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話你也記著,說破天去咱們是一家人,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聽我說,你與其擔心你老子和你兄弟惹事,不如看看咱們家的處境,凡是家族沒落,無非是銀錢不繼家道中落。
自古沒有內鬼進不來外賊,咱們家你哥哥和你老子闖禍也是有限的,頂多是和人起了口角生了閒氣,這都不叫事兒。可有人對咱們家虎視眈眈,隻想讓咱們家為其所用啊!
你要是還想著一個人過好日子,可人家捏著咱們家這條藤,豈能放過你這隻瓜?還是一個金瓜,怕是現在惦記上你了。”
賈瑭看老太太說的認真,轉頭一想:“王家的?”
老太太點頭,“往日都是親戚,來往密切又是同枝連氣,替人家辦事兒倒是沒什麼,誰沒個求人辦事兒的時候。可你大姐姐這件事上我算是看明白了,王家膀子硬了,安排上咱們家的事兒了。你大姐姐嫁給誰是咱們說的算的,可偏偏她那對糊塗爹娘聽她舅舅的送她去宮裡了。
宮裡那地方豈是一般地方比的上的,她是她舅舅送進去的,你品品這意思?
要是她是個機靈的也罷了,可偏偏你大姐姐不是個機靈的。唉!”
還是那句話,賈元春是大小姐,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小姐,因為她母親當家,她一直被捧著,沒受過苦,養成了天真爛漫的性子,這性格在宮裡很難生存下去的。她要是在宮裡縮著當宮女也就罷了,就怕她弄出個事兒來。一旦出事兒真的要人命啊!
賈瑭從老太太的院子裡出來,被冷風一吹瞬間清醒了,不得不承認,老太太說的對,他這輩子姓賈,在彆人眼裡和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的功勞不足以請皇帝放賈元春回家,賈元春必定是因為賈家的敗落而喪命,也有人說她卷入了宮鬥,不是女人之間的鬥爭,極有可能是男人之間的權利之爭。
這種爭權奪利,一旦觸碰都要出事兒,一旦出事兒就是渾身碎骨。
和老太太的聊天讓賈瑭的心情變得很低沉,忍不住重重的歎息,板著臉回去了,自然不會赴宴和賈家的那群人玩笑一日。
他心情不好,在家和蘑菇雞同鴨講,抱著蘑菇在屋子裡晃來晃去。邢夫人卻知道了老太太出錢貼補他——過年走禮從老太太的私房錢裡出銀子。
邢夫人特意跑來,跟兒子媳婦商量多弄點老太太的好東西出來:“你們是不知道老太太攢了不少好東西,她就疼寶玉一個人,以前就說過這是留給寶玉的,也不知道你能沾光多久,不如現在一並多弄些出來。”
雲芳每每對邢夫人的愚蠢和貪婪覺得認識到了,可每每被她的愚蠢和貪婪驚訝到。賈瑭抱著孩子沒撒手,直接說:“您也彆惦記了,我都沒打算用老太太的東西。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這兩天就送出呢。”
“你個孽障,”邢夫人氣死了,“都是老太太的孫子,老太太讓你用,你怎麼就不用呢?你說你不想用府庫公中的銀子,不想讓賈璉誤會,我信了。老太太的銀子不是公中的,是她攢下來的,是該分給這些兒孫的,為什麼不要啊?”
說著看著雲芳:“你也勸勸他,他也就聽你的,彆傻乎乎的不要錢,清高有什麼用?值幾兩銀子?”
這和清高沒關係。
賈瑭就不讓雲芳和邢夫人說話,婆媳間彆提錢,提了生氣的幾率大。
“誰勸都沒有,她的話和您的話我都不會聽的。榮國府養了我,我將來不讓這些人沒下場就夠了,指望我一飛衝天連帶著他們像幾十年前幾位公爺還在的時候過那種大富大貴的日子是不成了。
要是換做我當家做主,第一件事兒就是把大半個府邸的奴才裁了,不給這些主子找點事兒做我渾身不舒服。我覺得史家挺好的,讓你們天天乾活兒到半夜,累的一句話都不想說,也沒那麼多是非了。”
“混賬東西,跟著你還要受罪不成!”邢夫人往他身上給了幾拳,打的不痛不癢,蘑菇還以為在玩鬨,哈哈哈哈笑起來了。
賈瑭抱著孩子晃悠,跟邢夫人說:“彆想那麼多了,榮國府一年的收入也就是維持個體麵,沒什麼盈餘,那些府庫公中的銀子彆用,用了沒好下場。”
雲芳知道是什麼意思,怕是皇帝還記著這一筆賬呢。
但是邢夫人不這樣想,又捶他幾下,因為賈瑭一貫以來就是這種不沾事兒的德行,和雲芳無關,所以邢夫人也沒法要求兒媳婦怎麼樣。兒子大了,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成,且目前是個出去做官兒的人物了,要維持兒子的體麵才行,外人跟前也不能吐露什麼,隻能恨恨的說:“指望著你,我是早晚要餓死。”
賈瑭抱著蘑菇晃悠,“餓不著您,您才吃多少?一碗飯兩盤菜頂到天了,做人要知足。”
邢夫人又動手給了他幾下,“仔細你老子也捶你,你就會跟我耍花腔,這事兒我知道了,你老子必然也知道了,他是不肯放過這銀子的。”
這給賈瑭提醒了,家裡最難搞的就是賈赦!
他眼珠子一轉,已經想好主意了,覺得要給賈赦點苦頭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