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隻是想起我連個香囊都沒有,心中甚是悲涼。”秦翎認真地說,還揉了揉胸口。
鐘言:“……”
秦翎:“好涼。”
你小子詐我是吧?鐘言吃了個虧卻無法言說,隻好裝作無辜地看著他:“我又沒說不給你做。”
“今日能給我麼?”秦翎看向床頭的扇子,“當個扇墜也好。”
“今日就給你,行了吧?嘀嘀咕咕的,當真要氣死我。”鐘言話音剛落門口就有人喊他,小翠急著拍門:“少奶奶,曹家來人了!”
果然,該來的還得來,鐘言披上了衣裳:“等著,我們這就起。”
曹家來人了,那必定是為了詢問昨晚之事,鐘言早就猜到會是這樣,於是先安慰秦翎:“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恐怕是要詢問你我為何提前離席吧,不礙事的,你彆怕。”
秦翎也披上了衣裳,將鐘言耳邊的一縷頭發彆到了耳後,攏了攏她的發絲:“我沒怕,你彆急。”
等兩人收拾好才見客,來人正是曹家的大管事。管事身上已經戴上了白麻做成的布條,鐘言一見立馬裝作不懂:“這是怎麼了?”
“昨日我家老爺叫人暗害了,徐家的三公子徐長韶也被人重傷,可算是撿回一條命來。”管事手裡拿著昨日他們遞上去的名帖,“今日小的們查看名帖,按照規矩,要將賓客往來查問一回。”
秦翎心中震動,怎麼會是恩師!
“我們昨日確實是去了,可是……”他看了看鐘言,“恩師怎麼會遇害呢!”
鐘言更裝不明白了,秦翎的替身消散於自己動手之前,他必然不知道曹正卿的下場。“這……昨日開席後火光便滅掉了,我家夫君大病初愈,感覺不適,我便扶著他提前離席,早早從偏門回家靜養,到現在他還沒歇息過來。隻不過我們離開的時候府上正亂著,所有人手都急急忙忙地找火折子和香燭,興許沒看見我們出去。”
管家點了點頭,秦家大公子重病多年,這是滿城都知曉的事。
“怎麼會這樣……”鐘言做戲做得足,擦了擦眼尾的淚水,含著淚花問,“他是我夫君的恩師,昨日居然遭此橫禍。”
管家顯然一夜未睡,眼下烏青成片:“是了,我家老爺為人正直,學問高深,是少有的高潔之人,沒想到……那賊人不僅傷了三公子,還傷了周家的公子周鈺,周公子被下人發覺暈在了走廊一角,醒來後渾然不知,隻說他昨日還未入宴便被人打昏。”
秦翎抿住了嘴唇,原來昨日真正的周鈺一直沒出現。“那我師娘呢?師娘和小師妹知道了嗎?
她們可否平安無事?”
鐘言不忍看他,生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什麼。
“已經去夫人娘家說了,可那邊說,並未見著夫人帶小姐回去。”
管事回答,“我們已經派人去尋了,家裡、城裡,都找著呢。”
“還是趕緊找吧,派人多多去尋。”鐘言對這個結果更不意外,曹正卿都能安排人手進後廚,在秦翎的飯食裡做手腳,如此人脈,必定還有同伴。同伴必定提前收了他妻女的屍首和水鬼胎,這才尋而不得。
“正加派人手呢。”管事說完頓了頓,“唉,已經報了官,我想燭火滅掉之事必定就是那惡徒的計謀,先滅掉火,再殺人。那人手法太過狠毒,這樣的人若是抓不到……”
“我恩師……”秦翎打斷了他,“他……是怎麼死的?我們師徒一場,還請您告訴我吧,不要顧及我身子不好。”
管事閉上眼,似乎想要將那幕忘卻:“頭顱移位,心口掏空。”
“啊……”鐘言假裝摔了個茶杯。
“失禮,我忘了這裡還有您家夫人,夫人莫怪。”管家立刻不說了,“老奴已經問完,這就離去,還請秦家這幾日加派人手,萬萬彆讓那惡人溜進來。”
鐘言低頭撿著茶杯的碎片,這惡人就在你眼前。
說完話,元墨和小翠一起去送曹家管事,鐘言和秦翎一時無話。半晌,秦翎將鐘言拉到身邊來:“太險了,原來昨日不僅有高人除鬼,還有惡人趁亂殺人。”
“是啊,我離開的時候曹正卿還好好的呢,沒想到……”鐘言緩緩地說,“你彆難過,我陪你去吊唁。”
秦翎點了點頭,心中苦澀:“隻希望他們快快找到我師母和小師妹,不要讓她們身處險境。小師妹最好找,若是全城貼上畫像,一定有人見過她。”
“這話怎麼說?”鐘言心裡一酸。
“她比我小四歲,眉心有一顆朱砂痣。”秦翎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鐘言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笑出來的:“那這就好認了,誰家小姑娘這麼巧也長一個,估計很快就找回來。”
“是啊,找回之後,隻希望她和師母能平平安安度過一世。”秦翎強忍著說,隻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也理解了她的苦衷。哪裡有那麼巧合的事呢,想來那水鬼必定是恩師弄出來的,沒想到他居然就是坑害自己的人。他不敢表現出驚訝和難過,而且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加害自己,還弄出了鬼。
他對自己那樣好,莫非都是裝出來的?他是自己的師傅啊,如師如父!
現下,秦翎隻希望師母和小師妹趕緊找到,萬萬彆再出事。
鐘言也點了點頭,原本還想著去做飯,這會兒什麼心情都沒了。不過徐長韶沒死是萬幸,那人沒什麼惡念,就是嘴巴歹毒,招人討厭。隻怕徐長韶大病初愈,第一件事就是來秦家找他們,因為他必定也見著了水鬼。
“罷了,不想這些,我一會兒給你做飯去。”鐘言摸了摸他的肩膀,“難過歸難過,彆傷著身子。”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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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人說了不必謝,他是行善積德。”鐘言喜憂參半,喜的是這事算是圓過去了,憂的是,形勢再次變為己在明、敵在暗,曹正卿的同伴究竟是誰?他什麼時候會對秦翎下手?還有,秦翎的爹娘快回來了。
再有一事更是迫在眉睫,師兄說,秦翎不死,陰兵一定會來找他。
根本沒時間歇息,可鐘言還是犯了困,沒想到下巫如此耗費體力,真是又心疼自己又心疼師兄。“你……你先歇歇,我去屋裡補補眠,一會兒就起。”
話還沒說完,他兩眼一沉,再一次倒在了秦翎的懷裡。最後聽到的聲音是小翠在門口說話:“大少爺,二少爺找了位老道過來,說是算算這屋裡的風水!我看那道士很厲害!”
找老道算風水?秦爍他又要發癲了?鐘言想著想著就睡著了,恍恍惚惚間,他仿佛坐上了一艘正在搖晃的大船,在水中來回暢遊。船搖搖晃晃,他也跟著搖晃,晃得不難受,隻是頭重腳輕,躺得很不舒服。
還沒睜開眼睛,他就聽到兩個女生在談話。
“真的,我去問過,那校長就是自己跌跤摔死的。”是何問靈。
“我沒懷疑你騙人,我隻是覺著太湊巧了。”這聲音是白芷。
哦,鐘言記起來了,他們剛從十三中學的蝟人煞裡出來,校長想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他們的頭上來,然後跌了一跤,把脖子給摔斷了。鐘言緩緩睜開眼睛,自己在一輛車裡,是一輛很高檔的保姆車,頂級高配,前麵還有電視機。
他眯起眼睛辨認現況,有人在開車,應該是傀行者13小隊配備的司機。副駕駛坐著的是王大濤,一臉喜笑顏開,估計是這次他們立了功,他又要漲退休金了。
然後是兩個麵朝後的座椅,一邊是蒙著眼睛什麼都看不到的宋聽藍,一邊是自己從煞裡帶回來的清風施小明。施小明正扒著窗戶往外看,恐怕他活著的時候都沒這麼輕鬆。
再往後是一排女生,何問靈和白芷嘰嘰喳喳地聊著校長之死,蕭薇變成了一個不愛說話的小姑娘,一個人靠著窗,靜靜地觀察四周。
再然後就是自己這排,也就是車裡的第三排。鐘言先看向左側,蔣天賜板著一張臭臉也不知道給誰看呢,黑色的領帶已經解開一半,鬆鬆散散地掛在白色的襯衫領口上,好似一個剛剛談了五百個億生意的霸道總裁。
再往他左側看,嗯,實際上他隻是一個被異父異母的弟弟糾纏到發瘋的哥哥,板著臉給歐陽廿看。
鐘言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飛練騙他,說他弟弟找到這裡來了,沒想到居然誤打誤撞,歐陽廿還真來找哥哥了。
“師祖笑什麼呢?”飛練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
嗯?為什麼聲音這麼近?鐘言扭頭看過去,差點和飛練來一個鼻尖碰鼻尖。
光顧得觀察彆人,原來自己在飛練這小子的懷裡。而飛練的眼睛被蒙住了,好似受了重傷。
“這怎麼回事!”鐘言一
下坐直。
聽到身後的聲音,白芷回過頭:“你醒了?”
飛練聽到白芷的聲音,稍稍偏了下頭,由於蒙住了雙目更凸顯了鼻梁骨的高度,眼下的布料無法貼合皮膚,空出好大一部分:“我贏了,給我一千塊。”
“你們在說什麼?”鐘言一頭霧水,“我睡多久了?”
“這次很久,睡了兩個多小時。”白芷看看手表,“我懷疑你是因為開啟鬼場引起的後遺症,需要長時間的休息。”
“可是我開啟的時間不算長啊。”鐘言仔細算了算,“我上次在街頭測試鬼場極限,時間可比這個久。飛練的眼睛到底怎麼回事?”
“這就是我的另外一個猜測了,你測試時間極限隻是開啟鬼場,並沒有其他的惡鬼和你接觸,也就是說,鬼場的能量並沒有消耗,是順其自然地關閉。可是一旦遭遇惡鬼侵蝕,相當於加快了能量消耗,對你的體能和精力都是一種負擔。”白芷先把重要的事說完,然後再回答彆的,“至於他的眼睛……你自己看吧,我先用紗布蒙上了。”
鐘言馬上動手拆布,白色的紗布繞了三圈,拆開後,是一雙緊閉的眼睛。細長的上眼睫毛乖乖地壓在下眼瞼上,幾簇幾簇地慢慢翹起頭來,隨後眉心微微皺起,上眼皮輕輕一動,睜開了。
一雙血紅色的瞳仁。
“怎麼回事!”鐘言捧起他的臉來檢查,“受傷了?疼不疼?”
飛練卻笑了:“我要說我疼,師祖能不能給我一滴血?”
“你彆氣我了,快說。”鐘言催促。
最後還是白芷說的:“不是受傷,你睡著沒多會兒,三個他就變成了一個,然後眼睛就這樣了。”
“所以……你是怕他這樣嚇著彆人,才給蒙上了?”鐘言鬆一口氣,有點責怪的意味,“咱們這車裡還有哪個人算人,怎麼會怕這個?”
話音一落,歐陽廿、蕭薇、何問靈、蔣天賜、王大濤這幾個人一起看向他,連雙眼蒙住的宋聽藍都轉了過來。
王大濤說:“就……有沒有一種可能,傀行者其實是人?”
“這不重要。”鐘言馬上說,“為什麼給他蒙上了?”
白芷瞥了一眼心機飛練:“你以為我真那麼願意浪費紗布,我的藥材和物資都不多了,錢也沒剩下多少。是他自己非要纏上,纏上後又和我打賭,說你醒來第一句話肯定是關心他,賭一千塊錢。我看他就是純爭寵,看你對小藍太好了,他就裝瞎。”
宋聽藍在座位上縮了縮腿,好險,自己居然被陰生子記仇了。
“你又開始賭了?”鐘言抓住重點,白芷這人什麼都好,就一個愛好不行,喜歡打賭。
白芷嘴角微微一抽,目光飄至窗外:“不可以嗎?”
可以,結果一千塊沒了吧。鐘言轉頭再看飛練,掏出手機,打開手機燈,認真檢查飛練的血色瞳孔:“疼嗎?”
飛練眨了眨眼睛,兩人距離如此之近,他的睫毛尖都快掃到鐘言的臉上了。
“怎麼不說話?”鐘言著急了,飛練要是瞎了,他娘親能把自己腦袋卸下來當板凳坐。
飛練看了鐘言好一會兒,故作深沉地歎氣:“其實不疼,但我又想說很疼,讓師祖多關心關心我。可是又怕自己說很疼,讓你真的著急。我想,這就是長大的煩惱吧,每個人……”
鐘言:“說人話。”
飛練立刻坐直:“不疼。”
“讓你嚇我!”鐘言一巴掌拍過去,力道不重地掃過飛練的頭頂。飛練閉著眼睛受著了,扭頭對白芷說:“你又輸了一千塊,我就說師祖知道真相後得打我。”
白芷默默地打開手機裡的音樂App,開始公放驅鬼的《楞嚴咒》。
鐘言心好累,一個九十多歲,一個出世幾天,這兩個人天天掐架。這時他往前看過一眼,忽然說:“停車!”
王大濤立馬讓司機將車停在路邊,轉頭問:“怎麼了?”
“車上有東西。”鐘言看向四周,“都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