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薛姨媽就問這個叫香菱的丫鬟:“到底是怎麼了?急急慌慌地, 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香菱是薛蟠的房裡人,當初就是為了爭奪香菱打死了人。小聲地跟薛姨媽說:“姑娘讓我來請奶奶回去, 說是戶部如今正在審查皇商, 要裁撤一批呢。”
這話把薛姨媽嚇了一跳,薛家就是靠這個掛名戶部的皇商名頭賺錢的,要是沒了可怎麼辦?
薛寶釵在家裡麵兒左等右等, 偏偏又找不到哥哥,隻能讓人快點去把媽媽給請回來。
外邊老掌櫃也非常著急, 在屏風的另外一邊唉聲歎氣,薛姨媽急急忙忙進來, 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隔著屏風直接問:“這到底是怎麼了?”
老掌櫃歎了一口氣, 自從薛家的家主也就是薛寶釵的父親去世之後,這個家族就明顯露出一種江河日下的頹勢。到如今薛蟠當家, 是什麼事兒都不管, 一味花錢享樂。家裡邊兒的女人也沒有一個能厘清生意上的事情,遇到大事隻會著急。
聽見主母詢問,這位老掌櫃立即說:“這消息放出來有一段時日了,小人是今天才聽見的。這其中的緣故戶部給出來的說法是有些皇商資金不足, 不足以承擔大事, 要將所有的皇商重新審核。”
很明顯這隻是一個說法而已。就比如說有些人家如今沒落了, 把這個資格賣一半給彆人,兩家合資還能做生意。像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戶部一直不管,不知道為什麼今年卻要審查這事兒。
每一樁大生意背後都站著一個靠山,所以老掌櫃直言不諱地問薛姨媽。
“您不如問問親戚,看朝廷裡麵將要發生什麼大事。千萬要保住這皇商的名頭啊。”
薛家母女總算是找到了一點方向, 薛姨媽立即答應了下來:“辛苦您了,您先回去,我今日就去問問,明天打發小子跟您說。”
老掌櫃唉聲歎氣地回去了,這邊兒母女兩個坐不住。
薛姨媽這個時候頗有些六神無主,“如今你舅舅還沒有走,我現在就去問問你舅舅。可是上一次把你舅舅給惹生氣了,不知道還會不會幫咱們家的忙?”
王子騰交接還需要一段時間,沒有馬上離開京城,而是要一兩個月之後才會離開。薛姨媽這個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哥哥。
薛寶釵覺得舅舅會管的。無論如何賈王薛家利益聯結太多,薛家和王家的血脈關係比賈家更親,薛寶釵就給母親出主意:“您先去舅舅那裡,假如舅舅那裡不管,咱們回來找老太太。”
“萬一老太太也不管呢?”
薛寶釵心裡麵也沒底,但是一咬牙跟薛姨媽說:“咱們家如今還有百萬兩銀子,咱們住在這裡,他們少不得要打咱們的主意。我聽說如今榮國府已經寅吃卯糧了,他們要想維持著架子不倒,少不得要找咱們,不會不管的。”
薛姨媽雖然舍不得銀子,但是做生意的都懂得一個道理,想要空手套白狼也要白狼容易套才行,這件事上不能省銀子,就是白狼想吃孩子,也要把自己的孩子舍出去。
於是立即換了衣服,重新洗了臉,坐著轎子去了王家。
薛寶釵這裡也換了衣服,帶著丫鬟去找林黛玉他們玩耍。
這一天因為家裡的女人都去王府觀禮,家裡的孩子交給李紈看著,蘑菇帶著弟弟來和蘭哥兒還有兒妞妞一起玩兒,有因為惜春不是很累,回來之後沒有休息直接帶著幾個孩子在庭院裡踢藤球兒。
惜春後麵賈蘭和二妞妞一直跟著追,唯獨桂哥兒走路還走不利索呢,跌跌撞撞的也要跟著玩兒。蘑菇也不管弟弟,看弟弟自己跌倒了,撅著小屁屁爬起來,再追著姑姑和哥哥姐姐就沒當回事兒。跟身邊的林黛玉說:“我媽媽說了,讓我弟弟多摔幾跤,摔幾跤就會學會跑了。”
林黛玉歎口氣。
因為迎春和探春回去睡午覺了,隻有她們兩個坐著,蘑菇問:“姑姑怎麼了?”
“今日見到一個戲子,唱戲唱的不好。”
蘑菇不懂意思,立即說:“反正咱們不請戲班子,以後也不會再看,姑姑不要放在心上。再說了,他當個戲子還唱不好戲,將來出不了頭吃不起飯肯定不會唱戲了。”
林黛玉歎口氣,人家是祖傳的飯碗,不怕吃不起飯。
裝模作樣的臭男人,惹人厭惡。自己都能看清他禮賢下士的皮披的不牢靠,他還以為自己演的好呢,可偏偏外祖家的人都信了!
姑侄兩個捧著臉看院子裡幾個人追著球跑,薛寶釵這時候舉著扇子擋在頭上走來了。
“天這麼熱,四丫頭還有力氣跑動。”薛寶釵說了一句坐在林黛玉身邊:“你們幾時回來的?”
林黛玉就帶著蘑菇站起來了,說:“有一陣子了。”
薛寶釵問:“老太太呢?睡午覺了嗎?”
林黛玉搖頭:“嫂子在裡麵說話呢。”
薛寶釵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來了少不得要給老太太請安,妹妹和萱姐兒坐著,我去去就來。”
雲芳在屋子裡和老太太說的內容是要改一改家裡的份例和規矩:“......一個月,光是各項支出就有小一萬兩銀子,雖然有端午節要送禮這個大頭在,但是日常開銷也非常高。我看了看這年的開銷,平均到每個月最少也要五千以上。咱們在關外頭莊子一年的租子也頂多是四萬兩。就算是老天爺賞飯,年景特彆好,也隻有五萬兩。五萬兩銀子隻能夠十個月的用度。不裁撤一些用度是不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