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城祠堂所在的小世界,那緊閉的屋舍內。
擺設簡單,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木床。
除此之外,再就是牆壁上,掛著的一幅字。
“他就如虔誠的香客,始終在尋找一座可能不存在的神廟。”
……
外界,火焰依舊。
爐鼎內的畫軸,在那火海的煉化中,慢慢閃耀一抹幽芒。
依稀間,好似有一個聲音在畫軸內回蕩。
“我,忘記了什麼?”
“是遺憾嗎?”
“還是那句話?”
“或許,我應該讓人,幫我傳一句話。”
聲音漸散,被火海焚燒掉。
……
火,越來越大,越來越旺。
將籠罩在上方的瓦罐,燒的很紅,裡麵的藥液,也在這高溫中逐漸的粘稠起來。
不時的出現水泡,破裂後將藥味擴散在這簡陋的屋舍內。
屋舍不大,四周都是一個個櫃子,放著各種藥材。
正中間,有一老一少二人。
老者穿著一身藏藍色的長衫,滿頭白發,臉上帶著歲月流逝後形成的麻木,此刻坐在搖椅上,望著外界的夕陽,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少年則是望著老者,等了少傾忍不住開口。
“師父,然後呢?”
“什麼然後?”老者問了句。
“故事啊,您方才說的,忘記了什麼,是遺憾嗎,還是那句話?那句話是什麼啊?讓人傳給誰啊,我可以去傳!”
老者聞言,目光落在藥罐上。
“這藥熬的差不多了,你取出分成若乾,一一送去吧。”
少年聞言,連忙拿出藥勺,將瓦罐內粘稠之藥一一取出,放在一個藥盒裡,提著向外跑去。
剛出了藥鋪,他腳步一頓,回頭望向師父,忍不住開口。
“師父等我送完藥,您告訴我那句話行不行,我一定傳到,我特彆好奇,你若告訴我,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老者點了點頭。
少年期待,提著藥盒,飛奔遠去。
看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目中,老者的雙眼有了一些渙散。
“那句話,是什麼……我想不起來。”
老者喃喃。
一夜,過去。
離開的少年,沒有回來。
有人說,看見一位仙人,將他帶走。
也有人說,是黑夜將其吞噬。
而在老者之後的餘生裡,也沒有見過。
就仿佛一切,隻是他恍惚中的錯覺。
直至十年後,即將離世的他,偶爾想起當年的那個小徒弟,也都印象不深刻了。
因為他這一生,都在去回憶那句話。
那句,似乎就在記憶裡,可卻怎麼也都找不到的話。
最終,離世的那一天,他的記憶化作飛灰,消散在了人間時,他才想起了那句話。
“天地,是萬物眾生的客舍……”
“下一句,是什麼?”
老者沒有答案。
時間,已帶走了他的生命,也帶走了他的靈,隻剩下一具留在這世界的屍骸,被埋葬在了泥土裡。
於光陰的流逝中,屍體和泥土徹底的混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而外界滄海桑田,世界變遷,曾經的小城,變成了廢墟,又成了荒地。
不知過去了多久……
直至有一天,一把鋤頭,被人舉起,落在了這片荒地的泥土上。
在這裡,開墾了田地,種下了莊稼,建立了村莊。
種地的人,碌碌無為,從青年變成了中年,最終也成了老人。
臨終前,他忽然告訴身邊的家人,他說,他曾經做過大官,曾經做過鴻商,也做過山賊,還做過郎中,就被埋在了這裡。
所以,他這一世,也要埋在這裡,來給未來的自己,續一些時間,讓靈的消散,稍微的慢一點。
死前的話語,帶著臆想,有人聽到了心裡,但更多的人不會當真。
可無論如何,他的屍骸,終被埋在了這片泥土裡。
他太普通了,如同大海裡的一滴水,在若乾年後,逐漸被忘記。
春去秋來,村莊,成了縣城。
多年後的一個冬天,黃昏時分,蒼穹上,有一位中年修士,踏著風,來到了此地。
他是個散修,無宗無派,一次偶爾的機會,進入了一個秘地,獲得了一道傳承。
這傳承,是一縷殘魂。
想要獲得傳承,需滿足殘魂的遺願。
於是,他在殘魂的引導下,來到了此地。
於那片泥土前,殘魂從其身體內走出,化作一個少年,凝望這片土地,凝望這個縣城。
物是人非,已不一樣。
當年的小城,變的更大了,
曾經的藥鋪,也成了一處學堂。
凝望這些,依稀間,少年的目中,好似看到了歲月前的那個夜晚,那個藥鋪裡自己的第一個師父,以及師父的故事。
這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他本以為自己已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