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靜靜地看著薑杏兒哭泣，隻是沉默地遞上了帕子。</p>
她來到這個時代後運氣還不錯，有對她很好的養父母，又遇到了教她武藝傳她內功的師父，從未有過“要是……就好了”這樣的時候。</p>
但她對薑杏兒的悲歎有些許感同身受，這種命運完全不受自己掌控的陰差陽錯，總教人無法釋懷。</p>
薑杏兒接過了沈晞的帕子，默默拭淚，半晌才道： “我怕是要讓您失望了。”</p>
當日在見過沈晞之後，哪怕是她也從旁人的私下議論中拚湊出了沈晞的為人。沈二小姐明媚張揚，不畏強權，比眾多男兒還瀟灑利落，是她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她相信沈二小姐說要護她，便一定會兌現承諾。</p>
可她卻要辜負了沈二小姐的好意。</p>
薑杏兒深深地垂下腦袋，不敢去看沈晞，低聲道： “我……先前母親去世後，有登徒子想調戲我，當時是韓王殿下救了我……我從未見過如此英俊又溫柔體貼的男子。"</p>
薑杏兒長了一張楚楚可憐的臉，此刻情狀更令人見之心生憐愛。</p>
沈晞都能想到，當初韓王本該是不會管這種閒事，正是見到了薑杏兒的容貌，才會裝出翩翩佳公子的模樣，騙得薑杏兒死心塌地。</p>
她又怎麼會不明白，薑杏兒說這些，是在委婉地拒絕她給出的另一個可能。要護住一個人，自然是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而薑杏兒的話表明她並不願意離開韓王府。</p>
沈晞見薑杏兒麵色泛紅，麵露羞愧，知道薑杏兒大概是覺得愧對她的善意，顯得很是不識抬舉，但沈晞哪會因此怪她。</p>
既然要報答老頭的恩情，她自然不可能以自己的想法來。</p>
沈晞伸手抬起薑杏兒的下巴，接過薑杏兒攥在掌心的帕子，一邊輕柔地替她擦去眼淚一邊道：“我雖不讚同你的想法，但並不會強迫你按照我的想法來。他救了你，你因而喜歡上他，再正常不過。"</p>
薑杏兒怔怔地看著沈晞。</p>
沈晞見她臉上的淚水都被擦乾了，這才放開她，望著她的眼睛道： “我將來可能會離開京城，但這兩年應當不走。我會時不時找時間來看你，你可以隨時改變主意。哪怕將來我要走了，也會想好如何安置好你。"</p>
沈晞話說得很寬容好聽，不過她自己清楚，可能用不著兩年，薑杏兒便想離</p>
開韓王府了吧。</p>
韓王這人，有權勢地位又有錢，韓王妃又跟他各過各的，完全不管他，他自然是放飛自我，喜新厭舊得極快。據沈晞所知，韓王府中有韓王膩了的女人，韓王其他的宅子裡也有。反正對他來說，多養一個女人又不費多少錢，就丟在那兒又能怎樣?</p>
薑杏兒一個人被關在這個小小的院落裡，每日無望地等著韓王到來，總有一天這種期待會變成絕望。</p>
薑杏兒從小在貧窮困苦中長大，對於窮人來說，隻要活著就好，她娘親為了賺錢養家早已耗儘心</p>
力，哪會像沈晞一樣溫言細語?沈晞沒有批判她，也沒有催促她，甚至給了她一條退路，一個承諾。</p>
薑杏兒已經止住的淚水再度潸潸而下。她曾沉迷於韓王殿下的體貼溫柔，但她如今也明白，那是因為韓王殿下能從她這裡得到什麼，可沈二小姐不一樣，她根本沒有什麼可以給對方的。</p>
沈晞見薑杏兒突然哭得更凶，嚇了一跳，她有說什麼能弄哭人的話嗎?</p>
常年身處黑暗的人會極其渴求陽光，薑杏兒心中裂開了一道縫，讓這點溫暖可以照進去。她想，或許……要是能跟在沈二小姐身邊，她會過得非常好。但很快她便停下了繼續想下去。</p>
她如今是韓王殿下的侍妾，她若說想跟著沈二小姐走，不是在給沈二小姐添麻煩嗎?</p>
薑杏兒對韓王還存有希望，她忘不了先前受寵時的幸福，同時她也不想讓沈晞為難，因而最終也沒有讓自己動搖，隻是搖了搖頭含淚笑道： “有您念著我，我已經很高興了。您以後還是少來看我吧，我怕會給您添麻煩。"</p>
沈晞照實道： “麻煩是有些麻煩，但也不是辦不到。你不用多想，我想幫你，也是為了報恩，是為了讓我自己心裡好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