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言給自己壯了壯膽,梗著脖子問:“外頭那麼黑,你看見什麼了?”
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啊?秦翎心裡也拿不準注意,隻好說:“我什麼都看見了。”
什麼都看見了……鐘言腦仁都嗡嗡直響,一時間又難受又煩躁,表情說哭不哭,說笑不笑。到底還是被他看穿,自己根本就不是女子,卻以女子的身份哄著他和自己相好、交歡,圓了房、親了嘴,如今被人一語道破,自己還有什麼臉麵留下?
可
是一走了之,鐘言又狠不下這個心。瞬間的情緒頂到了天靈蓋上,鐘言一癟嘴,乾脆站了起來,十分委屈地說:“既然你什麼都看見了,我也不必解釋什麼,我這就走還不行嗎?但你要是轟我走了,屋裡的東西我可都要帶走的,魚兒泥鰍烏龜歸你,僧骨衣裳頭麵歸我,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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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言一開口有了些許的哭腔,一整年的相處下來他曆曆在目,病秧子真是沒良心啊,把他治好了他就找茬不放。想著想著鐘言又可憐兮兮地看過來:“你想好了,我要是走了往後就沒人給你做飯了!”
元墨和小翠原本在外頭守夜,隱約聽到少奶奶在房裡叫他倆的名字。兩個人豎起耳朵一聽,嚇一跳,什麼?少奶奶要帶他倆走?
再往後聽聽,倆人更震驚了,為什麼少奶奶要走啊?今晚這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沒人給你做飯你就餓著吧,他們都不會做,做也沒有我做的好吃。”鐘言先虛晃一招,將自己的好處擺在明麵兒上,在屋裡走來走去假意要收拾衣裳包袱,“往後也沒人給你把脈煮藥了,也沒人給你縫扇墜了……”
嘀嘀咕咕神神叨叨,念了一大串的細碎嘮叨,鐘言見秦翎還不留他,心裡就有點兒慌了。這回他走到床邊一把抓住被子:“鴛鴦被子我也要帶走,往後你就沒得蓋了!”
“誒,你彆動。”秦翎這才抓住他的手腕,不得不說小言的力氣真是大,自己和他掰腕必定贏不了,“我又沒讓你走,你坐下,彆晃悠了,晃來晃去我頭暈。”
“真的?”鐘言瞬間坐了下來,“這可是你說的,你再說一遍。”
“我又沒讓你走,隻是……”秦翎慢慢地笑了出來,浮上麵孔的暖意好似初春的風,“隻是你騙我這樣久了,我連問問都不成麼?你為什麼騙我?還打算騙我什麼?”
鐘言扭過身不看他:“我又沒想騙你,我當初也是被人賣了,一睜眼的時候就在喜轎裡,穿的是紅色的喜服,頭上蓋著的是紅蓋頭……”
“我都沒挑過你的紅蓋頭。”秦翎冷不丁地插話。
鐘言揉了揉眼睛,也知道自己做法不對,但平心而論他也不覺著騙人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說來說去言語就多了幾分底氣。“那你現在要怎麼樣?人都已經娶了,難道你要反悔?你要是休了我你就是大逆不道。”
秦翎正經地咳了兩聲:“我要驗明正身。”
“啊?”鐘言被這六個字嚇住,隨後身子往後一倒,被秦翎小心翼翼地撲倒了。兩隻腳嚇得亂踹,又怕一腳將這病秧子給踹飛,明明一根手指頭就能推倒他,鐘言卻不敢大動,怕碰壞了秦翎琉璃般脆弱的身子。
“你騙我,騙我和你日夜交心,騙我教你讀書寫字,還騙我給你打頭麵。”秦翎頭一回乾這種欺負人的事,很生疏地質問著他,“我還以為你是女兒家呢,你哄著我對你上了心
() ,動了情,對你百般不舍念念不忘,結果眼下告訴我你是男子,豈有地方說理去?”
“我就是男子啊,我是男子!”鐘言點著頭說,將他兩隻手抓到胸口,一壓,“你摸!你還想怎麼樣?”
被欺負的人聲勢浩大,欺負人的人羞澀靦腆,秦翎極為害羞地開始摸,隔著布料說:“摸不清楚……”
鐘言好想踹飛他:“那你伸進去摸!快!”
自己有錯在先,又這樣專橫跋扈,如此秉性的人恐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一個來。秦翎稍稍起身,沒有伸手進去做那唐突冒犯之事,而是慢慢解開了自己衣衫的衣扣。
事到如今,鐘言也沒有再掙紮的借口了,乾脆兩手攤開,柔軟地倒在了床上,任由一個沒什麼力氣的人將自己拿住了。他總是穿水青色、月白色、柔藍色,秦翎也跟著他穿淡色,說什麼夫妻一體,淺淺的布料在他身上壓不住一陣風,他像個蚌殼輕而易舉地卸了甲。
解開之後,先出現的是他那個高高挺起又裝模作樣的肚子。秦翎解開繩子將枕頭丟到床下:“此物礙事……”
“那可是你的骨肉。”鐘言還不忘笑話他一句。
“原本我可能有骨肉,如今你來了,我被你騙得沒有後。我沒有骨肉了,你說吧,你要拿什麼賠我?”秦翎沒急著驗明正身,反而掀開他的肚兜看看肚子,“還好沒燒傷。你也是,火勢那樣大,咱們三人若一頭衝出來也不是活不了,你偏偏要去抵擋。”
鐘言的心一軟再軟,忽然覺著要是那火傷著自己了也不錯,這傻子一定嚇得不輕,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來哄人。查了傷勢,就要驗他的身子了,鐘言緊張地吸著氣,平坦的肚子和胸口一覽無餘,確確實實是什麼都沒有。
就算有,也隻是比普通的男子大那麼一點點,胸膛微微有。
秦翎解開他的肚兜後就將床帳灑下來了,外頭的燭火照不進來,鐘言還稍稍好受一些。他不止用眼睛來驗,也用了手,指尖比呼氣還要輕盈,留下了一些愛惜的觸碰。摸到胸口時鐘言捂住了雙眼,卻忍不住從指縫中偷看,他怕從秦翎的臉上看出一絲不耐的神色來,怕他厭惡,怕他痛恨。
“怎麼還是這樣瘦……”秦翎說話很輕,“你兄長平日裡給你送那麼多吃食,你怎麼還不長肉啊?”
鐘言噘嘴了,那點兒算什麼啊,我能把秦宅吃到空無一人。
“果然是……怪不得你兄長那樣緊張,原來你兄長也知道我娶了男妻。”秦翎故意這樣說,掐了掐他的小肚子,屋裡不用大紅,他們的床褥都是柔柔的粉色,粉綢緞襯得小言纖細雪白,莫名怪好看的。
秦翎喘了喘氣,笑著捏他的側腰來掐:“騙子,你騙得我好苦啊。”
“我也不想啊,我也委屈著呢,如今木已成舟,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你還打算怎麼辦?”鐘言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寫休書吧,你去官府告我吧。”
秦翎一下子全笑了,伸手捏住他那張可氣又可人的臉來:“明明是你騙我在先,怎麼弄成我欺負你似的?
莫非你真要休書?”
“你敢!你敢寫!”鐘言皺起了鼻子。
秦翎搖了搖頭:“我沒有要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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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唬他都不舍得。
“我沒想過怎麼樣,我隻是問問,你我已是夫妻,我總要知道自己娶了一門男妻吧。”秦翎將他的手抓住了,如今兩個人終於沒有了秘密,心與心坦誠相對,他們已是世上最貼近的人。
“你沒想怎麼樣你還……”鐘言想要甩開他的手,忽然甩不動了,也說不出話來了,保持著這個姿勢躺著,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裡看。燭火隨心晃動,慢悠悠地往下燃燒,直到“劈啪”爆了個燈花,鐘言才恍如初醒。
“你方才說什麼?”他偷偷地瞄著秦翎的臉,那樣好看,看多少次還是會心軟心動。
秦翎認命地笑了笑,自己這生氣是沒法裝了。“我說,你好歹要讓我知道自己娶了男妻吧,往後你我也不再隔著一層。”
“你不生氣?”鐘言坐了起來,“不恨我?不休妻?我不是女子啊,你摸仔細了,我是男子,和你一樣的。”
“哦,那我還要好好摸一摸,來,你躺好,我再驗驗你的正身。或許驗完了我就不氣了。”秦翎笑了笑,又一次將他給放倒了。
門外,小翠和元墨蹲著偷聽,恨不得將耳朵貼在門上。
“少奶奶為什麼要帶著咱倆走啊?”不一會兒元墨問,“這就是夫妻吵架嗎?我小時候爹娘總是吵架,但不像這樣吵著吵著就沒聲了。他們會摔東西。”
“我哪知道……”小翠搖了搖頭,又關心主子,又關心他們之後的命運,“咱倆再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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