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笑了笑:“我這不是找到組織了嗎?現在也沒有事。”
趙苗苗還想說什麼,林依搖了搖頭道:“好啦,反正現在我也來了,就是要去參加高考。”
林依這一路上來,聽到了太多反對的聲音,都說讓她生完孩子再想高考的事,可她思來想去想了許久,參加高考的機會太難得了,她也實在是太想走出和平村,回到燕京去。
楊建業的意思是讓她家裡把他們都調去燕京,這怎麼可能!她家又不是什麼大官家庭,要是能這麼做,她怎麼還會再和平村呆這麼久沒走?
楊建業也根本沒有想參加高考的想法,他隻想著不勞而獲。
林依現在才明白,她當初真的是豬油蒙了眼,穗兒、陳叔、方姐已經跟她說了許多,但她卻不願意聽,到後來被架在上麵下來不來,一步步走到今天。
但是她知道,所有人都反對她懷著孕去高考,但是穗兒不會。
果不其然,她聽見穗兒說:“來了就來了,正好好好考試,爭取將來我們一起回家。”
林依一聽眼眶就有些紅了。
是啊,回家,她已經好久都沒有回家了。
和平村不是她的家,她要回家。
一路上前往省城考試十分艱辛,但是幸運的是都沒有再出什麼大問題。
他們於大雪紛飛到達考場,考完試後,又於大雪紛飛中回到了和平村,回到了勞動中去。
但是許多人心已經發生了變化,他們忐忑又激動,人心浮躁,等待著不知道會不會到來的一紙錄取通知書。
薑穗偶爾會去看看林依。
薑穗依舊在衛生所履行職責,給村子裡老人體檢路過公社食堂,看到熱火朝天乾活的生產隊,還有在一旁監工拄著拐杖的賀老頭。
“賀叔。”薑穗打了個招呼,無奈的笑了笑,“您腿腳不便,還是少爬上爬下的好。”
賀老頭看見了她,原本總是帶著沉沉死寂的眼眸已經多了一些生的活力,他笑起來,臉上的皺紋看起來都年輕了一些。
“是小薑醫生啊,還要謝謝你送的草藥,老四也總是給我熏,現在冬天也沒有這麼痛了。”
賀朝果然如原著一樣,推薦了賀老頭去重新設計公社食堂。
小薑醫生笑道:“不用謝我,得謝謝您兒子爬上山給您摘回來。”
賀老頭摩挲著拐杖,如同每一位父親一樣都不願意說自己兒子好話:“他就是臭小子,誰知道……”
“老爹,又在說我壞話呢?”賀老四懶洋洋的聲音響起,薑穗感覺身旁多了個人,“薑醫生您聽得也挺津津有味的啊。”
賀老頭佯怒道:“老四,你怎麼跟小薑醫生說話的?”
小薑醫生偷笑:“沒在說你壞話,賀叔在誇你呢。”
賀老頭:“誇什麼誇!沒誇!”
薑穗看著身旁高大的少年將鋤頭撐在地上,他長眉一揚,咧開嘴笑道:“那老爹你是該誇了,你兒子可是將來的大學生。”
賀老頭這回事真驚呆了,想來很少看見這麼不要臉的人:“都沒影兒的事你這個臭小子竟然敢吹牛!”
他的確不太相信賀朝能第一次高考就考上大學,主要還是對他們一家都沒有什麼信心。
賀老頭的自信被摧毀太久,重建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賀老四挑著眉和薑穗對視了一樣,他黑眸一眨,仿佛絲毫不知道謙虛是何物的模樣。
薑穗被他逗笑了。
在閒聊中,忽然薑穗看到趙苗苗慌裡慌張地跑過來,她趕緊道:“苗苗,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趙苗苗像是看到了什麼救世主一樣,衝了過來:“穗兒!快來!和我去林依家,楊建業瘋了,他在打林依啊!”
“什麼?!”薑穗震驚。
趙苗苗氣喘籲籲的:“我這一路來都沒見人,好在林依家裡公社不遠就跑來了!我本來今天想著去問問林依她在宿舍裡的東西還要不要,結果就看見楊建業喝大了在打人,看起來下死手了!就趕緊出來找人了!”
趙苗苗是最近打算搬到林依原本空閒下來的宿舍住,才恰巧去找的林依。
她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嚇都嚇死了,知道自己力氣小幫不上什麼忙,反而可能傷了自己,便趕緊衝出來找人。
薑穗和賀朝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在他的眼裡似乎看到了一絲厭煩,但隨後仍也是一副略顯驚訝的模樣。
“走吧。”賀老四說,“我和你們一起去。”
一旁也有生產隊的人聽見了,也很震驚,都浩浩蕩蕩的朝林依家快步走去。
他們一行人還沒到楊建業家,僅僅隻是快靠近了,就能聽到了不遠處院落裡的哭嚎和怒罵,還夾帶著鍋碗瓢盆摔碎的聲響。
“乾什麼呢!”某個男知青怒喝了一聲,裡麵的聲音似乎小了一點。
他們很快到達了楊建業的院落。
楊建業家在山腳下,比賀朝家還偏僻,很顯然因為一年前發生的事情,他隻能在這樣破落的角落裡住著瓦房。
這也是薑穗第一次來到這裡。
院子不大,稍顯破舊,此時院落裡,一個人躺地下,一個人站著。
看到此景的人都是心中一驚。
素來乾淨整潔的林依此時披頭散發躺在地上,哭得臉通紅,而楊建業臉也很紅——明顯是喝高了。
他並沒有注意到他們一行人已經來到了門口,或許也不是沒有注意,而是不想在意而已。
“林依,你還以為你是燕京來的大小姐嗎!”楊建業聲音很大,叫囂著。
“還是你以為你真的能考上大學?我告訴你,就算你考上了我也不會讓你去的!你現在嫁給了我,我在哪你在哪,你一個破鞋還真以為能甩開我嗎?”
林依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你說我什麼?破鞋?”她有些歇斯底裡,“楊建業,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我清清白白跟你在一起,你什麼意思!”
楊建業冷哼了一聲,“清清白白?我可不知道你清不清白,寫兩封信你就貼上來了,誰知道你之前是不是也這樣過。”
林依如遭雷劈,氣得渾身顫抖,就像是第一天認識楊建業一樣看著他。
楊建業又上前想踹林依幾腳,她害怕得捂著肚子往後退。
此時他們院落的門終於被大夥兒七手八腳地砸開,紛紛上去攔。
年長一點的知青怒喝:“楊建業,你知不知道你在乾什麼?你愛人懷著孕,你不體貼就算了,你竟然還要打她!”
楊建業嗤笑了一聲:“這是我家的事,你們管不著吧?”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說話的男知青,“還是說,你跟林依有一腿,特地來為她打抱不平來了。”
男知青已經結婚,聞言漲紅著臉:“楊建業,你說話要過腦子!不要到處放屁!”
跟著趕來的女知青有的將林依扶起來,有的小聲安慰,將林依圍住,不讓楊建業接近。
有的女知青看不過去:“楊建業同誌,請注意你的言行舉止!”
喝醉了的楊建業力氣極大,當沒聽見,被幾個人攔著才勉強攔住。
楊建業腦子昏沉沉的,隻覺得怒火在胸口燃燒,他被一點點打壓到今日,走在路上受人指指點點,內心早就不正常了。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薑穗。
這個女人依舊是這麼漂亮,看起來絲毫沒有因為一年前的流言蜚語而產生任何的困擾。
她穿著白大褂,紮起來的兩個麻花辮襯著臉又小又白,看向他的眼裡有著明明白白的嫌惡。
楊建業氣血上湧,他太想給這個女人一個教訓。
都怪她!
如果不是她,林依拿來那麼多心思還想著去參加高考,拋下他回燕京。
如果不是她,林依還不是乖乖的留在他身邊!
本來被壓製住的醉漢忽然掙紮起來,朝著女知青們所在的方向撲去。
這些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爆起,還以為他是想繼續打林依,紛紛攔住。
場麵一時間混亂極了,上演著演武行。
楊建業被拉著,見近不了薑穗的身,他懷著深深的惡意開口:“都是你薑穗!如果不是你當初勾……”
然後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楊建業話都沒說完,就被突然出現的高大少年狠狠地揍了拳。
楊建業臉歪到一旁,嘴裡出了血腥味。
賀朝並不是攔著楊建業的那一批男知青,他一直跟在薑穗身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全局,在一眾勸架的知青中顯得並不起眼。
他在楊建業開口後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人。
他黑眸沉如水,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讓楊建業閉了嘴。
然後又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一拳又一拳沉默又冷靜地將楊建業打倒在地。
等到楊建業酒都被揍醒了連連求饒,鼻青臉腫,賀朝才緩緩放開了對方。
其他知青早就對楊建業打孕婦十分不滿和反感,在賀朝打人的時候隻是象征性的攔一攔,見再打下去對方快被打死了才趕緊攔下來。
看著楊建業的模樣,到底是有些慘,攔住雙方的兩個男人麵麵相覷,最後象征性地開口:
“賀老四,你怎麼打人呢?”
賀朝黑眸閃爍著的精光就像是凶猛的狼,他聞言不屑道:“我早就想打了。”隨後他像是挑釁楊建業一般咧開嘴笑,“怎麼楊同誌,又想故技重施,造誰的謠呢?”
這時候眾人才忽然想起來,好像一年前,賀老四曾經因為楊建業的汙蔑,吃了些苦頭去了修路隊。
而且和小薑醫生有點關係。
但是平日裡賀老四和小薑醫生的品性大家曆曆在目,就算他倆有什麼,青春男女,現在大夥也當不知道這回事。
賀老四和楊建業舊怨已久,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
小薑醫生正好是醫生,於是便上來查看楊建業傷勢。
楊建業痛得除了哀嚎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給他查看的人到底是誰。
小薑醫生檢查了一下,說:“沒什麼大礙,隻是看得有些慘而已。”
薑穗重新站起來,任由其他人將楊建業扶到屋子裡,她看向在一旁打完人挑釁完就裝作不存在的賀朝。
二人對視了一眼。
—“嚇到了?”
—“不,打的好。”
賀朝嘴角勾起,隻不過四周還有人,他掩飾住了。
薑穗則是裝作什麼事也沒有,回到了扶著林依的女知青圈裡。
趙苗苗在一旁扶著林依,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
趙苗苗心裡詭異地想,這兩個人不會是故意這樣打配合的吧?
一個揍人一個看病,情侶檔默契配合。
得罪誰都不要得罪他倆……趙苗苗有些幽幽地想到。
不過打楊建業這一頓,看的倒是真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