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瑤踮著腳, 卻什麼都看不到。
奶奶把他們叫回家,說小孩子彆看這種熱鬨。
徐瑤無聊好奇,去找了媽媽, “媽, 你說許茂才是知道了吧?”
徐美珍說是,“不然不會上門鬨,他這樣上門, 鄰居們也會覺得奇怪,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往那上門想?”
“有可能會誒。”徐瑤道,“畢竟他們兩家, 也沒其他矛盾。不過我看許茂才關了門,是不想鬨大吧,為啥啊?”
徐美珍把縫好的被單鋪平,想了想,“可能是這個年代的人更保守,家醜不可外揚吧。”
她說話時,門外響起李芳婆媳的說話聲, 母女倆一起轉頭看向窗外。
李芳婆媳也是聽到動靜,才出來看熱鬨。
不過他們出來得遲了一點, 孫家的門再次關上了,李芳膽子大,走到窗戶邊上,剛想貼耳朵去聽, 門後突然傳來一聲“滾”。
“你他娘的嘚瑟啥?”李芳被許茂才凶了一句, 還是退回院子裡,“什麼玩意啊,我看你們也沒做好事, 鬼鬼祟祟,聽都不能讓人聽了?”
“媽,我看還真不是好事。”孟紅英湊在婆婆邊上道,“聽剛才的響聲,真的可怕。得是多大的事,許茂才才會鬨出這樣的動靜?”
李芳同樣好奇,望著孫家緊閉的大門,心思轉了轉,“走,我們去許家看看。”
婆媳倆到了許家,李芳假惺惺地敲門,“林婉,你家茂才這是乾什麼啊,他鬨那麼大動靜,就不怕出事嗎?”
屋裡沒人應,李芳又敲了敲門,林婉才來開門。
“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廢什麼話,我家茂才愛乾嘛就乾嘛,關你什麼事?”林婉罵完後,又關了門。
李芳沒得到好臉色,沉著臉罵,“你以為你是個好東西嗎?騷狐狸一隻,現在何繼武被關瘋人院,你又看上誰了?”
她罵罵咧咧好幾句,直到林婉潑水,才跑到一旁。看到出來的錢慶花,忙過去問,“慶花啊,你最近有沒有聽到什麼?”
錢慶花不是那麼八卦的人,搖頭說不知道。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你其實都知道,膽小怕事罷了。”李芳哼了一聲,“不行,我得去找張主任,讓他來看看孫家怎麼回事。不然鬨出人命來,我可不敢再住這裡。”
說完,她樂嗬嗬地帶著大兒媳走了。
錢慶花擔憂地看向許家,他們兩家住得近,許家天天吵架,她能聽到一些。有時候聽不真切,但有時候能聽到一兩句。
她是過來人了,雖然是隻言片語,但也猜得到是什麼事。
哎,這個荷花啊,怎麼能糊塗呢?
錢慶花不理解,她也怕出事,走到後麵去看看。
此時的孫家,孫亮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現在就剩怎麼處理了。
“許哥,你……你放過我吧,我可以給你錢,你帶嫂子去把孩子做了。你放心,我肯定誰也不說。”孫亮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隻希望許茂才能咽下這口氣,彆讓他沒了工作。
“老子缺你那點錢嗎?”許茂才捶了孫亮一拳,他現在想到這些年被戴綠帽子就很氣,但也隻能打一頓,不能真的殺了孫亮。
秋茵給許茂才跪下了,“茂才啊,小亮隻是一時糊塗,你放過他吧。我和你保證,他以後再也不會和於荷花聯係了。”
“你要錢也可以,我儘量補償你,但你彆鬨大,這個事情是我們不對,但我隻有這一個兒子,他不能有事的。”
彭家俊也去看許茂才,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催道,“你有什麼需求快點說,我不要這小子的臭錢,這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還好事情發現得早,如果今天不是訂婚,而是結婚宴,他應該會把孫亮打到殘廢。
許茂才深吸一口氣,他看著孫亮,“於荷花打胎,還有給我家的補償,你得拿一百塊。然後你們家搬走,以後不許再見她。”
他就這兩個要求,缺一不可。
“一百塊?”秋茵先瞪大了眼睛,她存一年,都未必有一百塊,顫顫地看著許茂才,“茂才,一百塊是不是多了點?”
“我們家今天才辦的訂婚宴,家裡沒那麼多積蓄了。”
兒子好不容易要結婚,秋茵將就排場,買了魚肉還有雞鴨,確實花了不少錢。
但一百塊積蓄還是有的,隻是拿出這一百塊,再想給兒子說親,便沒錢了。
看今天這個架勢,彭冉不會再嫁給兒子了。
許茂才卻態度堅決,“是一百塊,還是讓你兒子去做勞改犯,你自己選?”
“好,一百塊就一百塊。”秋茵咬牙答應,“隻是這房子……”
“房子也不能商量,難道你以後想和我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許茂才想到就膈應,恨不得這輩子都彆看到孫亮母子。
要不是為了自己的臉麵和孩子,他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秋茵沉默住,出了這樣的事,確實不好再住一個大院,以後見到都難受。
隻是這年頭找房子不容易,廠裡並不會給他們換房子,隻有他們自己找人換。
在秋茵思索怎麼辦時,孫亮先答應了,“好,我都答應了。我們明天就準備搬家,你看行不行?”
剛才許茂才把斧頭放在他脖頸上,他感覺能看到閻王,如果自己再住這裡,真怕許茂才哪天忍不住打死他。
“可是小亮,離開這裡,我們住什麼地方?”秋茵歎氣。
“住叔叔家,或者我舅舅家都行,咱們先搬走。”孫亮和媽媽說完,再去看許茂才,“許哥,你看這樣可以吧?”
許茂才“嗯”了一聲,拿走一百塊後,和彭家俊走了。
孫家的大門被“砰”地踹開,留下孫亮母子坐在地上。
秋茵哭著道,“你啊你,怎麼就那麼糊塗呢?於荷花要什麼沒什麼,和她搞破鞋,你腦子壞掉了?”
沒了一百塊,還要參加,秋茵越想越難過。
聽媽媽抱怨,孫亮也一肚子怒火,“你以為我願意和她搞破鞋?”
“還不是你眼光高,害我三十了都沒老婆,彆人都有老婆睡,我一個年輕大小夥,難道不會想嗎?”
“我能有份正式工,已經很不錯了,是你沒本事給我找到好女人!”
“小亮,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秋茵心如刀絞,“從你爸爸過世後,是我獨自把你拉扯大,你怎麼能嫌棄我?”
“今天這個事,難道是我教你搞破鞋的嗎?”
孫亮一句話都不想聽,他看著狼藉的家裡,扶著椅子起來,“你現在說再多也沒用,還是快點收拾東西,準備搬家吧。”
他回到房間,用力摔門。
秋茵坐在地上哭了好一會兒,不得不起來收拾殘局。
而許家那裡,許茂才拿著錢,要帶於荷花去打胎。
於荷花縮在牆角,“他讓你帶我去打胎?”
“是。”許茂才看到於荷花這樣,心裡就來氣,“這錢就是他給我的,你在想什麼,想他對你情根深種?”
“於荷花,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他如果真的喜歡你,怎麼會和彆人訂婚?”
許茂才早就沒了耐心,伸手要去拉於荷花,於荷花卻大叫起來。
“你彆碰我,我不信,我要聽他親口說?”於荷花護著肚子,她從沒想過要和許茂才離婚,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懷孕了,懷的還是孫亮的孩子。她受夠了夫妻分開的日子,還要被婆婆辱罵刁難,她想逃離許家。
現在肚子裡的孩子,給了她希望,所以她緊緊護著肚子。
而許茂才看她這樣,反而更來氣,“於荷花,你當蕩.婦也彆那麼下賤好嗎?”
他伸手去抓於荷花,於荷花嚇得往後退,可她已經退無可退。
兩個人拉扯間,於荷花的兩腿流了血,她嚇傻了,“這……這怎麼了?”
“去醫院。”許茂才皺眉看了一眼,不再廢話,直接抱起於荷花。
在許茂才夫婦走後,錢慶花去了楊家,和姚虹直歎氣,“我剛才看到於荷花流血了。”
“她懷孕了?”姚虹驚訝道,“許茂才不是回來沒多久,怎麼懷孕了?”
“他們家不肯說,不過我看八成是。今天許茂才不是去孫家大鬨一場,這個事會不會和孫亮有關?”錢慶花越想越是這麼一回事。
姚虹心裡咯噔一下,“還真有這個可能。”
她們都壓著嗓子說話,以為徐瑤睡著了。
但其實,徐瑤並沒有睡著。
聽到於荷花可能流產,她瞬間懂了這一連串的事。
原來是懷孕被發現了,她就說孫亮那兩分鐘,彆人很難發現他們搞破鞋。
哎,不值得,真不值得。
徐瑤聽姚虹她們還在聊天,隻能繼續裝著睡覺,好在張主任來了,在院子裡問怎麼回事,她假裝被吵醒,坐了起來。
李芳激動地給張主任帶路,“就是孫家,剛才許茂才在這裡大鬨一通,肯定有什麼事。張主任你得好好管管他們,這次可和我們家沒關係。”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孫家熱鬨。
張全孝看到壞了的門,走上台階後,又看到地上的碎木頭和碎碗,皺眉問怎麼回事。
“沒什麼,親戚們喝酒吵了一架,但不是什麼大事。主任您怎麼來了?”秋茵看了李芳一眼,心裡恨不得撕碎李芳的嘴。
張全孝說是李芳非要他來的,“她說許茂才在你家鬨事,都快打起出人命了,讓我快點過來一趟。”
那會他在吃飯,一開始看到是李芳,並不想過來,但李芳說會鬨出人命,他才過來。
“真沒事嗎?”
“真沒事。我要有事,不得上許家,和許茂才拚個你死我活?”秋茵說完,瞪著李芳,“你個多嘴多舌的,我家裡不過是喝酒沒叫你,你用得著去叫主任嗎?”
“我……”
李芳看看秋茵,又去看主任,見主任要發火,趕忙解釋,“主任你彆這樣看我,我真的是聽到孫亮大叫才去找你,我真不是故意找事,你彆……”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說一個字。”張全孝徹底沒了耐心,“以後你家的事,都彆來找我。我會再信你的話,就自己找塊豆腐撞死。”
“他奶奶的,一天到晚都是什麼事?”
“不是自己惹事,就是想看彆人家的熱鬨,李芳你這張嘴啊,遲早出問題!”
張全孝現在多看李芳一眼,都想打人,哼了一聲,走出孫家。
李芳覺得自己今天真的願望,想去追張主任,卻被秋茵喊住。
“李芳,張主任說的沒錯,你要是再管不住自己,遲早有報應。我可告訴你,彆想來惹我,不然我也學何繼武,讓你掉糞坑裡去!”秋茵說完,拿掃把揮了揮,“快點滾蛋,我家不歡迎你來。”
李芳裡外不討好,罵咧咧地出了孫家,看兒媳一直站在院子裡,氣憤地道,“你是死人麼,沒看到我被欺負?”
孟紅英不敢說話,默默跟著婆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