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有點出乎意料啊!
賈瑭能夠理解對方的心情, 也能夠理解對方做出這個決定的動機。但是這個時候不能提這件事。
“現在不是一個好時候,老太太也沒有痊愈,而且名額很難得。最要緊的是, 你做的也太露骨了。”
很多事兒講究一個隱晦!更講究一個鬥而不破!
賈璉就不再提這種事兒,他是不會放棄這個主意的, 而且他也聽出來了, 賈瑭也讚成這個想法,隻是不讚成這個時機而已,再等一等吧,務必要做的自自然然任何人都看不出來自己在裡麵插了一腳才行。
想明白了之後就開始和賈瑭聊今天的見聞,又聊了和什麼人來往, 也算是一路聊的高興。
兩個人一路說笑,馬車到了寧榮街,這個時候能聽見外邊有人喝醉了在大聲嚷嚷, 賈瑭撩開簾子往外邊看了看, 看到寧國府的大門大開, 不少衣著華貴的人在裡麵進進出出, 其中有很多是已經喝醉了,被人扶著或者架著才進門兒。 。
賈璉忍不住歎口氣:“珍大哥這裡鬨的太大的了!”賈璉說這話的時候, 忍不住把眉頭皺的能夾死個蚊子。
賈瑭沒有說話,好言難勸該死的鬼,賈珍的膽子不是一天之中突然變大的, 有些想法也不是一天出現的。
賈璉也沒有等賈瑭說話,自己接著又說:“唉!珍大哥這些年出格的事兒乾了可多, 就是沒有一件能夠讓他得到些許懲戒,以至於到在膽子越來越大,再這麼下去可怎麼辦?敬老爺也真是萬事不管, 我就不信家裡麵成了這個樣子他老人家不知道!可偏偏是族長!將來要真的是壞了事,咱們或許會被牽連,如何才能和他走的遠些?”
賈敬怎麼想的賈瑭也不清楚,反正就跟沒他這個人一樣,人家長年累月在外邊兒修仙求道,不跟家裡麵聯係,也事事不關心。
至於和賈珍走的遠一些?
“彆擔心,自古以來,一個家族乃至於一個家庭,分開下注的人很多。彼此各為其主,隻要咱們不做牆頭草就沒事兒。”
也隻能這樣想了。
馬車很快經過寧國府門前到了榮國府,賈璉就說:“跟我進去吧,我兒子最近一些日子白胖了不少,一天一個樣子,我待會兒抱出來給你瞧瞧。老爺幾次想看,我都沒舍得抱出來。”
賈瑭就笑著擺了擺手:“以後再看吧,現在還沒滿月呢,彆來回折騰了。滿月酒的事兒你怎麼安排?”
“跟以往一樣,難道還有什麼特殊的?哦,你是說王家的事兒?你嫂子最近一段日子恢複了不少,我找個時間跟她說吧。”
賈瑭點了點頭:“早點說吧,再瞞下去……總覺得怪怪的。”
主要是大家都偽裝成王家沒出事的樣子,一次兩次還好,每天都要留意著,就怕說錯了,總覺得很累。
兩個人又在車上說了幾句話,賈璉下車,馬車將賈瑭送到了東院又返回了榮國府。
賈璉下了車就覺得前院非常熱鬨,來來往往的都是人,隨後才知道原來寶玉挪出來了,這些來來往往的人都是給寶玉搬家的。
賈璉想了想便去寶玉的院子裡麵瞧了瞧,打算瞧完之後便回去看望老婆孩子了。
去年收拾出來的院子如今能住認了,寶玉坐在院子裡發呆,他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在不停的搬東西。
賈璉走進去,寶玉身邊的人立即提醒他:“二爺,璉二爺來了。”
寶玉趕快站起來,下人有立即搬來一張椅子放在了旁邊,兄弟兩個彼此見禮,就一起坐下來。
賈璉問:“你什麼時候住進來?”
“這幾日吧,老太太如今還在臥床,我還回後院陪陪老太太。等老太太能下床走動了,我就不去後麵了,日常去林家,回來了住這裡。”
賈璉點點頭:“挺好的。”
日常就不經常見麵,這時候也沒那麼多的話聊。
賈璉不過是順路來看一眼,這時候想走,還沒站起來,寶玉問:“二哥哥,王家的事兒......”
賈璉覺得,跟寶玉說王家的事兒還算是靠譜一些。
“王家......唉,抄沒家產是免不了的了。你舅媽也不知道被關押在哪裡,不過不要緊,應該沒性命之虞。”
寶玉這個時候反而說了一句:“也好,王家敗了,止住了咱們家的頹勢。”
賈璉忍不住看了一眼寶玉,寶玉的話冷冰冰的,配著這這時候的麵容,似乎沒一點暖和氣。
賈璉忽然笑了一下,都說寶玉是聰明的孩子,賈璉一直覺得可能是有點小聰明,讀書上或許有些靈氣,沒想到這孩子是真聰明,知道王家兩代姑娘嫁進來,與其說是聯姻,不如說是一種溫情脈脈的暗度陳倉,將賈家的人脈富貴,用一種隱晦而緩慢的手段過渡到了王家。
看來這高門大戶裡麵養不出幾個傻孩子,有些人是真的在不知道的時候長大了。於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孩子,其實你也知道的清楚,早點收拾一下,等會陪著老太太吃飯吧。”
寶玉站起來,跟著一塊出去:“我跟二哥哥一起進去吧。”
兄弟倆個進了垂花門,走了沒多遠分開了,寶玉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賈璉回去看老婆孩子。
寶玉來的時候,老太太這裡很熱鬨,幾個姑娘還在廳上坐著說話,寶玉沒進去,直接繞到老太太寢室外麵,被琉璃帶進去了。
老太太還躺在床上,看寶玉進來,就問:“你姐妹們在外麵,你們說話了嗎?”
“等會再去和姐妹們聊聊,”寶玉說著把自己脖子上金項圈取下來,把項圈上掛著的通靈美玉摘了,遞給老太太:“您收著吧。”
“這可是你的命根子!”老太太很驚訝!臉色都變了。
“孫兒都這麼大了,誰家的少年還跟小時候一樣渾身掛著金鎖保命符這些,我都養住了,立下來了,這勞什子美玉就不能帶在身上了。既然是命根子,您找個地方藏起來,彆讓人知道了。”
寶玉不信這是命根子,古往今來見過幾個生有異相的人?凡有傳說者,每個都是有擎天之能,偏偏自己是庸才,須眉濁物上不了台麵。寶玉覺得,這美玉不通靈甚至是假的。他一直有這樣的想法,所以一直未曾在乎過,摔了也好砸了也罷,不過是小時候賭氣罷了,自己想想,留著無用,反惹笑談。
“和尚說,你東西你要天天帶著才行。”
“和尚說的話是聽不得的,如果和尚說的是真的,我與寶姐姐合該是一對夫妻。我是我,與和尚何乾?”說到這裡住了嘴,他心裡卻是有避世的想法,但是不能在老太太跟前說。隻能解釋:“他日富貴,身居廟堂或是名揚江湖,身邊戴著也就罷了,如今籍籍無名,何必給自己招惹麻煩,您收著吧。”
這幾句真的打動老太太了,老太太很欣慰,孫子是真的長大了。她歎口氣,這長大真是一瞬間,老話說的好,福禍相依,果然如此。
寶玉就轉手把美玉遞給了鴛鴦,鴛鴦趕快接著,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點點頭。
鴛鴦立即轉身,把美玉裝進一個空盒子裡,隨後捧著盒子來給老太太看。老太太看著鴛鴦鎖上了盒子,把鑰匙自己拿著,讓鴛鴦把盒子藏起來了。
寶玉看著這個過程,全程沒說話。
老太太心疼的摸著他的頭:“去吧,彆枯坐著,去跟姐妹們說過話吧。”
寶玉站起來,後退幾步對著老太太一揖到底,隨後轉身出去了。
走出來沒幾步,襲人立即迎上來。兩個人沿著走廊一直走,襲人在後麵問著:
“二爺,可算是回來了,一下午沒吃沒喝的,渴不渴餓不餓?我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明兒都能搬過去......”
寶玉站住,襲人跟的太緊,一下子撞在他身上。
寶玉轉身看著襲人:“你們不必跟著我搬走了,那是前院,你們去不合適,留在後麵吧。”
襲人聽了隻覺得晴天霹靂:“二爺......我們伺候二爺,自然是二爺在哪兒我們在哪兒。”
寶玉冷笑了一聲:“我去做和尚了,你願意出家做姑子嗎?缺衣少食青燈古佛,沒吃沒喝的時候還要化緣,被野狗咬被凡夫愚婦笑,這樣也能追隨我一輩子?”
“二爺彆說不吉利的,鬨了幾天了,也彆再鬨了。這話給老爺太太聽見了又要生氣,到時候又是一場是非。”
她不說老爺太太還好,說了寶玉的臉色更難看。
寶玉對襲人說:“二爺是誰不要緊,寶玉是誰也不要緊,你伺候的是二爺,看好的是寶玉。你和老爺太太都是一樣的,我是誰呢?誰有在乎我呢?你口口聲聲說搬到前麵伺候我,不過是因為你如今想回老太太這裡回不來罷了。想回頭難了,所以楚楚可憐溫情無限,當站住腳了又開始拿腔作勢,處處替我做主起來。”
襲人哪裡不明白他的話,心下驚駭,隻能呆呆的說:“寶玉,你這又犯呆病了。”
寶玉轉身就走,襲人趕緊跟上去。
寶玉進了上房,急匆匆的進來,繞過屏風看到姐妹們坐在一起,卻站在門口沒有動。
寶釵看到他,招呼他:“寶兄弟進來啊!”
寶玉這才靠近她們,寶釵說:“我們商量請雲丫頭來呢。寶玉,你跟老太太說一聲,請老太太打發人接她來吧。”
寶玉微微一笑,應了一聲。
林黛玉回頭看了一眼,就蹙眉問他:“你的項圈和玉呢,中午出去的時候還有,這會怎麼不見了?”
寶玉低頭看看自己胸前,心中甚是溫暖,笑著就說:“丟了。”
這話一說,在座的都急了。
每個人都很急,催著大家找,請人告訴太太和老爺,商量著怎麼瞞著老太太彆令老太太著急。
寶釵和襲人最著急,襲人一路跟著沒發現明晃晃的項圈不見了,更沒發現玉沒了。
兩個人商量著派人去前院找找,襲人急的跺腳:“肯定是掉在前院了,那群小子們各個粗手粗腳,對二爺一點都不上心,要是多看一眼這會也不至於急死人。”
林黛玉一開始也著急,看賈寶玉坐著沒動,自己也安心下來。在彆人忙亂的時候,用手帕捂著嘴說:“丟了也好。”
寶玉對著她微微一笑。
老太太院子裡的混亂沒影響到王熙鳳的院子。
王熙鳳這裡晚上比較清靜,賈璉剛進院子妞妞就跑了出來。
“爹爹……你去哪兒了?可算是回來了,你要是回來晚了就見不到我了。”
“這話怎麼說?我閨女要去做仙女不搭理爹爹了?”賈璉彎腰抱著女兒往屋子裡麵去,妞妞對於搬家這件事兒也很高興:“才不是呢,是因為人家要搬到園子裡麵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