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終於平靜下來,扭頭一看,年側福晉略有不高興的樣子。他沉聲道:“你額娘明日過來,見你這幅模樣,恐怕要忍不住擔心了。”
年老夫人昨兒遞來帖子,許是為了年大哥的事,也是想念許久不見的女兒,於情於理,福晉沒有不允準的道理。
年嬌聽到額娘兩個字,這才把方才的疑問拋到腦後,興致勃勃地準備起明天要穿的衣裳,還讓四爺給她把關。
四爺忽然覺得笨點也挺好。
否則察覺出他在轉移話題,他豈不是要難得的啞口無言?
他認真替年嬌挑選起來,道:“這件水藍色的不錯。”
年嬌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也覺得這件不錯,她的眼眸亮亮的,拉住他的手:“爺進宮累了吧,今天早些休息,晌午也睡個覺。”
這句關心倒是中聽。四爺捂得嚴實的衣領,早就在進屋的時候散了開來,原本還想同她計較,聞言,眉目柔和地應了一聲。
年嬌渾然不知自己逃過了一劫,用過膳,動作笨拙地給王爺整理床褥。
見她埋著頭,樂在其中的模樣,四爺轉了轉腕間的佛串,嘴角正要翹起。
忽而發現了不對勁,他眉心跳了下:“鋪反了。”
不僅如此,原先平整的薄被一拱一拱,被折的亂七八糟,四爺懷疑自己一覺睡醒,都能和百福作伴,便製止年嬌,不再讓她忙活。
四爺道:“我來。”
年嬌心裡美滋滋的,王爺不僅人好,回到王府還體貼起來了,她腳步輕快地走到了一旁:“嗯嗯!”
當天中午,主子為什麼不傳喚她們鋪床,是棲桃院的未解之謎。問春問夏最終沒有提,此事很快揭了過去。
第二天,年老夫人蘇氏到來的時候,被前廳華麗耀目的裝飾驚了一驚,隻覺閨女住處的裝飾,和第一回大不相同。
秋嬤嬤看出她的疑惑,低聲解釋道:“大多是福晉添置的,前些天住園子裡,王爺也陸陸續續添了些。”
蘇氏恍然,緊接著露出了笑容,看來兩個兒子沒有對她說謊,嬌嬌是真過得好,嫁進王府,也沒有受到後院的刁難。
至於什麼才女名號暴露,花花綠綠的審美再也瞞不住,隻要不去想,就不會心口疼,畢竟人活著難得糊塗。
王爺都不計較了,他們需得感恩。
閨女依舊是那副漂亮的模樣,蘇氏左看右看,拉著她噓寒問暖了一通。
最後問起偽裝的事:“沒什麼再露餡了吧?”
思來想去,好像都露完了,二兒子離京的時候對她說,嬌嬌混得如魚得水,都快把王府當成自己家了。
“沒什麼了,額娘。”
年嬌又是高興,又有一丁點心虛,想了想,生怕蘇氏厥過去,不敢說出日記的事情。
她的坐姿端正,蘇氏看在眼裡,便是欣慰無比。
蘇氏悄悄拿出銀票,往年嬌手裡塞,繼而從袖口取出一大袋碎銀,都是給年側福晉打賞用。
還沒算上先前的積蓄,年嬌整整有十萬兩零花。好像也沒有什麼地方用得上,她難得升起推拒的心思,糾結片刻,小聲道:“額娘,我不缺錢。”
蘇氏大驚,閨女莫不是傻了?
她伸出手背去量,沒發燒啊。
年嬌:“……”
蘇氏自顧自硬塞給她,換了個話題,憂心忡忡地道:“原本我沒什麼不放心的,如今偏偏擔心起了你大哥。一聲不響地成了侍讀學士,問他為什麼,回答不出來,連你阿瑪都唉聲歎氣的,他那樣無拘無束的性子,到了禦前,豈不是晃眼的靶子。”
年嬌忙說:“不要緊。”
蘇氏什麼時候從她嘴裡聽過這樣安撫人心,這樣鄭重其事的話?
她愣住,剛想感慨嬌嬌長大了,都會安慰人了,年嬌信心滿滿地道:“有王爺兜著呢,大哥就算當著眾臣的麵畫畫算幾何,也會沒事的。”
蘇氏:“……”
我閨女真的傻了,她想,還畫畫算幾何,幾個腦袋夠砍?
雍親王憑啥兜著,就憑年希堯是你哥??
十碗迷魂湯都灌進去了吧。
蘇氏若無其事地走了,臨近府門,蘇大總管小跑過來,笑嗬嗬的,親自同她傳話:“老夫人且寬心,王爺說了,‘允恭不會有事’。”
蘇氏:“啊,哦。”
她恍惚了,王爺……果真被嬌嬌灌了迷魂湯……
十碗還不夠,得百碗起步,她女兒真是個灌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