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懷淵被強行打斷接話之後，賀知年在沈晞的逼視下結結巴巴道：“學生、學生尚未考慮得如此長遠……"</p>
賀知年到底還是年輕，哪裡是沈晞的對手，讀了幾年書的書生氣在她的逼問下七零八落，顯露出稚嫩的少年氣，張惶乃至恐慌。</p>
在沈晞看渣男的目光下，他的解釋愈發淩亂： “學生是想在下次的科舉中全力以赴，不辜負她的一片心意，學生並、並沒有想讓她再等那麼多年……"</p>
沈晞哂笑： “秋闈三年一次，考試的那麼多，你怎麼就這麼肯定你能考上?都是讀書人了，不該像沒讀過書似的目光短淺啊，就孤注一擲，不考慮失敗可能了?"</p>
賀知年被沈晞說得無地自容，他確實沒想過失敗可能，一是他確實對自己有幾分自信，二是不敢想失敗了之後會如何。他家困難，再堅持兩年不難，再久，便難以維持了，他總不好花太多時間在生計上而荒廢了讀書，到頭來，讀書和生計隻能選一樣，否則兩樣都抓不住。</p>
賀知年有種醍醐灌頂之感，他羞愧地低下了頭，對沈晞道： "多謝沈二小姐教我。學生會跟她說清楚厲害，倘若她願意，便請她等學生兩年，倘若她不願，便就此各自嫁娶，學生絕無怨言。"</p>
沈晞道： “那你可會給她承諾，倘若她等你，你一定會高中?”</p>
賀知年怔了怔，搖頭道： “學生不敢。”</p>
沈晞還不滿意，緩聲道： "或許你還可以讓她清楚，哪怕你兩年後高中，也不一定會娶她。"</p>
賀知年驀地抬頭看向沈晞，不知她是何意。</p>
沈晞道： “人心善變，你今日愛她，或許不假，你能保證你若中了三甲，權貴對你拋出橄欖枝，你還能愛她?"</p>
賀知年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不是那樣的人，但沈晞漆黑雙眸定定看著他，他忽然想起了他筆下的那書生，最初難道不愛小姐嗎?可後來還是變了。</p>
因而，賀知年無法輕易反駁沈晞。</p>
賀知年沉默了許久，才道： "多謝今日沈二小姐提點，學生會與她說清楚，今日學生與她是兩情相悅，可未來會如何學生說不準，請她再仔細斟酌我們之間的事。"</p>
沈晞不置可否道：“賀先生想明白便好。”</p>
/>賀知年走的時候心事重重，哪怕兜裡多了對他來說極有幫助的二十兩銀子，他也高興不起來。</p>
過去與鄒小姐之間通信的甜蜜，都成了他不負責任的證據，哪怕他今日確信不會辜負鄒小姐，可將來呢?</p>
沈晞見賀知年像是被打擊到了似的蔫蔫地走了，卻沒什麼罪惡感，讓賀知年早點成長，做個目光長遠的有責任心的男人，對鄒楚楚和他都有好處。</p>
沈晞想到鄒楚楚最開始找她是想讓她幫忙牽線，結果她這牽著牽著就差把線給牽沒了。</p>
她一番接觸下來感覺賀知年是個不錯的少年，這下難題到了鄒楚楚身上，倘若鄒楚楚在賀知年說</p>
清楚之後還是願意等，那她願意幫忙，她還是想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的。</p>
經濟問題上，賀知年文筆不錯，她腦子裡多的是故事，合作出書賣錢，他很快能富起來。至於說還要等兩年的事也簡單，鄒楚楚尚未及笄，那麼小結婚做什麼，她自己願意等的話，再好不過。</p>
沈寶嵐這會兒也看完了那話本，等賀知年走了她才小聲道： "二姐姐，他是那個楚楚的……"</p>
楚楚請二姐姐幫忙那日她也在的，隻是她一時沒記起來名字，聽著聽著便察覺不對，這才恍然此人是楚楚心上的那個書生。</p>
她決定了要替二姐姐保密，二姐姐這哪是讓楚楚如願啊，分明是在勸退賀知年。</p>
沈晞道： "噓，彆跟楚楚說。"</p>
沈寶嵐立即大義凜然道： "誰也休想從我嘴裡問出一個字!"</p>
沈晞失笑，指了指還在沈寶嵐手裡的話本原稿道： “我記得韓姨娘幫我代管的鋪子裡是有書肆的，我想讓書肆刊印這本話本，看能賣掉多少，我花的二十一兩可得賺回來。寶嵐，此事交給你可好?"</p>
沈寶嵐平常閒得慌，聽到二姐姐竟然如此信任她，當即肅然道：“二姐姐放心，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的!"</p>
以她的眼光來看，這故事很是新奇，跟市麵上的故事不大一樣，小姐們可能不太愛看，但夫人們可以買來給小姐們看示警啊!</p>
沈寶嵐不想打擾沈晞和趙懷淵的相處，得了任務便當即告辭，飛奔去找她姨娘。</p>
剛才沈晞為了不讓趙懷淵插嘴，握住了他的手，等賀知年走了便</p>
鬆開了。等沈寶嵐也離開，憋了一肚子話的趙懷淵立即道： “我前二十年就沒有喜歡過誰，倘若我有心上人，定會對她一心一意，這輩子都隻有她一人。"</p>
他聽到沈晞說"人心善變"心中便是咯噔一聲，被她握住手那</p>
暈乎的腦子也瞬間清醒過來。</p>
溪溪握住他的手隻是想讓他閉嘴罷了，她如今待他還是跟以前一樣，隻當朋友。或許她是覺得，他今日愛她，明日便會不愛了，因而不必多說什麼，隻等待便好。</p>
趙懷淵怎麼想怎麼不舒服，可沈晞沒明說，他也隻能像這樣用“倘若”來表態。沈晞看了看趙懷淵，在他滿懷期待的目光下道： "你想知道我為何找上賀知年嗎?"趙懷淵心道，他不想知道，他就想讓溪溪明白他的心意，想讓她說一句，她願意相信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