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2 / 2)

謝黎一愣,突然冒出了一個奇異的念頭,他問:“這是哪裡?”

“雲荷市。”院長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搜索結果,“我查了一下,沒有南城這個地方,你是不是記錯了?”

“我——”謝黎還在震驚自己的那個猜想,聞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院長見過不少被家長遺棄的孩子,有些不想回去,會假裝自己什麼也想不起來,她以為謝黎也是這樣,心中歎了口氣,把手裡的糖遞給他,安慰道:“想不起來也沒關係,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其他事我們再慢慢處理。”

謝黎不知道她的想法,隻是點點頭。

等院長一走,他蹙起眉陷入沉思。

突然回到被拐那年的他,查不到的南城,聽都沒聽過的雲荷市,以及那個跟紀初禾很像的小女孩。

聽院長喊她名字,好像也是叫……初禾?

謝黎相信世界上有難以用科學解釋的事,就像在他小時候出現過又消失,二十年後再回來的紀初禾一樣。

他一直知道是她,也隱約感覺到她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麼現在,有沒有可能,是他來到了紀初禾的那個世界,遇到了還是幼年時期的她?

她的世界。

這個想法讓謝黎不安的情緒瞬間平靜下來。

他看了看手心裡院長塞給他的糖,想了想,從病床上下來。

推開門出去,外麵是一塊操場,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孩子在玩耍。謝黎掃了一眼,沒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抱著箱子走過來,看到他驚訝地問:“你怎麼出來了?院長知道你醒了嗎?”

謝黎點點頭,想到什麼,問:“姐姐,你知道下午在病房守著我的那個女孩子在哪裡嗎?”

“小禾啊?”醫生抬抬下巴指了個方

向,“她這會兒應該在玩具房吧,你彆亂跑啊,院長待會兒還得找你錄入信息呢。”

“好。”

謝黎來到她說的房間外,這個屋子有點像教室,前後門開著,地上鋪了海綿墊。

小朋友們三三兩兩一堆聚在一起玩,謝黎一眼就看見了角落裡獨自搭積木的女孩。

他走過去,在她對麵蹲下,伸手遞出手裡的糖,語氣像在討好:“給你吃。”

女孩板著小臉抬起頭,看見是他之後,眉頭頓時擰得更緊了,氣衝衝地扭過腦袋:“不要。”

謝黎應對這種情況駕輕就熟,立馬道歉:“對不起。”

果然,她怔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睜得圓圓的,表情局促起來:“你,你乾嘛跟我道歉啊?”

謝黎認真道:“因為你生我氣。”

“我沒有!”她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過了會兒態度緩和下來,拿過他手心的糖,“我才沒有生氣。”

謝黎彎了彎唇。

這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一點兒沒變啊。

“我叫謝黎,你呢?”謝黎在海綿墊上坐下來,跟她一起拚積木。

她撕開包裝將糖往嘴裡一扔,說話含含糊糊的:“初禾,當初的初,禾……鋤禾日當午的禾!”

大概是因為自己想到了一句詩,她得意地看向謝黎。

謝黎也很配合:“真厲害。”頓了頓,他問:“你姓初嗎?”

“不是,我跟院長媽媽姓,姓紀。”因為謝黎給了她糖,又這麼捧場,她現在對他很友好,耐心解釋,“我們這裡有些孩子是被送過來的,他們來之前就有自己的名字。還有一些就是像我這樣,很小的時候被院長撿回來的,我們的名字都是院長取的,跟她姓。”

“但是她從來不喊我們的姓,因為我們以後被領養走了就要跟新的爸爸媽媽姓,她說怕我們到時候不適應。”

紀初禾撇撇嘴,小聲道:“但是我才不要被領養走呢,我要跟院長媽媽一直待在一起。”

謝黎安靜地聽著她說話,忽然發現紀初禾沒騙他,她小時候確實很聰明,這麼小的年紀說話有條有理的。

“你們叫她院長媽媽嗎?”

紀初禾搖頭:“她不讓我們喊她媽媽,她怕我們去了新家不習慣。”

她狡黠一笑:“但是我有時候偷偷喊,院長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說起院長的時候,紀初禾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之前有人來采訪過院長,她以前好像是什麼企,企——”

謝黎幫她補充:“企業家?”

“對!她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企業家,他們說她年輕的時候一直捐錢,但是有壞人把錢吞走了,所以院長就自己辦了向日葵福利院。他們還說她沒有結婚也沒有小孩,”紀初禾咬著糖果,不高興地道:“他們瞎說,我們明明都是院長媽媽的小孩。”

謝黎看著她,好像知道為什麼她以後會那麼樂觀了。

在愛裡長大的

孩子,從來不吝嗇去愛人。

他張了張唇,剛想說什麼,紀初禾突然揮手朝他身後喊:“月月!”

謝黎回頭,一個跟紀初禾差不多大的女孩走過來,挨著她坐下。

她一頭黑色長發披散在身後,低頭時齊劉海有些遮眼睛,看上去是與紀初禾截然相反的內向性子。

“我給你們介紹。”紀初禾自告奮勇,“這個是我的好朋友明月。”

叫明月的小姑娘抿了抿唇,嗓音細細地強調道:“是最好的朋友。”

“嗯嗯,最好的朋友。”紀初禾用力點頭,又看向他,“他叫謝黎,謝謝的謝,梨子的梨。”

“是黎明的黎。”

紀初禾歪了歪頭:“怎麼寫?”

他看了眼四周,玩具房裡並沒有寫字的工具,於是道:“你伸手。”

紀初禾伸出一隻手,謝黎拉過來,指尖在她掌心一筆一畫地描:“是這個——”

才寫了一半,她突然把手一抽,捂著掌心喊:“你乾嘛撓我癢癢啊!”

明月趕緊附和:“他壞,不跟他玩。”

謝黎:……

明月有些不高興他插進她和紀初禾的友誼,謝黎看著她倆天下第一好的樣子也煩躁。

紀初禾小小年紀就會兩頭哄了,當著明月的麵,她信誓旦旦地保證:“我們肯定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謝黎給她糖吃的時候,她又會興高采烈地說:“你真是我見過最最最好的人了!”

當然這都是建立在他給她糖吃的前提下。

福利院有零食,偶爾是糖果,偶爾是小蛋糕,不知道為什麼,紀初禾每天都沒有。

於是謝黎天天把自己的那份給她。

一周後,他終於知道紀初禾為什麼沒有零食吃了。

那天下午,他去找院長錄入身份信息,剛上樓,離辦公室還有十幾米遠,他就聽見了驚天動地的哭嚎聲。

有一點熟悉。

謝黎趕緊走過去,院長辦公室的門敞開著,紀初禾張著嘴坐在椅子上嚎。

院長打著手電筒檢查她的牙齒,問:“又牙疼了吧,是不是偷吃糖了?”

紀初禾捂著麵團似的小臉,大聲反駁道:“我沒有偷吃!”

“什麼味的?”

紀初禾:“橙子味。”

謝黎忍俊不禁。

原來五歲的紀初禾,心眼子還沒長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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