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喬枝終於明白了那不可言狀的情緒是什麼。
原來從那麼那麼就以前,謝毅行就……
再回過神來,謝毅行竟乖乖推門出去了。
“等我。”
白喬枝眨巴眨巴眼睛,不明就裡:他怎麼突然這麼乖?不不,等他乾什麼?
十分鐘後,明白了。
謝毅行換下了濕透的家居服,換了加絨睡衣,這讓他看上去溫順又純良,他左手抄著大隻枕頭,右手提著洗漱用品,無比嫻熟的把枕頭拋給白喬枝,又進洗漱間洗漱去了!
等等等等一下!
你怎麼這麼熟練啊!你想和我睡我不想啊!
白喬枝急的喝止他:“我不和你睡!你趕緊走!”
“誒,喬喬不要和我睡,”謝毅行帶著笑意的嗓音傳來,“是我這個大黏黏膠要貼著喬喬睡。”
不是,白喬枝瞠目結舌,謝毅行什麼時候變這麼賴皮了???
他氣急:“謝毅行你適可而止,我,我真生氣了!”
說著,他對著洗漱間狠狠鼓起腮幫子,試圖弄出一種很凶很憤怒的霸王氣息,然而綽約倒映出謝毅行高大身影的玻璃門,隻映出一個可愛的小奶蟲。
奶凶奶凶的。
一陣玻璃叮當聲,謝毅行似乎洗漱完了,玻璃門被推開,白喬枝進入高度警戒狀態,惡狠狠地大字型躺倒在床:“我告訴你,這床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謝毅行擺出一副“哎呀真拿你沒辦法”的寵溺表情,然後輕輕地抓起白喬枝的小腳腕放在掌心,俯下身親了一口。
“你乾嘛——!”
白喬枝驚呆了,這人怎麼這樣,腳丫子都親的下去的!
當然他的小腳丫超級無敵可愛白嫩白嫩的,但那也是腳丫子好不好啦!他自己都嫌棄的!
他好似含羞草,刺啦一下蜷縮起身體,把小腳丫小爪子都藏進被子,裹成一個大棉球,並蜷縮角落繼續惡狠狠地瞪!
打不過!跑不掉!隻能用眼神殺死你了!
然而這麼一頓操作的結果就是,king-size的大床一下空了。
謝毅行成功上床。
一頓操作行雲流水。
……
好氣啊!!!
白喬枝還想伸展小胳膊小腿抵禦外敵,剛伸出個白嫩小腳丫試探,就見侵犯領地的大惡蟲眼中冒出了異樣的精光,嚇得小腳丫“呲溜”一下縮了回去。
特彆特彆迅速!
外麵的世界好危險!小腳丫都躲不過的!
在白喬枝糾結萬分,考慮犧牲自己還是犧牲小腳丫的時候,惡毒強大殘忍的侵略者,已經從床腳爬到了床頭。
侵略者勾起一抹“邪笑”,緩緩垂頭,高挺的鼻梁在緊張萬分的白喬枝注視下,抵上了細嫩的脖頸。
剛才洗漱的原因,謝毅行的鼻息間帶了薄荷香氣,混合了他男士淡香的薰衣草味兒,全數打在白喬枝脖頸間,讓他不自在極了。
他小爪子從被窩裡伸出來,奮力撇開謝毅行有些大的頭顱:“你又乾什麼……”
“喬喬……”
謝毅行兩手反抓住那隻小爪子,溫柔不容抗拒的壓在身下,又湊上去:“喬喬的味道好香。”
香……
白喬枝剛降下熱度小臉又紅起來,他記起,雌性在被雄性信息素吸引後,容易被刺激發/情,體現在體溫升高,意識被交/配欲充盈等。
總之,造物主為了體格嬌小的雄性能成功為生育率做出貢獻,也是進化出了不得了的武器呢。
他仔細一看,恨不得全身撲在他身上,像隻熱情渴求關懷愛/撫的大狗的謝毅行,仿佛他一聲同意,這狼狗就要將他全數吞吃一樣。
謝毅行雙目泛紅,盈著不自然的過於激動的水光,他的呼吸愈發沉重,渾身熾熱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垂眸,對上白喬枝不知所措的目光,隱忍而熾熱:“喬喬,我可以麼?”
什麼?
謝毅行低聲長哼一聲,仿佛難受極了,白喬枝不明就裡的當兒,猛地感受到什麼東西。
堅硬的、滾燙的,隔著被子都能感受到那東西的猙獰……
等等等等一下謝謝謝謝毅行不會發發發發/情了吧???
謝毅行不自覺地蹭了一下被子,難耐的扯扯睡衣:“好熱……”
白喬枝出奇的冷靜了下來。
他是傻萌,但他在意識到一些問題的根源時,便會出乎意料的清醒而理智。
謝毅行喜歡他。
喜歡到不顧情誼,不顧他傷心失信,也要強行把他鎖在床上的地步。
甚至,想要犯法強迫他做一些成年蟲的事情。
甚至……他的突如其來的蟲腺成熟,也說不定是謝毅行急於求成搞的鬼。
那他呢?
白喬枝深深的明白,如果今晚他妥協、將謝毅行不明不白的上了,那麼他們的過往友情,便真真正正的破碎了。
能轉化成愛情是最好的結局,可若不能呢?
他會失去從幼兒園陰差陽錯相遇的陰鬱大跟班,失去他的謝毅行。
他的謝毅行……
這樣一個親切的,又曖昧,飽含了無數嬌縱獨占欲的詞彙,讓白喬枝眼底一顫。
麵前,謝毅行還在隱忍渴求的望著他。
白喬枝隱去複雜矛盾的情緒,輕輕吸了一口氣。
然後用乖巧的、謝毅行向來拿他沒辦法的撒嬌語氣說:“毅行,大傻,你給我解開,你這樣我怎麼弄?”
他垂下頭,去隱藏膽怯惶恐的情緒,努力平複著嗓音中的顫抖:“不然,我怕等會兒弄傷你……”
欣喜若狂。
謝毅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麵前嬌嫩可愛的小喬枝,他第一眼認定的小太陽,守護了十多年的小奶蟲,向他發出了邀請。
甜甜蜜蜜的蜜桃香氣,混雜著清洌妖冶的清茶香,一波又一波擊垮著他的理智和思考能力。
他雙手顫抖著,輕輕撫上鐐銬上的指紋開鎖,隨著最後一處腳踝上的“啪嗒”開鎖聲,他嘴唇顫抖著吻上精雕玉琢的小腳。
他如獲珍寶般捧起纖細光滑的小腿,虔誠而卑微的吻上去。
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了……
就在這一刻,這一晚,所有人的小太陽,終於隻照耀他了。
白喬枝強忍著渾身戰栗,又撒嬌道:“我要洗澡,吃了飯沒洗澡渾身不舒服。”
謝毅行為他掀開被子,半跪下地,為他穿上床邊嶄新的絨毛拖鞋,柔聲道:“身上有力氣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洗?”
白喬枝害羞的搖搖頭:“我自己洗啦!你不要偷看哦,偷看就不讓你和我一起洗了。你趕緊去放水!”
謝毅行寵溺的笑笑,走向浴室:“等兩分鐘,很快。”
就是現在。
抱歉……
見謝毅行背影沒入浴室磨砂玻璃門,白喬枝深吸一口氣。
脫下絨毛拖鞋,捏好小黃雞,瞄準最短路線,跑!
地板是溫潤的木地板,小腳丫傳來的觸感微涼,還可以忍耐。其實躺了一天,渾身關節酸楚無力,可有堅定的信念支撐著,似乎全數拋在了腦後。
春繡園的地形,沒人能比他更熟悉。捉迷藏啊、玩小汽車啊,教他把春繡園三層樓的地形記得門兒清。
真是無法想象,時隔多年後第一次用上這記憶,竟是為了逃離。
白喬枝逃得很順,謝毅行把他放在了二樓臨樓梯的第一個臥室,二樓的房間都是主人房,謝毅行自己的就在靠陽麵的角落。
從正中寬敞氣勢恢宏的主樓梯下來,便是能容納小型宴會的客廳,用深淺墨綠剪影桂花的壁紙裝潢,正中是仿古仿木製吊燈,端莊文雅。
隻是一樓沒開燈,一切籠罩在綽約熟悉的陰影裡,白喬枝跌跌撞撞撲到門口,滿心希望被冷水澆了個冰涼。
上鎖了。
謝毅行竟然……用鑰匙反鎖了一樓客廳的大門。
那麼這就意味著……他早就預料到自己會試圖逃走了。
背後遙遠的樓梯上,突然傳來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那個熟悉的,如今無比陌生的嗓音,仿佛壓抑了萬千怒火,又感染了萬千悲傷。
“喬喬,你這是要去哪兒呢?”
未等到回答,謝毅行又嘲諷的苦笑一聲:“除了這兒,你哪兒也去不了的。”
怎麼辦?
寒氣從腳底一路蔓延,將白喬枝全心全身浸潤在冰窟裡。
他再次試圖晃動那門,希翼方才隻是早年失修卡住了,可惜,失敗了。
謝毅行在不緊不慢的下樓梯,這樣暗的環境下,白喬枝其實看不到他的,可他卻能完全想象謝毅行煞氣四溢的、失望又憤怒的臉。
……也許,還有滿滿的悲傷。
他一咬牙,捏住小黃雞,躡手躡腳拐到側邊長沙發後,這樣突然開燈,也能再周旋一會兒。
他猛地意識到,春繡園雖位於京郊,卻也不是偏遠到收不到信號的地兒,小黃雞又是以接收信號全方位智能著名,那麼信號被屏蔽定是謝毅行搞的鬼。
他趕緊捏起小黃雞,搜索信號,奇跡般的,也許一樓客廳角落離信號屏蔽器過遠,竟有一個格的信號!
不是很強,但可以收發了!
謝毅行已經步入了客廳,客廳大燈的開關在最南邊的牆上,他又摸索著朝那走去。
“喬喬”,他苦笑,“你自己出來,還是要我找你?”
他循循誘導:“喬喬又調皮,和我開玩笑呢,是不是?喬喬從小就愛惡作劇,就等我一開燈,等站在我背後嚇我一跳呢,是不是?”
他這樣說著,仿佛自己都當真了,輕輕笑出來:“喬喬,彆讓我難過了,好嗎?”
白喬枝心裡一痛。
他不是絕情的人,也並不討厭謝毅行,謝毅行這樣委曲求全,這樣言語之間散發著自欺欺人的絕望,他聽了很難受。
但他不能給謝毅行一個虛假的、隻是為了穩住他的承諾。
那對誰都殘忍。
他點開通訊錄,因恐慌顫抖的視線迅速略過最近幾個聯係人。
不能聯係家人,也不能聯係共同熟人……
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一個人身上。
齊洌。
不算熟,知道了也沒關係,也熟悉春繡園位置。
他其實有點不回應對齊洌這種性格的,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齊洌一定能幫到他。
白喬枝閉上眼,鼻尖酸楚,迅速在鍵盤上敲擊著:“幫我個忙看到消息後來春繡園找我。”
他想了想,又寫道:“不要告訴我家的人自己來。”
做完這一切,他很怕齊洌看不到信息,一防萬一,又一咬牙切出去,點開了易博明。
“哥來春繡園找我地址明暄區榭林路973號不要告訴我家的人自己來。”
最後一個字落下,點出發送,燈突然亮了。
整個恢弘壯麗的客廳,因光燦爛打下,露出了白日昳麗繁華的真容。
白喬枝一顫,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他突如其來的光讓他瞳孔刺痛,他緊緊捂住嘴,讓自己恐懼緊張的呼吸不逸散出來。他看到屏幕上發出的信息旁,小光環一下一下旋轉著……
拜托了,他呼出一口冷氣,忍住想哭的欲/望,發出去,發出去,誰看到也好,來幫幫他……
有了光,謝毅行搜尋的動作就快了起來。
他好似君主去巡視自己的領土,又好似獵手搜索自己的獵場,目標很快定在了長沙發後。
帶絨的寬鬆小睡衣,漏了一節絨絨在外麵。
仔細看去,那截絨絨還在不由自主的抖,好似可憐的小動物,在說:不要吃我。
謝毅行的心一下就被擊中了最柔軟的地方。
這樣的白喬枝,他生氣不起來。可……原諒了他,放過了他,誰放過謝毅行呢?
謝毅行苦澀而陰鷙的想,沒用的,你這輩子都彆想離開了。
他不知以何種心情,慢慢走到長沙發那,彎下腰,輕輕把蜷縮成一團,那麼可憐又無助的白喬枝抱起來。
像抱住全世界唯一的渴望般,緊緊地抱在懷裡。
白喬枝身上有些涼,他為了跑得快,絨毛拖鞋早已甩在了臥室,光著的小腳丫凍得微紅,看的謝毅行心疼又生氣。
“跑是吧,”他俯下身,在還在抖得懷中人耳邊輕輕灑下薄荷味的吐息,“看看,我懷裡的這個小寶貝兒是誰呀?”
白喬枝閉目不語,戰栗的睫毛如瀕死蝶翼,在冰冷的空氣中劃出脆弱無助的弧度。
謝毅行心寒又滿意的輕笑:“不要有下次,懂嗎?”
他加重了語氣,言語帶出的煞氣,陌生到讓白喬枝心冷。
“我不會再給你開鎖了。”
他就這麼維持著抱小孩兒的姿勢,攬著輕飄飄好似沒重量的纖瘦小孩兒,原路回了二樓臨樓梯的次臥。
一樓璀璨昳麗的華光,曾無比接近,卻消失在了視野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