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坐著的老爺子突然說了一句:“慢著,我也去。”
殷叡就不滿起來:“爺爺乾嘛要去,有爹爹就行了。”
老爺子扶著雲芳的手站起來,對這個個性分明的小孫子說:“早年我受過榮國府大恩,如今人家上門了,我不能坐著等人家拜見。”
殷叡這才閉嘴,殷祺聽了斂眉一想,要早點料理了爺爺和榮國府的這點恩怨,沒道理這人情債永遠還不完。
於是也站起來,扶著老爺子的手:“既然如此,咱們不能讓人家說差了禮數不懂規矩,孫兒陪著您一起出去。”
那邊他們祖孫父子一起出去待客,後院正房,雲芳的母親楊太太就吩咐殷叡的生母安姨娘:“你安排人往前院送茶送果子去,我陪著老太太說會話。”
安姨娘答應了一聲,就出了正房往廚房走了。
雲芳這邊剛挨著老太太坐下,楊太太說她:“沒規矩,祖母沒讓你坐呢,你倒是猴兒似的貼上了。”
老太太一把摟住雲芳,對兒媳婦說:“做什麼訓我孫女,好好的孩子,被你嚇得跟隻貓兒似的,走路不敢有動靜,說話不敢大聲,一副小家子氣。”
楊太太哭笑不得,心想這皮丫頭就是看著乖巧一點,哪裡小家子氣了?哪裡不敢大聲說話了?這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的主兒,全是老太太溺愛她。
就笑著說:“我這不是有些話想和您老人家說嗎,讓她回屋子去描花樣子,咱們娘倆說說話。”
老太太知道兒媳婦想說什麼,無非是想給兒女定下婚約,兒媳婦的娘家倒是有個侄兒,但是老太太看不上。再加上今天老頭子和兒子都商議好了,就不想和兒媳婦討論這些。
“咱們有什麼話還要避著孩子的,你隻管說。”
就不信當娘的能當著女兒的麵說孩子的婚事。
楊太太這會顧及女兒的臉麵,真的沒法在孩子跟前張口,就隻能沒話找話:“我就是想問問賬本的事兒。”
雲芳已經看出楊太太找話的尷尬,畢竟家裡的賬本老太太不沾手,全在自己這裡呢,要是真的看賬本,直接跟自己說就行了,乾嘛拉扯上奶奶。這也是婆媳之間恩怨,這年頭,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做婆婆的就霸道,以前看著不明顯,但是這幾年冷眼看著,就覺得楊太太真不容易。
雲芳想給母親解圍,笑著說:“娘,賬本在我屋子裡呢,咱們去我那裡看吧。”
楊太太尷尬的笑笑,她不是為了看賬本子,而是為了給孩子說親。其實婆婆不樂意,她還是想爭取一下。
立即給自己又找了一個理由,“這不是要搬家了嗎,我想問問你奶奶有什麼添減的沒有。”
說完立即覺得這是個大事兒,認真的問雲芳:“家裡賬上還有多少錢?搬家有講究的,咱們要先弄點新的放進去,住上三五天半個月,再把家裡這些舊的拿去。
各處簾子帳子要用多少布料?家具雖然不用操心,但是褥子被子要自己準備,再有就是安放擺件,我估摸不少花錢。”
這是正經事,是家裡女人該操心的。
老太太也發愁這個:“先安排人去看看,先把前院的排場撐起來,不能給他們爺們幾個丟臉。至於後院,我和老頭子沒那麼多講究,有地方住,有床褥子被子就夠了,如今夠享福的了,吃的用的越來越好,人不能不惜福,不可再糟、蹋東西了。
再有就是給你那兩個兒子把住的院子收拾起來,這是早晚要置辦的,特彆是老大,年紀不小了,你彆的事兒先放一邊,操心給你兒子說一房賢妻最要緊。
至於雲芳,她的院子也要好好的收拾,女兒家是嬌客,也不知道在家裡留多久呢,出門子成了人家的媳婦哪有做姑娘在娘家自在。”
雲芳立即裝作嬌羞的模樣,推了一把奶奶就掀開簾子出去了。正碰上安姨娘端了一盤子的乾果準備進來,塞給雲芳讓端自己屋裡吃去。
“這是上午太太吩咐要給你吃的,我們的牙都不好了,你年輕,拿著磨牙去吧。”
雲芳端著盤子回了自己的屋子裡,剛把小核桃砸開,楊太太就進來了。
玉芳立即把身後的賬本拿出來,“娘,都在這裡呢。”
“我看不下去,一看都頭暈,你直接跟我說咱們賬麵上有多少錢能用吧。”
“三千兩。”
這錢不少了,但是在楊太太看來,這錢還有些做禁見肘。
“三千兩...... 以前覺得夠用了,但是今日不同往時。你大哥的聘禮,辦事兒的酒菜,收拾屋子院子,這哪一樣不用錢啊。還有你二哥呢,年紀也不小了,少說也要花不少錢。再有就是你,總不能讓你帶點木頭家具嫁人啊,怎麼說也該給你點壓箱底的銀子,衣服被褥釵環都要陪嫁一些才好,要不然有那嘴毒的背地裡編排你。”
這三件大事辦下來,沒六七千的銀子不行。
“您彆著急,我大哥二哥都沒辦事呢,先不用操心我。”
“不能這麼說,”楊太太伸手摩挲了一下女兒的頭,“家裡多虧你操持,咱們家的布莊和菜店要不是你也開不起來。這三千兩都是你攢下的,要說起來,這家裡能有今天多虧了你了。不能讓你離開家的時候一身寒酸。”
雲芳就聽不得這樣的話,剛要張嘴勸她,就看到門口門簾被掀起來,家裡的丫鬟香草進來了:“太太,老太太請您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