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容老態的中年男子直勾勾看著門口的方向, 發現來人並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人後,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下來。
他收回視線,盯著手上的煙鬥, 再次重重吸上一口,沒有理會到家裡來的陌生人,繼續發呆。
時今嵐想到今天打聽消息得知的死者名字, 好像就叫田馨。
中年男人剛才是以為自己的女兒回來了嗎?
她和尤知薇走到中年男人麵前, 稍稍斟酌後說道:“叔叔,您是小馨的父親嗎?我們是她的同校同學。”
眼前的男人顯然無法接受女兒死亡的事實, 時今嵐也沒有提到田馨失蹤和被殺害的事情, 而是僅僅表明自己的身份, 免得一不小心說錯話,將人惹惱。
中年男子吐著煙圈, 沒有回應她的話。
尤知薇想了想說道:“叔叔,您坐在這裡乾嘛?等小馨回家嗎?”
也不知是不是後一個問題觸動了中年男子,他終於有了點反應,渾濁的眼珠子轉動一下,將煙圈吐儘, “她說會早點回來, 可現在天都黑了, 她怎麼還沒回來?她娘等她都等病了, 你們有看到她嗎?”
看這反應,再加上這話, 中年男子顯然接受不了女兒去世的事實, 精神狀態已經不太正常了。
時今嵐想了想說道:“昨天傍晚我看到一個很像小馨的人影朝這邊走來,我還以為是她回家了。怎麼?她沒有回來嗎?”
中年男子瞬間精神一振,立刻從地上站起來, 迫切道:“你說什麼?你昨天晚上見過小馨?”
他自動忽略時今嵐畫中的一部分內容,隻聽自己想聽到的,神情也變得極為亢奮,眼珠更是瞪得極大,幾乎要從凹陷的眼眶裡掉出來。
尤知薇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到,但想到這是一位失去女兒的父親,又似乎能理解中年男子此刻的反應了。
她說道:“是啊,我好像還聽她說什麼鞋子壞了,要回家換雙鞋。”
來之前,她和時今嵐商量過主要目的就是看看田馨家裡有沒有剩下一隻鞋,確定她是否回來過,這也是兩人商定後的說辭。
中年男子激動極了,一直重複‘換鞋’兩個字,接著便把手中的煙鬥往旁邊一扔,連滾帶爬往屋子裡衝,“孩子她娘,有人說馨丫頭昨晚回來過,好像還換了鞋,你昨兒有沒有看到她回來?”
時今嵐立刻跟在他身後進屋,雙眼飛快掃視屋內外的情況,尋找放鞋的位置。
很快,她在門口看到一個鞋架,明明院子裡和屋子裡都亂七八糟的,可這鞋架很乾淨,擺著三雙皮鞋,成雙成對,每一雙的腳後跟處都縫上了一層薄薄的油紙,而鞋架除了這三雙鞋外,沒有多餘的東西,也不像時今嵐想的那樣多出一隻。
不一會兒,屋子裡傳出窸窸窣窣的動靜,是中年男子扶著生病的妻子出來了,女人比她丈夫更憔悴,臉色透出一股死氣沉沉的黃,著急往外走時,眼中也含著淚花。
她衝到兩人麵前,視線落在鞋架上著急的上下移動,還動作很輕地把三雙鞋子都提起來看,最後她難以接受地搖搖頭,“沒有!她沒來換過鞋!”
“是不是……是不是她回來的時候被人盯上了?”女人眼眶中的淚水掉了下來,在臉上留下明顯的痕跡。
接著,她把目光轉向站在旁邊的時今嵐和尤知薇,迫切道:“是你們看到了馨丫頭?你們在哪看到她的?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求求你們告訴我!”
她語氣懇切,眼神裡充滿渴盼。
時今嵐和尤知薇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給人希望又讓人失望,而這對夫妻始終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女兒已經死去,也不知他們得知警察通知的消息時,是何種反應?
沉默了一會兒後,時今嵐搖搖頭道:“我們隻是在巷子口看到很像她的人,也不確定是不是她,可能是她有急事要先離開了,等辦完的事情就會回來。”
她還是沒有把殘忍的話說出口,又不敢直視女人布滿失望的雙眼,放下果籃,拉著尤知薇要離開。
恰在兩人轉身之際,一把鋒利的菜刀從兩人身後砍來!
刀刃的冷光在屋內昏黑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目透亮,它擦過空氣中渾濁的氣息,徑直朝尤知薇的後心處刺去。
時今嵐反應速度極快,察覺危險的刹那,將尤知薇往後再去,並在頃刻間抬腿踢中握著菜刀的手腕。
隻聽哐當一聲,還留有菜漬的菜刀掉在地上,神情陰鷙的中年男子發出一聲痛呼後下意識握住被踢麻的手腕接連後退好幾步。
再看那女人,她也趁此機會撲過來,尖叫著抓向時今嵐的頭發,“你們還我女兒!你們還我女兒!你們這些賤人!都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女兒!”
她歇斯底裡地呼喊著,神情猙獰語氣憤恨,哪有剛才病弱無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