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霧出現的快, 消失的更快。
時今嵐放火燒山的計劃也就此破產,雖然她本來也沒打算真的燒山。
她在三鬼震驚的眼神中, 嘟嘟囔囔把花生油又塞回包裡, 扁扁一書包,根本看不出來裡麵裝了一大桶花生油。
實際上也沒裝,時今嵐的書包當然不可能塞得下這麼大一桶花生油, 她是把花生油裝進了遊戲背包。
而在三鬼看來, 她的書包像極了哆啦a夢的口袋,也越發不敢動彈。
再看地上麵容扭曲的孫哥,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越來越清晰的青石台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卻被張哲輝從地上拽了起來。
“說說, 你家山神在哪?”張哲輝問道。
他問完後見孫哥沒有反應, 沒好氣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臉,孫哥被時今嵐一巴掌抽的發疼的臉頰又被他拍得發麻,頓時收回心神。
張哲輝看他一副丟了魂的模樣,好脾氣地重複一遍自己的話。
孫哥這次沒有神經質的重複‘不能去’三個字,他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一行人,像是終於認命了一般, 閉上眼睛道:“我也不知道……”
他剛說完就聽見張哲輝嗬嗬兩聲, “你們把那山神當寶貝供著,一提到就跟神經病似的嘟嘟囔囔,現在說不知道, 你覺得我相信嗎?”
他雙手叉腰, 因為比孫哥稍高一些, 垂眼看人時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孫哥本就因為一連串的變故心神不寧,被他這麼一看,霎時覺得有股大山朝自己壓來,身體比腦子更快,已經條件反射搖起了頭。
“我真的不知道,鎮上的人祭祀山神都是供奉裝滿清水的白瓷碗,我以前也好奇過,為什麼是供奉這個不是供奉其他,但老一輩的人都隻是搖頭什麼都不說。”
時今嵐一句話嚇得冷霧退散,山神的形象在孫哥心目中搖搖欲墜,他現在老實了,張哲輝問什麼就說什麼,免得再被抽巴掌當肉墊,吃苦頭。
宋予遇見他這麼識時務,輕嘖一聲,問道:“那你們的白瓷碗都是哪來的?”
那些白瓷碗幾乎一模一樣,都是簇新的,沒有水垢沉澱或者磕碰的痕跡,接近瓷碗邊緣的地方還有一條不太明顯的分割線,瓷碗內的清水恰恰與分割線持平,應該是有講究。
孫哥這次沒搖頭,說道:“白瓷碗都是鎮上的人在道觀裡求的,大師說必須用做過法事的白瓷碗供奉才能將大家的虔誠之心傳遞給山神。”
聽到這話,幾人挑眉的挑眉,抿唇的抿唇,對山中道觀的畏懼感直線下降,因為這實在太像某些騙子忽悠人花錢說的話。
張雲燕適時詢問,“那這白瓷碗多少錢一個?”
孫哥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她問這話的意思,乖乖回答道:“三萬一個。”
霎時間,四人和三鬼皆是一言難儘的表情。
道觀的神秘感和恐怖感已經在此刻降到最低,時今嵐見孫哥一臉理所當然,便也沒有他告知這個所謂的大師很有可能是個騙子,再問:“我看這青石台階很漂亮,鎮上的人出錢修的?”
孫哥點頭。
“山上的道觀什麼時候建的?”時今嵐再問。
孫哥這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細想了想,才不確定道:“可能是八九十年前吧?我也不太清楚……”
時今嵐想起昨天晚上老孫吐露的玉鬆小鎮的秘辛,“你嘴裡的這位大師多大年紀了?”
“這……這我哪知道?我又沒見過大師,都是聽其他人講的。”孫哥磕磕絆絆回答。
時今嵐覺得這位大師應該就是老孫口中幫鎮上人娶妻破除詛咒的道士。
“你不是經常送東西上山嗎?怎麼會沒見過大師?”張哲輝不太相信地反問。
孫哥無奈道:“山上的道觀還有其他人,大師基本都在閉關替我們鎮壓山神,我哪見得到他啊?”
宋予遇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黃符,“這是那位大師繪製的嗎?”
孫哥點點頭,繼而反應過來,眼底湧出幾分警惕,“這符你從哪裡來的?”
宋予遇看他這模樣就知道裡頭有貓膩,輕挑眉梢道:“你管我從哪裡來的?你隻管回答我,這符是乾什麼的?”
其實他知道黃符的用處,但這話問出口,孫哥的臉色比剛才還白幾分,而且跟蚌殼似的,把嘴巴閉緊,不打算再回答他的問題。
宋予遇忍著脊背發涼的感覺,上前一步,“這是用來驅鬼的吧?”
他展開黃符的時候,特意將正麵避開旁邊的三鬼,將他用寫描繪的符文懟到孫哥麵前,“你身上也有。”
言罷,他抬手去摸孫哥的口袋,後者立刻掙紮起來,張哲輝嘖嘖了兩聲,將他的雙手扣在身後,還小聲在他耳邊警告道:“彆亂動啊,不然就送你去跟旁邊這三位好朋友作伴。”
孫哥渾身僵硬,宋予遇沒費什麼力氣就從他口袋裡摸出了一模一樣的黃符,用指尖不輕不重的彈了一下,發出輕輕的啪啪聲。
他在孫哥瞪大的眼睛中將黃符塞進自己的口袋,笑眯眯道:“我尋思著你也用不上這東西,沒收了。”
孫哥目眥儘裂,剛想讓他把黃符還回來,就聽宋予遇不輕不重的威脅,“彆叫,彆叫啊,不然我就把你捆了丟在山上,你說鎮上的人發現你失蹤了會不會上山來找?”
孫哥麵色煞白,唇瓣抽動著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他後悔了,他不應該為了那麼點錢把這幾人帶上山,最後賺錢不成,反而把自己搭進去。
但世上沒有後悔藥,他便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也隻能任由眼前幾人宰割。
最後,他認命地歎了口氣,“你們上山到底想乾嘛?”
他再蠢也反應過來自己被人騙了,所謂的旅遊根本就是借口,看風景的話也是騙人的,還帶著櫻桃發夾的女孩即便長得再漂亮,眼神再單純,也是隻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他成功太多次,以為自己目光毒辣,再次逮到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兔子,卻未料踢上了鐵板。
時今嵐不答反問,“你帶我們上山想做什麼?”
孫哥的神情更僵硬了,他想隨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但在那雙淺褐色雙眸的注視下愣是絕了說謊的想法,閉上眼睛道:“弄死你們。”
這話夠狠,奈何說話的人沒有氣勢。
時今嵐輕笑,“不止這樣吧,說具體點,怎麼弄死我們?”
孫哥額前已經冒出了冷汗,他掙紮般盯著地麵,時今嵐也不催促,其他人也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樹林裡一陣風吹來,乾枯的樹枝互相拍打,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有少許綴在枝頭的枯葉搖搖擺擺飄從空中飄下。
良久後,孫哥閉眼抬頭,破罐子破摔道:“老吳家的新娘跑了。”
幾人立刻反應過來他口中的新娘極有可能是昨晚被抓的王琳佳。
“老吳家要娶孫媳婦是要送上山給山神的,人跑了,要是我們不能按照約定送一個新娘上山,山神會震怒,整個小鎮都會遭殃。”
孫哥的語速極快,好像隻要說的夠快,自己沒有反應過來,就能當成沒說過。
時今嵐眯起了眼,“所以你是想讓我去當那個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