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各處亂糟糟的過去了, 眼看著宵禁的時間快到了,聚集在寧國府門前的馬車也開始散開。有人騎著馬在這些馬車隊伍裡逆行, 艱難地穿行過這些車隊。
騎馬的人沒有在寧府門前停下, 而是直接來到了榮國府門前。夜裡馬蹄的蹄鐵敲擊在青石板上,聲音很脆,守在門口的小子們聽見了, 出來看了一眼, 看到一個人艱難的下了馬。
榮國府裡的青衣小廝出來幫拉著馬韁繩。
“小哥,你從哪裡來的?”
“我從揚州來的,我家主人是林大人, 管家讓我把一封信送給貴府的老太太和老爺。”
“揚州啊?啊,你是我們姑太太家的人。你快進來吧, 進來喝杯水, 我們把馬給你拉進來。”
“多謝,我擔心進不了城, 緊趕慢趕,終於在關城門前進來了, 差一點就不能進了, 實在是運氣好。”
後院裡,趙姨娘穿著寢衣正給賈政揉肩膀。
“......我知道的時候事兒都已經發生很久了。我想著我也就是後院兒的人,我知道的老爺肯定也知道,所以就沒有說......”
“這種事......唉!”
賈政能說什麼, 就覺得離譜。
趙姨娘還覺得可惜:“聽人家說小蓉大奶奶是個可好的人了,是將來掌管族中庶務的人,全家老小合家男女沒有一個不誇她的。彆說老太太和太太她們,就是寶玉他們也覺得她是個難得的好人。
可惜了,卻攤上這樣的事, 人的一輩子總有那麼一兩件事兒會做錯。不過要說起來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事也不能全賴小蓉大奶奶一個人,珍大爺肯定也有錯......”
正說著,外麵有人進來,在門口叫了一聲:“二老爺,老太太請您呢。”
賈政答應了一聲:“知道了。”
心裡麵想著,難不成這事兒讓老太太心裡麵一直放不下?這麼晚了還要再嘮叨嘮叨?
說著重新換了衣服梳了頭,等到他趕到老太太院子裡的時候,老太太帶著老花鏡看著一封信看了很久了。
賈政一進門,老太太就說:“你妹夫怕是不行了。”
“啊!”
“他們家的人送信來了,說是要接林丫頭回去呢。”
賈政趕快接了信,“這......這個時候把孩子送回去嗎?”
“嗯,這種大事兒不能攔著。”
“也不能讓孩子一個人上路呀。寶玉年紀又小......”
“讓璉兒去。”
“東府的事兒......”
老太太一瞪眼睛,“這點子破事兒難道還要讓咱們家的子孫去奔波嗎?今日我聽寶玉身邊的丫鬟說得知了那邊的喪事,寶玉急切之下吐了一口血出來,鬨著要去哭一哭。我和寶玉他娘攔著沒讓去。寶玉這邊兒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我既想攔著寶玉,也想攔著璉兒,我是不想讓你們去。”
“是。”
“這事兒你明日跟你大哥說一聲,我明日派人跟璉兒說,順便讓瑭兒他媳婦兒安排人手船隻送他們兄妹倆南下。”
大早上雲芳就被人請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看上去十分憔悴,沒有休息好。林黛玉正在一邊難受的落淚,賈寶玉圍繞著林妹妹不停的勸,幾個姑娘也坐著勸林黛玉彆著急,雲芳看這個場景就覺得肯定有大事。
這個時候王熙鳳也趕了過來,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招呼了雲芳和王熙鳳到自己麵前。
“昨天晚上林家的人來了,說是姑老爺病重了。要接你們妹妹回去呢。”
雲芳就問:“怎麼回去?坐船還是坐車?要說起來坐船最快,但是這個時候說不定水路有些地方已經結冰了,而且也太冷了,妹妹體弱......”
王熙鳳已經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家裡麵能出來跑腿的也隻有賈璉了。
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林黛玉已經站起來來到了她們跟前。
“兩位嫂子,我心裡麵著急想趕快回去看我爹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就走水路,水路更快。”
雲芳看看老太太,老太太點了點頭。“你找人安排一艘大船,多帶一些東西。趕快把跟船的婆子男人安排好。”
雲芳問:“不如從銀庫裡麵再拿出一筆錢來,把京城裡一些好大夫給請上。順便再帶一些藥材過去。”
老太太握著雲芳的手拍了拍:“你這麼安排就妥當,趕快去吧。”
雲芳轉身出來了。老太太拉著王熙鳳的手:“你給二爺收拾東西,這兩天讓他們兄妹儘快出發。”
老太太的麵容非常堅定,這事兒不是能商量的,哪怕王熙鳳心裡麵有一萬個不願意也隻能答應了一聲。
過了半天雲芳已經把事情安排好了,來給老太太彙報。
“船已經找好了,是一條九成新的大船。有客房也有貨倉。咱們家包下來了,今日他們把船上打掃乾淨,從明日起隨時都可以走。
請大夫的事兒今天也問了,因為時間比較急,隻請到了三位大夫。加上他們的藥童還有裝船的藥材,算下來之後二爺和妹妹身邊隻能帶十多個人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問到:“大夫高明嗎?還有多少地方留著給他們兄妹裝東西?”
“三個大夫都是有名望的,擅長治療體虛和調理身體。我想著八成是姑父有些勞累,久了積攢下來的毛病,更需要調理。
裝東西的地方大概有四五個大箱子摞起來那麼大。船上也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廚房,能放一些瓜果蔬菜和水。他們跑船的是一家人,這夫妻二人有兩個兒子,一個閨女。一共是一家五口,這個船老板和兩個兒子輪流駕船,路上倒是不用費力,因為如今北風往南邊刮,船老板說最長二十天左右能到揚州,他們一年裡麵有兩三次往返揚州和京城,路線很熟,這個不用擔心。”
“好,隻要船老板這邊可靠,儘量讓他們明天就走。”
家裡麵王熙鳳給賈璉收拾東西。賈璉昨天晚上在寧國府喝了一晚上的酒,雖然上午睡了一上午,但這個時候看上去還是非常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