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時笑眯眯的,話裡的意思卻很明顯——
警察知道我們在這兒。
你應該能把事情辦好吧?
我還有一整個班的同學。
司機麵色僵硬地點點頭,目送他們四人下車,鴨舌帽男人也背起了還昏迷著的年輕女人,跟奶奶灰青年一起下了公交車。
時今嵐走在最前頭,拿出手機便在消息通知欄看到了尤知薇發來的民宿定位,立刻回了條消息,但消息根本發不出去。
恐怕這個定位也未必是尤知薇自己發的。
出乎意料的是,她成功撥通了報警電話,那邊備案了她信息,並表示很快會出警。
但她也僅僅隻能提和人販子有關的事情,與噩夢世界有關的任何東西根本說不出口,那種感覺就像被人強行消音了。
時今嵐也終於感覺到了點現實副本應該有的東西,並有了如下猜測——
第一,這個神秘的噩夢世界與現實結合了,所以超自然現象出現在了現實生活中。
第二,她還是被拉進了一個平行空間,隻不過這個平行空間中的自由度更高,NPC的行為不像文雅中學那樣受遊戲控製。
第三,這個世界上本就存在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她在經曆一個從一無所知到逐漸了解的過程。
以上三個猜測不管哪一個都讓時今嵐感覺不太美妙。
缺德地圖定位的民宿和這處站台有直線一千米的距離,但要過去,必須經過小鎮的主乾街道和三個岔路口。
真虧的缺德地圖在這種地方還能用,應該是得益於係統。
張哲輝伸手揉搓了一下胳膊,說道:“這地方也太冷了吧,我的臉都要被吹麻了。”
在公交車上沒什麼感覺,下車後冷風便呼呼的刮,因為下過雨,此時的空氣又濕又潮,吹在人臉上,還能感覺到風中的濕潤感。
“我們先出去吧?”張雲燕指了指站台的出口,奶奶灰青年三人已經快出去了。
不久前的那場雨還挺大,站台大概很多年沒有修葺了,地麵坑坑窪窪,積了一灘又一灘水窪,偏偏這裡光線不足,走路時要非常注意腳下,不然極有可能一腳踩進水窪裡,泡個冷水腳。
張哲輝小聲嘟囔著,“他們夜視能力還挺強。”
宋予遇側頭看他,“肯定比你裸眼5.2要強。”
張雲燕雙手塞進口袋,小聲道:“就這樣讓他們走掉嗎?”
時今嵐嗯哼了聲,“他們根本不知道方柔嘉的存在,估計不是一夥的,可能有彆的目的,先讓他們去玩玩唄。”
公交車上不止方柔嘉沒有影子,奶奶灰青年三人也沒有,但他們好像還沒有當鬼的自覺,看到方柔嘉的真麵目後,嚇得真情實感。
時今嵐還是頭一次看見鬼被鬼嚇昏,真挺有意思的。
幾人說著,耳邊同時響起了一聲提示。
“恭喜玩家發現玉鬆小鎮的奇怪之處——‘旅客的遊魂’,外來的旅客啊,你們為何在此徘徊?”
四人同時一愣,沒想到這麼快就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任務。
張哲輝有些哆嗦道:“草!那三個全是鬼?”
在公交車上,除了奶奶灰青年之外,所有人都是坐著的,又因為車燈從頭頂打下,不好看影子在哪,所以他一開始根本沒發現乘客們的奇怪之處。
後來,他在時今嵐和乘客們的對話中察覺出他們話裡話外完全相信有鬼存在,便覺得十分違和。
緊接著宋予遇開始和奶奶灰青年搭話,他也是湊過去的時候發現對方沒有影子,當時差點把心臟嚇出來,所以才會在時今嵐搞定了方柔嘉之後去試探奶奶灰青年。
結果真被他試出了點東西,當下就不敢坐在奶奶灰青年前麵了。
但他是真沒想過鴨舌帽男人和年輕女人也是,他現在還記得自己把蘋果塞進對方嘴裡遇到的阻力。
張哲輝捂著臉低呼,“誰他媽說鬼沒有實體的?”
宋予遇摸出包裡的奧利奧餅乾遞給時今嵐,順便猜道:“可能是因為我們進入了遊戲,所以才能觸碰到他們。”
至於真實的情況是什麼?誰知道呢?
談到遊戲,張哲輝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我還沒搞清楚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好端端的我們怎麼到這兒來了?”
他早先憋了一肚子的問題,但在公交車上那麼折騰一遭,十個問題問了九個。
時今嵐咬著奧利奧餅乾不想說話,宋予遇便言簡意賅講了文雅中學副本的事情,順便給兩個新手科普了噩夢世界APP。
張雲燕拿著手機若有所思道:“所以我們是莫名其妙進入了一個超自然的危險遊戲中。”
時今嵐點了點頭,將奧利奧餅乾吞下,說道:“我們最好儘快找到班上的其他人,不然說不定會遇到什麼危險。”
“但我們現在還不清楚小鎮的情況,貿然找人並不是合適的選擇。”
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小鎮必然有鬼,還非常有可能和拐賣婦女有關,但時今嵐覺得不會這麼簡單。
一個旅遊小鎮,遊客來來往往,要真有拐賣婦女的情況,很容易會被發現。
讓時今嵐比較在意的是,張哲輝曾經在新聞上看到玉鬆小鎮附近的山裡挖出了上百具屍體。
張哲輝聽她問新聞的事情,絞儘腦汁回想,他跟時今嵐聊的時候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跑到這個小鎮上來。
根據係統任務裡給出的時間,現在是12月20日,新聞出來是12月23日,剛好過去三天。
他嘶了聲,“我們不會是回到了過去的時間吧?但那一百多具屍體是誰的?”
他當時看新聞囫圇吞棗,粗略的瞄了幾眼捕捉到幾個關鍵詞後就被單曉武抓去做題了,後麵也沒想起來去看,要不是等公交太無聊,他也不會提起這件事。
宋予遇客觀道:“也有可能是我們的。”
張哲輝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張雲燕也心有餘悸的看過來。
時今嵐則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彆瞎說。”
宋予遇立刻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表示自己閉嘴。
幾人正說著話,張哲輝遠遠看到三個男人拿著繩子過來,為首的男人身材高壯,大冬天的也隻穿了件單薄的外套。
他身後的兩人稍矮一些,遠遠看著站台外的四人,伸了伸腦袋,湊到高壯男人身邊說了句什麼。
他們一路淌著地上的水窪過來,走近了,張哲輝才看清他們穿的都是暗紅色的外套,除了為首的男人穿的單薄了些,另外兩人都在外套內加了毛衣。
為首的男人是個國字臉,他見站在這的隻是四個學生模樣的人,道:“你們是來鎮上旅遊的吧?怎麼大晚上的還在車站?”
他問話時,目光在四人臉上逡巡而過,看到時今嵐後,便直接定格在她臉上。
漆黑的夜幕下,國字臉男人的視線幾乎與昏黃的路燈融合在了一起,但裡麵分泌出來的黏稠與惡心卻讓人無法忽視。
時今嵐咬著奧利奧餅乾的動作一頓,宋予遇抬步擋在她麵前,“我們幾個坐剛剛那趟公交車來的,請問稻穀民宿怎麼走?”
他的聲音冷冷清清,聽不出什麼起伏,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國字臉男人被他擋住了視線,瞬間擰了擰眉,但似乎顧忌著些什麼,沒有做出出格的舉動,抬手指向眼前唯一的道路,“一路直走會遇到一座橋,過橋之後往右拐就到了。”
宋予遇拉過時今嵐讓她走在自己前麵,張哲輝也自覺走在後頭替張雲燕擋住身後三人看過來的目光。
幾人踩著地麵的積水劈劈啪啪的往前走,期間,身後三人的目光始終沒有移開。
宋予遇有些不太鬆快地捏了捏指節。
張雲燕小聲道:“他們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
“現在是晚上,這裡還是他們的地盤,附近也沒有監控,要是他們有心做點什麼,根本沒人知道我們是怎麼死的。”時今嵐語氣淡淡。
張雲燕聽了渾身汗毛直立。
時今嵐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放心,還不至於敢直接對我們下手。”
她之前便猜測方柔嘉的死和玉鬆小鎮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現在看來,何止是有關係,她根本就是死在這兒的。
微胖女人和老道士恐怕是負責提前盯好前來玉鬆小鎮的遊客,確定可以下手後,將消息提供給小鎮內的某些人,等遊客落單便對其下手。
想到這裡,時今嵐從口袋裡摸出圓規盒,剛想把方柔嘉叫出來問問具體情況,突然聽前方傳來響天震地的嗩呐聲。
張雲燕還在想剛剛那三個男人,嚇得一跳,下意識抱緊了時今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