。正是有沈姐姐跟趙王殿下的交情,趙王殿下願意出手,她才不用再擔心今後的麻煩。

沈晞對魏倩回以一笑,目光隨即落在趙懷淵和奚扉身上。

什麼好兄弟,他要是有交心的朋友,先前也不會逮著她這個朋友就拚了命地照顧。再看奚扉那僵硬的模樣,估計這好兄弟先前還是陌生人吧。

沈晞揚聲喜悅道:“趙王殿下,您最是公平公正,可要給魏小姐做主啊!彭家兄妹今日竟帶人打上門來,還出言不遜,說什麼凡事講究個先來後到,奚扉就該是彭丹的人,我的天啊,怎麼會有這樣荒謬的道理!”

聽到沈晞添油加醋告狀的話,作為話中人的奚扉先蹙眉望向彭琦和彭丹兄妹,他與他們兄妹也不過就是泛泛之交,彭小姐是總愛往他身邊靠,但他不喜她的任性妄為,一直在疏遠她。

奚扉有些緊張地看了魏倩一眼,怕她誤會自己品行不端,冷聲問道:“我與彭小姐從未深交,還請兩位說清楚,這話是何意。”

趙懷淵偷偷給沈晞眨了下眼,滿臉讚賞,他剛剛聽到了彭琦說的話,可沒沈晞這樣的直白,她可真是乾得漂亮。

彭丹受不住心上人的逼問,紅著眼睛反駁道:“我和哥哥都沒有那麼說過,她在胡說!”

沈晞道:“你們說的不就是這個意思嗎?你說我胡說,那就問問在場這麼多人,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彭丹不敢再看奚扉的目光,她根本沒想到今日奚扉會來,她不甘地叫道:“我哥哥隻是講了先來後到而已!”

“哦?那賤人,哪根蔥是哪個狗東西嘴裡吐出來的?”沈晞笑眯眯道,她沒有貴女包袱,魏倩不好意思說出來告狀的話,她說得可順溜。

趙懷淵聞言怒聲道:“什麼,這也太過分了!本王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不要臉皮的女子,人家好好的定了親,卻非要仗著權勢硬插一腳。”

彭丹當即又氣又羞,簌簌落下淚來。

彭琦心疼自家妹妹,可在趙王麵前他不敢像在韓王世子麵前那樣放肆,因為他知道在韓王世子麵前,隻要說得出道理,那便有的爭辯,可趙王不一樣!仗著皇上的寵愛,趙王是真正的紈絝子弟,無法無天,他這邊就算再有道理都沒用,更彆說他們確實沒太多道理。

彭琦環顧一圈,除了他們兄妹和他們帶來的人,周圍全是敵方,他怕自己這邊對趙王不敬,趙王便能動手教訓他們,他不願意讓妹妹吃虧。

因而,在任何時候都高昂著頭的彭琦垂下視線:“是我兄妹的不是,我們不該帶人強闖進來,更不該出言不遜。”

彭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兄長,往常一向與她同進退,從不會服軟的哥哥竟然會如此低聲下氣地說話。

像是能猜到自己妹妹的想法,彭琦看向彭丹搖了搖頭。他們來之前沒想到會遇到趙王來橫插一腳,隻能怪自己倒黴。

趙懷淵麵露遺憾,彭家兄妹服軟這樣快,他都不好發作了。

不過他今日是衝著沈晞來的,因而讓這對兄妹趕緊滾也是好的,他便道:“行了,滾吧。隻一點,今後本王若再聽到你們兄妹二人欺負我好兄弟的未婚妻,或者魏家任何人有意外,不管誰做的,休怪本王上門拆了彭家!”

彭琦和彭丹二人不敢再說什麼,灰溜溜地帶人離開了魏家。

等出了魏家,彭丹不甘道:“哥哥,就這樣算了嗎?”

彭琦沒有出聲,他知道哪些人能招惹,哪些不能,有趙王的話,他確實不敢拿自家的前程冒險。畢竟他和妹妹能在外頭橫行,靠的就是家裡。

彭丹見狀哭了起來:“哥,他們都欺負我!我明明喜歡了奚哥哥那麼久,憑什麼被魏倩那個賤人搶走?”

彭琦安撫著妹妹,然而二人在回去的路上卻遇到了匆匆趕來的父親。

彭嶽並不理會兄妹二人的請安,隨便挑了一個下人問在魏家的事。

聽完所有,彭嶽臉都白了,一句話未跟兄妹倆多說,等到了家,彭琦被帶到祠堂家法伺候,彭丹則被關回院子。

他以為自己的兒女多少有點腦子,沒想到他們去找魏家麻煩不算,還因此被趙王盯上!在他父親回京之前,他們就彆想再出門了!

可他依然惴惴不安,趙王的睚眥必報那是出了名的,得罪他的能有什麼好下場?他當即修書一封,讓下人快馬加鞭送去給外放的父親,希望能給他預警,並做出些許應對。

“這事當然不會就這樣算了。”在彭琦和彭丹走後,趙懷淵怕沈晞覺得他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便明麵上看著奚扉,實際上是在對沈晞解釋,“本王明日便找皇兄告狀,請皇兄申斥彭瑾縱容家眷魚肉鄉裡、為禍一方,彭瑾便不用想回京後升官的事。彭家人會好好教他們縱出來的那雙禍水。”

影響到自家祖父的官途,這是多大的罪過?可想而知,這對兄妹今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要是趙懷淵今日便將二人揍一頓,他們的家長便可以哭慘,反而不一定會有這樣的效果了。

沈晞一邊覺得這結果痛快,一邊又覺得趙懷淵說這話也不害臊,他本人不也是皇帝縱出來的麼?

趙懷淵拍了拍奚扉的肩膀道:“本王對你這個好兄弟好吧?”

沒有被綁架但跟被綁架了也沒差多少的奚扉:“……”

他是真的完全不理解趙王殿下究竟想做什麼了。是在利用他家對付彭總督嗎?可趙王殿下並不需要那麼做,隻要像趙王殿下說的,去找皇上便能達成所願。

他想到了他父親轉述的趙王殿下說想好好學“騎射”一事,不禁遲疑地想,說不定最簡單的就是正確答案,以趙王殿下在皇上麵前的地位不需要那麼多彎彎繞繞,隻能說,趙王殿下可真是愛騎射啊。

奚扉拱手道:“多謝殿下相助。”

趙懷淵擺擺手:“跟本王客氣什麼?好兄弟就是要互相幫助的嘛。好了,彆冷落了你的未婚妻,你去同她說話吧。”

才剛定親,奚扉見到魏倩還是有些羞澀的,被趙懷淵往前一推,匆忙穩住身形,衝魏倩露出個淺淺的笑意,不好意思道:“抱歉,我貿然來訪,還因我的緣故讓你受委屈了。”

魏倩一心二用,一邊聽著奚扉的話,一邊還在偷偷觀察趙懷淵,見他時不時著急地瞥向沈姐姐,她心中有數了,回道:“謝謝你和殿下相助,有沈姐姐在,我並未受委屈。我們換個地方坐坐吧。”

於是,魏倩讓先前圍過來的下人都退下,帶著奚扉去花廳,她故意與奚扉並肩,還轉頭看沈寶嵐,問她幾句,沈寶嵐便隻能離她近些。

因而,趙懷淵便和沈晞落在了後頭,再後麵的小翠和趙良都是自己人。

趙懷淵看了眼前方幾人,獻寶似的摸出一把銀票道:“今日我剛討回來的債,五萬兩一分不少。”

沈晞隻覺得他的執行力著實有些高,忙接過折好,看著他語氣複雜:“殿下,這麼多銀子我一輩子也用不完,今後要是再有搞錢的機會,你不用考慮我了。”

趙懷淵被戳中心思,不甘地問道:“你怎麼還嫌銀子多的?”

沈晞道:“用不完的銀子對我來說跟泥沙有什麼區彆呢?”

趙懷淵聞言不禁感慨,沈晞還真是完全不貪心。

但有些人就不一樣了,貪多少都不嫌多的。就比如原來那個吏部尚書,坐著頂重要的位置,還給他皇兄添堵,好事不乾,不停斂財不停往整個朝堂安插自己人。偏偏那人的父親曾是皇兄還是皇子時的太傅,皇兄不好貿然動手。

皇兄疼他,他自然願意為皇兄分憂,隨便找了借口跟那人起了衝突,給了皇兄裁撤對方的理由。

皇兄不好以貪腐的理由令那人離開,因為這個朝堂上的官員不過是貪多貪少的問題,但因他這個趙王的緣故卻是再好不過,在旁人看來,皇兄是從他兄長那裡得來的皇位,皇兄對他再縱容都是應該的,而且這都是默認的,無人敢拿到明麵上說。

趙懷淵對很多事都看得很清楚,隻是很多時候他也不會深究。誰對他好,他便對誰好,誰給他真心,他就給誰真心。

對上沈晞淡然的神情,趙懷淵好奇道:“你不愛銀子,那你最想要的是什麼?”

沈晞被問住了,她最想要的是什麼?

老實說,她不知道。

她是胎穿,帶著完整的記憶和觀,小時候日子過得也不算苦,等她能賺錢了,那就更是衣食無憂,她對物質享受的需求很低,有好吃的就吃,沒有的話填飽肚子就夠了。

從小到大,她唯一有點興趣就是找樂子了吧。而歸根到底,她在這個世界沒有歸屬感,她在這個世界也沒有想到達成的目標,她隻是在及時行樂,過一天算一天。

她記得穿來前網上很多年輕人就向往著躺平的生活,是,躺平是輕鬆的,可同樣也是空虛的,不知道這樣日複一日的有什麼意思。她想來京城,也正是因為這份空虛,隻有找更多的樂子,才能抵抗一二。

沈晞答不上趙懷淵的問題,便反問道:“那你呢?”

隨便問出的問題被反彈回來,趙懷淵也愣了好一會兒,他想要的很多,他想要母親不要再將她看作兄長的替身,想要母親不要再拿他跟趙之廷比,他想要母親不要對皇兄有那樣大的敵意。

見趙懷淵也沒回答上來,沈晞噗嗤一聲笑了:“難怪我們是臭味相投的朋友,誰也不知道要什麼,就是愛湊熱鬨。”

腦子裡的想法被沈晞的笑打散,趙懷淵也不糾結了,笑眯眯地湊過去道:“今後我們還一起湊熱鬨。今日我們的配合便很好嘛。我已是奚扉的好兄弟了,今後他邀魏倩出來玩,我們便能光明正大地一起玩了。”

沈晞:“……?”所以他強行搭上奚扉就是為了以後光明正大跟她一起玩?

由此可見,懿德太妃是有點難搞的,趙懷淵還得搞這種花頭迷惑他母親。

她道:“那若你母親若知道了奚扉……”

趙懷淵道:“奚扉父親是錦衣衛指揮使,我皇兄除我和何壽之外最信任的人便是他了吧。”

沈晞很是羨慕趙懷淵這股子自信,不知他是真的相信他皇兄疼愛他,還是在外人麵前自欺欺人。

但隻要他一直是這樣胡亂作為闖禍但禍又不大的樣子,那麼得了他兄長皇位的皇帝便會一直“寵”他。

曆史上多數皇帝都很注重名聲,怕自己遺臭萬年。哪怕不管皇帝是處死趙懷淵還是寵溺趙懷淵,旁人都能認為皇帝是殺了先太子之後的心虛或愧疚。

所以,她覺得趙懷淵一直這樣挺好,繞那麼一大圈就是為了跟她玩,在這樣的小事上多花精力,很是安全。

沈晞誇道:“還是殿下你有辦法,我就隻能想出翻牆這種餿主意。”

趙懷淵被誇,心花怒放,忙安慰道:“主意沒有好壞之分,能達成目的便成。”

可能是沈晞說翻牆的次數有些多,他忽然生出了點奇妙的期待,想看看她究竟是如何翻牆的……

他輕咳一聲,覺得這種想法對沈晞不是太尊重,轉了話題道:“我看魏倩偷看了我們好幾眼,還攔著奚扉不讓他看過來,她是不是知道了我們的事?”

這話曖昧,但沈晞巋然不動,隻道:“她認為殿下是我的靠山。”

至於誤會她和趙懷淵是什麼樣的關係,那她就不知道也管不著了。

趙懷淵道:“她可信得過?”

沈晞失笑:“信不過又如何?殿下你不會想殺人滅口吧?”

趙懷淵忙為自己正名:“我也不會隨意殺人啊,倘若她信不過,我便讓趙良去教教她什麼叫守口如瓶。”

沈晞扭頭看他。

趙懷淵神態坦然。

沈晞覺得這會兒的趙懷淵莫名有種清澈的愚蠢,有點好笑,又有點可愛。

她忙收回視線,也不再說笑道:“魏倩和我妹妹都信得過,我的丫鬟也差不多。”

趙懷淵道:“還是你厲害,來京城便有那麼多信得過之人了。不像我,原先隻有一個趙良,如今才多了一個你。”

沈晞忍不住笑,都不知他是在誇她還是在跟她賣慘,或者兩者皆有。

她安慰道:“知己有一二便夠,不必貪多。”

“沒錯,我有你便夠了!”趙懷淵笑道。

沈晞:“……”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撩而不自知?

剛因被主子劃為可信任之人而沾沾自喜的耳尖的趙良:“……”主子您聽聽您在說什麼啊!您聽聽啊!

好在花廳到了,眾人一一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