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文跳下牆頭, 此處正好是四合院的拐角,街道上來往的人如果不是特意轉過頭來觀察, 很難看到他的身影。
他躲進花壇後, 在尤知薇和單曉武詢問的目光中,低聲道:“的確和我們聽說的一樣,整個院子都是碎肉, 牆上也有血汙, 地上有拖行的痕跡,有點像我們昨天看到的那些怪物留下的。”
場麵十分惡心,他隻看了一眼胃部便瘋狂痙攣,是捂住口鼻不聞裡麵衝天而起的血腥味, 才硬生生忍下作嘔的衝動。
他仔細看過裡麵的情況, 確定沒有遺漏後, 便迫不及待出來了。
司文也不敢詳細描述, 怕嚇到兩人,又說道:“裡麵的情況太血腥,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不好確定昨晚有沒有人逃出來。”
他私心裡覺得昨天晚上圍堵在民宿外的長毛怪物和把四合院弄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有聯係,且已經有了相對合理的推測。
有人把被他們關進地下室裡的張老三等人弄了出來,當成食物喂給了那些依靠吞噬血肉存活的怪物, 隨後又驅使那些怪物去民宿想要故伎重施, 但沒料到時今嵐和宋予遇會大半夜到門口講悄悄話,正巧看到怪物來襲,及時升起火堆, 讓怪物偷襲的計劃破產。
他把自己的猜測說了, 尤知薇和單曉武都表示讚同。
昨天晚上怪物來襲著實有些突兀。
尤知薇此時也想到老孫提到過的大師。
劈啪劈啪!
前方的街道突然傳來鞭炮炸響的聲音, 單曉武嚇了一跳, 從花壇後探頭看去,發現是不遠處一戶人家放的,那戶人家門口掛著兩盞紅燈籠,燈籠和其他人家不太一樣,前後左右四個方向都貼著喜字,還垂下兩條長長的流蘇。
他記得剛才過來時,有人叫放鞭炮的老人老吳,猜測他們就是要結陰親的一方。
鞭炮放完後,有樂隊開始敲鑼打鼓,聲音很快從街頭傳到結尾,張燈結彩的小鎮抹去那股死灰之氣,用出不正常的喜氣,所有人都默契的無視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單曉武忍不住吐槽,“這座四合院裡發生的事情都已經傳開了,怎麼他們還能跟沒事人似的,吹吹打打敲辦婚禮?”
尤其是那個老吳,今早就是他發現了四合院裡慘烈的情形,這才過去多久,已經能滿臉喜色的在家門口放鞭炮了,真是比那些怪物還邪門。
尤知薇想了想說道:“你們覺不覺得鎮上的人現在的狀態完全是對有人深夜被怪物啃食而亡習以為常?”
這是個畸形的小鎮,鎮上的人為了活著迫害了許多人。
“他們習慣了有人在深夜死亡,所以壓根不把張老三等人的死當成一回事兒,對他們而言,辦冥婚祭祀山神,比害怕和收拾這座四合院重要的多。”
司文換了個思路,“我覺得裡麵的人怎麼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沒人知道四合院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也沒有場景回溯的能力,與其浪費時間糾結這件事,還不如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冥婚上。
尤知薇和單曉武同時看向他。
司文想了想,壓低聲音問:“新娘是誰?”
這是所有人看到小鎮的景象後,都會升起的疑惑。
他們已經知道了玉鬆小鎮私底下的勾當,第一反應會聯想到會不會是被人販子拐賣的人。
單曉武若有所思,“王琳佳剛進遊戲就被抓了,老孫也提到過鎮上的婚事都是張老三在操辦,說明張老三原本是想把王琳佳當成今天出嫁的新娘。”
尤知薇緊跟著補充,“但王琳佳昨天晚上被我們救走了,張老三等人也死了,沒有了原定的新娘,他們卻還要辦婚禮,那麼今晚出嫁的人是誰?”
玉鬆小鎮已經很久沒有女孩出生了,新娘自然不可能是鎮上的人,沒人給老吳家提供‘新娘’,婚禮還怎麼辦得起來?
難道說,老吳家已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了另一個‘新娘’?
不對,他要是有這麼快的效率和門路,根本不用找張老三作為中間人。
“你的意思是,他們會盯上遊客?”尤知薇反應快,順著司文的思路往下走,臉色難看起來。
司文點點頭繼而搖了搖頭,點出核心所在,“這裡是遊戲,我們是玩家,雙方間存在天然的對抗性,我覺得老吳家要是想對遊客下手,盯上我們的可能性更大。”
為了安全起見,全班四十八人分成八組,每組六個人,尤知薇在分組時多有斟酌,時今嵐那組是先鋒組,其他小組都進行比較均勻的分配,而且她沒有留人在民宿,準確的說,她沒有對昨天晚上受到驚嚇的同學特殊照顧。
她經曆過副本的危險,這次比較幸運,是全班的人一起進入副本,有四個已經經曆過一輪遊戲的人,大家也都是熟悉的同學,但遊戲不知什麼時候會結束,也說不準下次進入遊戲身邊的玩家是什麼人。
尤知薇害怕再遇到文雅中學副本中心懷歹意的玩家,便狠下心來逼每個人都去適應遊戲,讓她比較欣慰的是,班上沒有出現抱怨的聲音,受到衝擊最大的王琳佳主動表示要去尋找線索完成任務。
“那豈不是說,我們抱團行動比較安全?”單曉武恨得牙癢癢。
人多本來是優勢,但不能分頭行動反而會拖累任務進度,而且誰也說不準老吳家遲遲找不到‘新娘’,會不會連和鎮上的人對他們動手?
屆時衝突加劇,他們的處境會更加危險,尤其是72小時的生存時常,現在隻過去了十幾個小時。
正在三人沉默思索時,尤知薇忽然注意到蘇文季和王澤凱跟著鎮上的居民從舊鎮過來,雙方還有說有笑,似乎談論到了什麼趣事。
這倆人在乾什麼?
尤知薇心底疑惑剛起,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回過頭便看到蘇溪可和王琳佳鬼鬼祟祟朝這邊挪。
尤知薇趕緊把兩人拽過來,一起貓在花壇後麵,蘇溪可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道:“你們三個發現什麼了沒有?”
尤知薇搖了搖頭,轉而問道:“你們倆怎麼到這來了?蘇文季和王澤凱在乾嘛?”
蘇溪可這才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解釋道:“他們倆跑去跟鎮上的人搭訕了,打探到新娘在山上的道觀修行,中午十二點過後要上山去把新娘接下來。”
“新娘在山上?”單曉武遲疑發問,尤知薇和司文也是滿臉疑惑。
王琳佳小聲道:“他們聊的時候我們就在旁邊偷聽,蘇文季好奇新娘是哪家的,那人說是張老三家的。”
說到這兒,王琳佳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糟糕的經曆,抹了把臉繼續說,“我當時還想張老三不是死了嗎?那人就接了個電話,喜氣洋洋的說新娘在山上,還說新娘有大福氣,鎮上有好日子過了。”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人說話時雙眼放光的興奮樣,仿佛看到了肥肉的豺狼,恨不得把那‘新娘’吞吃入腹,還興高采烈地邀請蘇文季和王澤凱去幫忙,兩人為了‘深入敵後’尋找線索,假裝考慮後就答應了。
蘇溪可拍拍她的肩膀,補充道:“他之前好像不知道新娘在山上,我覺得有點奇怪。”
那個中年男子提到張老三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有些勉強,應該是已經知道他死無全屍的事情了,但接到那個電話後,所有負麵情緒一掃而空,仿佛天大的麻煩事被解決了,張老三的死也變得微不足道。
單曉武揉著太陽穴疑惑,“難不成他們抓了上山的遊客?”
他話音剛落自己就意識到不對,其他幾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一個小時前,時今嵐帶人上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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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帶我們去哪?”宋予遇忍著望天的衝動,用樹枝戳了戳李肖寅,樹枝直接從他的鬼體上穿過去,在心臟處露出一小節。
李肖寅低頭看了眼樹枝,“你不是要去道觀嗎?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進去。”
孫哥已經死了,被勾出兩顆眼珠子後,再被活生生拖進土裡窒息而死,他的兩顆眼珠死死盯著天空,可灌木的枝葉完全擋下了日光,任它們在陰冷潮濕的土壤裡腐爛化膿。
“你怎麼知道的?”宋予遇聲音緊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