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太太是讀書人家的娘子,所以自有一番風骨,說話也沒有那麼諂媚,陪著老太太說話讓老太太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同時老太太也是個體麵人,吃喝玩樂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甄太太倒是能說到一塊兒去,再加上憐惜甄太太母女們的命運,自然是對甄太太的態度與眾不同。
自從甄太太來到了京城,便對榮國府感恩戴德。逢年過節來陪著說笑,榮國府有什麼事兒第一時間門趕過來陪陪老太太。於是在老太太這裡就覺得這個人是一個知恩感恩的,和劉姥姥差不多。所以多少是有點兒臉麵。
甄太太來了之後,私下裡麵陪著老太太說自己最近一些日子實在是難以入眠,為了女兒的事兒輾轉反側。
老太太也能理解,老太太自己也是養過閨女的,要是林如海像薛蟠那樣不成器,老太太彆說難以入眠了,她恨不提著拐杖過去把林如海給打一頓。
更彆說香菱還是薛蟠的妾了。
老太太跟著歎氣。
甄太太也沒有藏著掖著,便和老太太詢問:“我若是把女兒帶走,不知道薛家願意不願意?他們當時為了我這女兒,反倒是遭了一大堆的事兒,他們家怕是不輕易放了我們母女離開。”
說完之後愁眉苦臉:“我們家早已敗落,我們家老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就算是能離開了,我手上又沒有什麼銀子,回江南也回不去,隻能厚著臉皮求老太太收留。”
老太太也不會讓香菱她們母女兩個走,因為握著香菱她們母女兩個,賈雨村就不敢有什麼動作。
老太太就勸甄太太:“你可要想好了,你姑娘是給人家做過妾的,就算是現在有了自由身,將來也不好說人家。”
甄太太就說:“哪怕是不好說人家,也省得整日看大婦的臉色。就算是在貴府做了一個仆婦,靠自己當差吃飯,也總比被人呼來喝去的強。”
老太太自然知道做正妻的看妾不順眼,對她的話深以為然。
老太太就是宅鬥的行家,而且大獲全勝。她當年是怎麼料理賈代善的那些妾室的她自己自然清楚。
榮華富貴什麼的都是虛的,能活的一條命才是實在的。
老太太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又想到她母女的悲慘遭遇,人老了自然是心容易軟,於是動了惻隱之心,雖沒有保證,卻拍了拍甄太太的手,慢慢的說:“這事兒我知道了,你放心。”
甄太太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趕快擦了擦眼淚,陪著老太太聊其他的,就衝著這一份眼力見兒,老太太就覺得比薛姨媽強多了。
另一邊王夫人盤算了半天,總算是選了一個動手的時間門,那就是在老太太過完大壽之後。
光靠王夫人自己是沒辦法說動賈政的。所以王夫人故技重施,要讓賈政麵前的這些清客相公們幫自己說話,於是收到了薛家送來的兩萬兩銀子之後,立即把這兩萬兩銀子分給了那些清客相公們。當然隻分出去了一部分,一大半還在她自己的手裡握著。
靠丫鬟在其中傳話,雙方就分家這件事達成了一致。
不止王夫人覺得留在榮國府被掣肘,那些清客相公們覺得留在榮國府也要看大房的眼色,而且他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被排擠。
以前賈政當家的時候,榮國府來往的書信包括一些需要動筆的事兒都是這些清客相公們來完成的。但是自從賈璉出來當差之後,賈璉信不過這些人,自己又找了一群幕僚,榮國府來往的事兒就交給了這一群幕僚。
對於清客這些人來說,活兒多了才能證明自己有用,也才能撈到好處,活兒少了那就是肉少狼多。
榮國府前院油水的大頭在於每年年底的臘月。
到了臘月,榮國府在外邊兒的那些門生故吏和老關係們進京來送禮溝通聯絡,到時候這些人對清客們有投現,這種銀子撈著一點都不紮手,而且還很多。
如今換成賈璉當家,這些迎來送往的活兒賈政的清客相公們撈不到了,去年就開始最冷板凳,自然也撈不到油水。
特彆是江南出事兒以來,有不少人經常上門拜見。有些事這些清客相公們也是能打聽出來的,那就是大房他們小兄弟手裡麵握著推薦官員的資格。
像榮國府這樣的門庭,自然是有昔日的老部下嗷嗷待哺,等著授官。有這樣的好事兒當然是要想著這些人,可是也有一些差事是可以安插這些清客相公的。
比如一些輔助官員,像是受賈政青眼相待的傅試,就從賈政手裡得到了一個通判的職位。從此脫了民籍,也能稱一句傅通叛,傅家也是官宦人家了。傅試要是有本事,還能往上爬,錦繡前程說來就來。銀子算什麼,求官才是這些人的終極夢想。
但是賈璉當家之後,這些好處是清客相公們撈不到的了。
既然撈不到,還不如另起爐灶。
賈政在他們看來就是熱灶。
目前看,賈政要大器晚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