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戀愛了這麼久,這是她第一次感覺愛,靠近了愛情,愛情離她如此近,幾乎要溢出來。
她未能免俗,現在跌入了愛情的陷阱裡,掙紮不起。
度清亭七年間畫過很多類型的愛情漫,她總是能高傲地審視彆人的感情,認為自己清醒且獨立,自由隨性,不會被那些纏綿悱惻所捆綁。
實際,現在的她就是跪在姻緣殿求眾佛的渺小俗人,她眼睛看著尤燼,心裡反複地問,原來被喜歡感覺是這樣的嗎,褪去理性,想撒野、想跟她無理取鬨。
度清亭盯著她很久,耳朵聽不到什麼聲音了,等她回過神再去看尤卿川,尤卿川人起來了,他氣的不輕。
度清亭挺喜歡尤燼說的一句話,他說的不是現實,是最壞的結果,現實≠壞結果。
畢竟這個世界白天和黑夜是對半劈開的。
她喊住尤卿川:“叔。”
尤卿川腳步沒停,度清亭轉過身,字語鏗鏘有力,她說:“我剛剛說的話都是認真的。”
再補了一句更堅定的,“我會跟她結婚。”
尤卿川腳步停了停,說了一句“那你就想著吧”,他們是在回廊上用的餐,整個廳都被包了下來,電梯門推開,顧瑞和黎珠珠就站在門口。
外麵倆人聽到了後麵一句。
尤卿川眉皺緊,自然不想外麵的人聽到家事,顧瑞認識他,趕緊給他讓了路,倒吸一口氣,突然覺得尤卿川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好。
“這怎麼回事……”顧瑞很疑惑。
“你是不是蠢,明顯是不同意唄。”黎珠珠說。
尤燼和蘇沁溪坐在裡麵,黎珠珠往裡走,顧瑞伸手把她拉住,“要是不同意的話,估計咱們小度會有點傷心,讓尤燼安慰安慰她,咱們就彆上去湊熱鬨了吧。”
蘇沁溪看到門口這倆人,沒喊她們過來,眉挑了挑,也看不出來是什麼情緒。
尤燼拉開椅子讓度清亭坐,自己坐在蘇沁溪對麵,她把菜單拿到度清亭麵前,溫聲說:“還沒吃飯吧?點自己喜歡吃的。”
度清亭的確沒吃,她唇動了動,嗯了一聲。
蘇沁溪說:“你那倆朋友來了。”
度清亭並沒有看過去,翻了兩頁菜單才開口說:“她們剛剛在下麵一層吃過了,我們吃什麼?”
她拿不定主意,腦子還有點晃神,難以集中注意力,尤燼接來幫忙點了幾道她來這裡常吃的菜。
菜上來,尤燼讓度清亭多吃點,“美食能抵消一些不開心。”
“已經……開心了。”度清亭說。
三人一塊用了餐,味道挺不錯,走的時候在一樓碰到度清亭那三個朋友,黎珠珠是一直看著她們,顧瑞大高個整挺膽小,看一眼又收了回去,另一個楚言禾一直沒說話,低著頭在看平板,膝蓋還放了文件,大律師就挺忙碌的。
尤燼拉開車門先讓度清亭上車,她把粗跟換下來再開車,蘇沁溪走過來,要同她說什麼,眉
微微擰又止住了,手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在耳邊,尤燼懂了,跟她點點頭。
她倆挺有默契,度清亭心裡稍稍有點酸味,尤燼啟動車子,度清亭偏頭看窗外時看到幾個穿西裝的人出來,她這酸意更濃了,那個晏冰焰出來看到尤燼的車,腳步朝著這邊起起落落走得飛快。
度清亭暗自咬咬牙,好在尤燼似乎沒發現晏冰焰,腳下的油門一踩,從酒樓門口離開了。
度清亭從後視鏡裡看到晏冰焰那張失落的臉,哼了一聲,尤燼聽到了,問:“怎麼了?”
“沒事,你開車。”
可千萬彆回頭。
車子拐個彎,沒看到晏冰焰,也沒有看到她的車子跟過來,度清亭望了望窗戶外的霓虹。
城市的光擾了她的眼睛,心裡倒是沒亂,該甜的時候很甜。
尤燼喊了她一聲,“清亭。”
“嗯?”度清亭疑惑地回過身看著開車的人,不明白她怎麼突然喊自己的大名。
“怎麼了?”
尤燼說:“因為你是我女朋友,所以我會向著你,選擇你是我想護著你,保護你。”
度清亭沒出聲兒,耳朵在發熱,心跳在失控。
“不隻是享受你給我的快樂,還想寵你。”
窗外的風吹進來,度清亭眼睛不知道往哪裡放,她自己也成了這股風,在空氣裡搖曳,她想說些什麼,所有話堵在喉嚨裡。
許久,她甜過神來嗯了一聲。
再跟她補一句,“好。”
“知道了。”
能想到的詞兒,都說了一遍。
車停穩了,度清亭沒著急下車,她看了眼車門,立馬壓過去,唇貼在尤燼唇上,急匆匆地吻著她,很急很急,手指摁著她的肩膀,說:“我也是認真的,想和你結婚。”
她一邊親一邊說:“想結,很想結……”
“好。”尤燼唇角也帶著笑。
尤燼眯著眸,由著她來,隻是在她停歇的時候,說:“在小狗家外親親……會好羞恥。”
度清亭知道,可她停不下來。她嘴唇發顫想說話,又無法去說,低著頭去看。
“可不可以……”度清亭唇抿緊了,羞恥的發瘋。
“想要什麼?”
“我要死了。”
尤燼掐著她的腰。
她多癢,度清亭多痛。
“真的想娶你。”
尤燼說:“女人在床上的話幾分可信?”
“這是在車上。”度清亭唇分開,唇線濕潤,對著她的眼睛,又低頭看,想用嘴巴咬。
嘴唇又壓上去,所有的愛意都在她的唇角,狠狠的壓著,真的已經忍不住了。
等到好久,感覺家裡有人她停下來下車,尤燼把身上外套脫了,她輕聲說:“被你親熱了。”
地點不對,卻又那麼禁忌背德。
黑色襯衫上戴著兩個袖箍,將她身材收得禁欲,度清亭視線多落在上麵看
了兩眼,然後狠狠地忍住了。
尤燼幫她推開院門,“那你回去?”
“你直接回去嗎?”尤燼點頭。
“嗯,我再跟我爸聊聊,你進去吧。”她笑著說。
度清亭進了院子,扭頭看向她,尤燼對著她微微頷首。度清亭咬著唇,一直在想什麼,最後看到她襯衫擺上的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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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開始下起雨,從小雨很快過渡成了大雨,一大清早砸在屋頂上劈裡啪啦地響。
整個城市變得陰沉,霧蒙蒙的,從早下到中午,時不時落下雷聲和閃電。
這次尤燼和蘇沁溪一塊去找尤卿川談,昨天她們並沒有在家裡談論這件事,她們家有個約定好的習慣,不管在外麵什麼事,都不能在家裡吵架。
倆人從子公司趕過去。
尤卿川表情很不好看,顯然不願意談。
尤燼走進來並沒有坐下,先看了一眼辦公桌後麵的人,聲音沉沉,她說:“我要的是一輩子,是我想抓住她一輩子。”
蘇沁溪坐了下來,輕歎了聲兒,挺直白了當的,說:“叔,我們玩投資的人怎麼可能會讓自己虧本。”
尤卿川抬眸看向她們。
尤燼聲音挺冷,說:“當初意銷的負責人給我和沁溪難堪,讓我倆喝到醉,把沁溪喝到胃痛,你真以為是我倆能力不夠?不過是點酒喝完就行了,我忍了裝作不清醒,但是我清醒了呢,意銷現在還有影子嗎,副總的鼻子都被我打歪了。”
她沉沉地說著,很成熟有理智。
“我們那天喝酒,隻是有所圖,是殺雞儆猴,讓有些人知道我和沁溪看中的東西,有人還來挑釁,就是雞蛋碰石頭,跟意銷是一個下場。”
尤卿川望著她們倆,長江後浪推前浪,她這個女兒衝上沙灘的時候,勢必要將海裡的東西一起挖起來。
“唉唉唉。”
氣勢不大對勁了,蘇沁溪笑著喊住尤燼,語氣故意,說:“燼啊,你跟叔叔說這些做什麼,其實叔叔真是為了你好。但是吧……叔叔,尤燼,怎麼說呢,工作這麼久,我們真的算不上沒理智的人,真沒理智,她早幾年不顧一切的出國了。”
尤燼和蘇沁溪一直在子公司乾,她們做出來的成績一直很好,沒人管得住她們,哪怕是尤卿川,也隻能偶爾提醒一句要收斂。
尤卿川看看她,看看蘇沁溪。
準確來說,她們從業這麼多年以來,就是她們剛出來的時候尤卿川帶了帶,後來她們很快上手,如今能獨當一麵,他早就管不住了。
尤卿川工作忙,早出晚歸,節假日他多數陪著妻子,和女兒聊的都是工作,父女之情日漸淡薄,多了很多商業味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麵傳尤燼和蘇沁溪是什麼“黑白雙煞”了,他聽著都會有幾分懼意,倘若尤燼不是他女兒,他要折一折她的翅膀。
蘇沁溪跟個潤滑油似的,交疊著腿,調解她們關係,說:“其實,父母關心也挺好的,想想我爸,公司倒閉,帶著我後媽說
跑就跑了,壓根沒人管我,彆因為這點事兒鬨矛盾。”
“叔叔,尤燼工作搭檔有我就夠了,真的,沒有誰能比我和她更合拍了。當初你不是還找我和她結婚嗎,覺得我最合適嗎,講真話,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尤燼在一起,我們可以天天算計天天想著搞死誰,偏就搞不出曖昧,每天累得腦細胞都罷工,找個小的逗著玩不知道多輕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蘇沁溪說:“其實,你仔細看看目前誰還配得上尤燼啊,誰能幫她處理工作?就我朋友的眼光來說,誰都不配。倘若,真她找了個能和她分擔的人,我跟她就有分歧了,我倆關係都得掰了。這才是現實。”
她說:“感情摻工作,工作摻感情,都沒好下場,這也是我倆難以越界的原因。尤燼不跟你說現實,是想讓自己的感情完美一些,不搞那些算計,但是算計起來,誰搞得過她。”
尤燼是理智的。
尤卿川隻需要尤燼是理智就行了。
尤卿川聽著蘇沁溪說,對比起來,蘇沁溪是最了解尤燼的人,蘇沁溪說:“非要逼出現實沒必要,不如祝福祝福,讓她談,之後度清亭渣了,您幫著一腳踹,弄死她,這是不是更理智些。”
這麼說著,度清亭是挺蠢,讓她去算計尤燼,去搞點什麼錢,她也沒那個腦子,反而是尤燼算計一茬接一茬……
某種意義上,缺點也是一種優點。
尤卿川突然不想再往下聊這個話題,轉了個彎,“你爸還沒找到?要不要我幫忙。”
蘇沁溪順利接下這個台階,說:“不用了,最好在逃跑的途中死了最好,找到賴上我怎麼辦,早跟他沒關係了,隻是可惜我媽當年那麼愛他,也是算他的報應了。”
蘇沁溪一笑,挺釋然的,“尤燼對我有恩,我記著她怎麼拉我出去的,我不會背叛她,永遠不會!”
她這麼說著是再打一針鎮靜劑。尤燼沒說話,現在窗戶前看著雨落下,不知道想些什麼,偏頭看向自己的朋友。
蘇沁溪對她眨了下眸,表示:小事。
聊了仨小時,雨壓根沒有要停的架勢。
這倆並沒有等雨停,拿著雨傘走了。
出了公司,雨水劈裡啪啦的落下,蘇沁溪望著雨說:“真怪,還得跟你爸談談現實,你爸也算是輸給我們了吧,尤老板感覺怎麼樣?”
沒由來的一陣傷感,尤燼也看了看天。
蘇沁溪的傘往下壓,“其中有多少是算計呢,我記得最初咱們理想都不是工作,現在說理想好像挺幼稚,但那時候是真的喜歡真熱愛,現在連愛好都不是了。我們都是螺絲釘了。”
她一聲歎,讓這雨多了幾分惆悵。
尤燼偏頭,說:“可是你有錢了。”
“這倒也是,但是……”蘇沁溪偏頭看她,擰著眉說:“尤燼,你也太俗了吧。”
“我,俗人一個。”尤燼走進雨裡,身影娉婷,聲調聽著卻是有一點點的輕快。
尤燼和蘇沁溪走了沒多久,秘書敲門進來跟尤卿川說是有人來找他,尤卿
川並沒有聽清楚,問了一句誰。
“是度文博。”秘書說。
尤卿川正在想尤燼剛剛那一句話,並不是很想接待他,兩家鄰居,實際度家不管是興還是敗,倆家都沒什麼過多交集,隻能說興的時候大家笑笑,敗的時候隻是笑。
尤家是祖上就有錢,度文博抓到了好時機暴富了,然後買豪宅買到這裡了,最早住那地兒住的人跟尤卿川是朋友,後來舉家移民美國。
度文博來找尤卿川,原因很簡單就是說度清亭和尤燼的事兒,上次尤卿川給她難堪,作為父親知道了這事兒,怎麼著也得來看看,跟他聊一聊。度文博肯定對他的做法不滿,誰的孩子不是孩子。
尤卿川讓人備了茶水,度文博進來的時候,他禮貌的說:“文博坐。”
度文博生的很高大,肌肉型,很結實的男人,尤卿川則是很斯文,戴著眼鏡,兩個人商業的笑了笑。
度文博沒差這口茶,坐下來就說:“我來是為了清亭的事兒,她和小燼談戀愛這事,我都挺尊重她一直沒多過問,尋思著她和小燼互相喜歡,想談就談,我並沒有給她施壓,家裡沒想著拖累她。”
尤卿川沒作聲,不好接這個話,他等著度文博的下一句,度文博也等他,僵持幾秒,度文博就說:“你的顧慮我知道,但清亭不是壞孩子,這點你放心,她要是辜負小燼我第一個抽死她。”
“文博,都是為人父母,都會覺得自己孩子好,沒有好壞之分。”言外之意,真到了那一步,都是會向著孩子的。
度文博被他懟了下,停了幾秒才繼續說:“我來主要目的還是跟你說明白,我公司現在已經運轉起來了,完成了一批訂單,已經著手改革了,目前怎麼都不會到破產的地步,你要是有這方麵的考慮可以放心。說實話,如果不是能穩住公司,我也不會讓她去和小燼談戀愛,小燼對清亭的好,我都是記著的,不會說去拖累小燼。”
尤卿川眉心微抖,詫異:這麼快。
麵上依舊很淡定,拿了茶水,說:“那恭喜啊,本身你也是有能力的,當年一己之力殺出來,現在重回巔峰也正常。”
“先前一直是我夫人在管這件事,我關心並不多。”
意思是,你妻子一直在忙活這件事,給我造成了困擾,但是尤卿川說完這話稍微有些後悔,因為尤燼說過,當初是她去找的陳慧茹。
他等了會兒,度文博並沒有提到這件事,隻是說陳慧茹擔心他,他回去會和她談談,不會再把這件事拿出來提。
尤卿川拿捏不住度文博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是陳慧茹維護尤燼的麵子沒說,知道,那就是這夫妻倆是在維護尤燼麵子。
兩人又東一句西一句聊,度文博走後,尤卿川沉默地想著,手指交疊著合在一起,他喊秘書過來,“你去查一查,度文博公司運營狀況怎麼突然起死回生的,尤燼有沒有插手。”
如果是尤燼做的。
這又是尤燼算計的哪一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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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來,走在雨裡褲腿難免會被打濕,以往她的腳步不會停,會一路直接到公司。
但是她的手機振動了一聲兒。
她拿出來看,雨水落在手機殼側麵。
度清亭:【你怎麼一直沒看手機。】
尤燼:【跟我爸聊了會兒。】
度清亭:【你爸咋說?沒罵你吧。】
尤燼一隻手回信息:【罵了,你會疼疼我嗎?】
度清亭:【當牛作馬。】
尤燼:【隻想你當我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