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今嵐蜷縮著短短的火柴腿, 稍稍往前挪動一部分,她沒有急於行動。
小紅在她身後的位置, 此刻必然逡巡著每一排書架, 她最好先適應這副扁平的身體,萬一突發意外,需要逃跑, 她要能跑起來才行。
她的視野開闊了許多,正想看看對麵的書架有沒有玩家時,就見正對著她的那本《灰姑娘》慢吞吞動了一下, 書脊處出現了一雙豆豆眼, 緊接著伸出火柴手和火柴腿。
就……這形象實在有些一言難儘。
不過, 她剛才看對麵書架看了那麼久‘灰姑娘’都沒有露出端倪,應該是十分沉得住氣的人, 估計還一直在悄悄打量她。
時今嵐伸出兩隻火柴手,先指了指‘灰姑娘’,又指了指自己, 緊接著左手握右手, 用力上下晃了晃。
她要表示的意思很明顯,與對方合作。
‘灰姑娘’理解了她的意圖,也伸出兩隻火柴手,做了跟她一樣的動作。
時今嵐又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雙方達成共識, ‘灰姑娘’同樣如此。
小紅的皮鞋踩在地上發出的‘踏踏’聲並未直接靠近, 而是向更裡側移動, 她應該不是直接巡視靠窗這排書架。
果然,時今嵐看‘灰姑娘’又細又黑的食指與拇指比出橢圓的形狀緊接著指尖觸碰到一塊兒,弄成類似蝴蝶結的手勢, 又向閱覽室內部指了指。
這是在告訴她小紅正在遠離兩人的位置,‘灰姑娘’彙報完小紅的動向後,伸出又細又長的兩條火柴腿小心翼翼從書架裡挪出來。
隻見TA挪到一半,用火柴手抓住旁邊一本書,用力將身體所在的書往外拽出,書架出現空隙,左側的書籍立刻壓過來,‘灰姑娘’整本書則以平貼在其他書籍脊背的姿勢,用火柴手作為媒介,勾住其他書的頂端,像徒手攀岩一樣,慢吞吞往旁邊挪。
書架的最左側,有因為被借閱走書籍而留出的空隙,在那裡有較大的活動空間,也更方便挪到書架裡側,查看書架和書架的縫隙間有沒有小紅的蝴蝶結。
時今嵐覺得TA挪動的姿勢有些滑稽,聽著小紅的腳步聲出現在閱覽室裡麵一排的書架時,她也學著‘灰姑娘’的辦法,把自己從書架裡拔出來,平貼著旁邊的書籍慢吞吞挪到書架最旁邊的空置處。
她也沒注意跟自己放在一起的都是些什麼書籍,能夠隨意挪動身體後,立刻調轉方向查看小紅的位置。
或許她長得太矮,書架完全將她的身形淹沒,除了鞋跟敲擊地麵發出的輕微踏踏聲之外,時今嵐無從判斷她到了哪裡。
她與‘灰姑娘’分頭行動,找遍自己所在的書架都沒有看到小紅的蝴蝶結,再看空中懸掛的倒計時,已經過去了三分鐘。
閱覽室這麼大,按照現在的速度,他們根本不可能找完,也不知道進入這個遊戲的玩家有幾人,但多半和【誰是青蛙】裡的玩家數量差不多。
時今嵐從書架一路下滑,借著閱覽室內漆黑的環境,以及書本扁平的特征,貼著書架行動,很快溜到了另一個書架上。
去書架上方顯然要比從書架下來要麻煩,時今嵐還要注意不能發出聲音,更是降低了尋找蝴蝶結的效率。
幾乎是她剛剛爬上書架第四層時,小紅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
習慣了聽著小紅的腳步聲辨彆她的位置後,此時靜得過分的閱覽室無疑給玩家帶來不小的壓迫感。
‘灰姑娘’也不著急行動了,找個縫隙把自己塞進去,變成一本平平無奇的書。
時今嵐屏住呼吸,她現在的位置根本來不及找個夾縫將自己藏起來,消失的腳步聲又讓她無從判斷小紅此刻的位置以及此時的想法。
她也不敢妄動,恰巧目前所在的書架隨意疊放了好幾本童話書,像借閱者瀏覽過後並未將書籍放回原位,又或者圖書管理員來整理書籍時,忘了將這幾本書塞回書架中。
時今嵐果斷往書籍最上方一躺,她剛躺下,這排書架邊上就傳來小紅‘桀桀桀’的笑聲,她站在書架與書架的中間,卻不著急走進來,用細弱又詭異的聲線道:“找到你啦……我要找到你啦……偷走蝴蝶結的小東西……”
小紅的聲音輕得過分,像是喉嚨裡冒出來的氣音,又帶著小女孩的天真與單純,讓人覺得她隻是在和某些人玩躲貓貓的遊戲。
沒人敢小看這個小女孩模樣的NPC,更不敢以身試法挑戰被她抓到後到底會不會被殺死。
時今嵐不知道她說的這句話,是真的發現了什麼,還是拋出來的煙霧彈,要讓玩家自亂陣腳。
她縮回火柴手火柴腿,閉上豆豆眼,在書架上安詳躺平。
皮鞋踩在地上發出的踏踏聲又出現了,可以聽出小紅的步伐很慢,她白皙細嫩的小手輕輕扶在書架上,半弓著身,小心翼翼從書架外走來。
她的口中發出桀桀桀的低笑,走到書架中間時,食指壓在第三層書架某本書上,卡著書脊上的凹槽將那本書往外抽。
那本童話書叫《青蛙王子》,每一幅插圖都很精致,書頁嘩啦啦放過的聲音傳開,小紅輕咦一聲,“哎呀,你好像不是我要找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