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小時候,大約七八歲的時候,學校裡大家流行穿闊腿褲,她回到家跟媽媽說自己也想要一條,因為大家都在穿。
當時媽媽懷裡抱著三歲多的妹妹,張彎彎在懷裡大鬨,鬨著要吃糖。
二胎的壓力和工作生活上的瑣事,讓徐晚意心力交瘁,老大一回家還說要買新褲子浪費錢。
心情不好的她當即把張彌批評了一頓。
具體說的什麼張彌不記得了,但是那種被批評不懂事,不理解家裡難處的感覺自己到現在還記得。
相似的場景在她長大過程中上演過很多次。
自己長大後看到彆人的消費習慣,以及彆人和父母的相處模式,有些事情,自己也多多少少回過味來。
然而有些事明明知道不對,但是多年耳濡目染的家教威力巨大,明知道擰巴最後還是按照慣性去做,這種自我掙紮不受控製的感覺太難受了。
張彌自己沒有多少物欲,自己也一直在克製,但在花錢這件事上她還是一直被說教。
她忘記自己是在哪裡看到過一句話,貨幣是被鑄造的自由。
她沒有這種自由,所以上了班後她拚命地工作和提升自己,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和優秀。然而進入社會後,尤其是在選擇伴侶這件事上,她依舊不被對方的家庭認可和接納。
陳邁當然沒有跟自己講他家人的態度,這種也不需要彆人明說,自己總能切身地感覺出來。每個人都是有家人的,得到關愛的同時也會受到很多束縛。
如果兩個人是完全自由自在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在一起,在她心中是最理想的,畢竟他們兩個感情那麼好。
就跟他剛才說的一樣,希望和自己結婚,和自己一起走下去,承諾很動人,現實卻很骨感。
她後來一直有這種感覺,因為她一直希望有自己一個獨立的小家,這樣自己可以脫離家人不自覺的說教,我已經是結婚的人了,有自己的家庭了,你們還要管著我嗎?
後來她自己想明白了,她和陳邁自以為是的處在溫暖的繭房,兩個人在窩裡依偎在一起,不顧外麵的風雨飄搖,這不是真正的幸福。
這隻是自以為是的逃避。
陳邁一直對自己很不錯,但當一段關係開始帶給自己痛苦比較多的時候,再麻木的人也開始慢慢覺醒過來了。
去參加婚宴那個晚上,因為陳邁喝酒,回來的路上張彌開車,她開車很少,對道路不熟,拐錯了彎。當時她開著導航,拐彎後導航說了一句提示:您已偏離路線,已為您重新規劃路線,請在適當的位置選擇掉頭。
她就這樣,在參加完婚宴回家的一個普通晚上,被導航的一句話深深觸動。
這就是張彌決定分手的契機,說出來彆人也不會相信。
一時間想了很多,張彌心裡開始酸脹難忍,她跟陳邁講:“我還是希望分開。”
她看著陳邁晦澀的表情,心裡不忍但鼓足勇氣:“這幾年你一直對我很好,我們有很多快樂的時光,但我們參加工作後,這段關係帶給我的痛苦大於開心,我還愛你,但理智讓我決定分手。”
“分手後這兩個多月你一直在挽回,我自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但說實話,也一直在懷疑和迷茫,我自己也一直在考慮我們的關係,我現在確定了,我想分開。”
終於等到了最後的結果,最後一隻靴子落地,不如人意,陳邁的心反而安定了下來,分手帶來的痛苦和不適已經在兩個多月中被適應和稀釋了。
沒有講明原因的分手讓人猜測和痛苦,知道原因之後悲傷和解脫讓人落到實處。
他看著張彌,自己愛過四年多的戀人,他說:“我很抱歉給你帶來痛苦,你在我這永遠是曾經讓我很幸福和很想見到的人,”他接著有點艱難地張口,“既然你經過深思熟慮還是堅持分手,我想我現在需要做的是尊重你的意願,不再去打擾你的生活。”
他看著她:“彌彌,我希望你是快樂幸福一直勇往直前的。”
聽到這張彌止不住地流淚,陳邁遞給她紙巾,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張彌終於整理好自己情緒,她起身的時候陳邁問:“你晚上有沒有其他安排,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沒有心情搜哪家好吃,兩個人去了這家酒店頂樓的餐廳,氣氛有點沉默,不知道要說什麼,日常的話,比如這個菜味道不錯,以及煽情的話,比如這是不是我們的最後一餐,這些兩個人通通講不出。
隻聽見杯盤和餐具的聲音,兩人食不知味,度日如年又希望時間就此停止。
飯後陳邁送張彌回她住的酒店,快到酒店門口,陳邁停住腳步,對張彌講:“你進去吧,我看著你進去。”
張彌沒看他的眼睛,給了他一個擁抱,離開的時候陳邁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低聲說:“我的聯係方式不變,有事可以隨時聯係我。”
張彌在他懷裡靜靜地點頭,擁抱結束後,她扭頭大步離開,沒有回頭。
陳邁看她進了酒店,自己站了一會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