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情緒大爆發。
自從醒來之後賀朝就恢複了“貴族賀少爺”的模樣,薑穗竟然還稍稍鬆一口氣。
不過她倒不認為賀朝是故意的。
她猜測要麼是因為有這個叫星野的少年在這裡,要麼就是因為某些特定的原因他也必須遵從人設。
不過現在也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薑穗對星野剛剛所說的預言很感興趣。
“你剛剛說的那個預言,太陽和大地……究竟是從哪裡聽來的?”薑穗一邊再次咀嚼著這句話的內容,還有什麼“神啊”、“新的前進道路”,一股神棍騙子氣息滿滿撲來。
星野露出警惕地神情:“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連你們是誰都不知道。”
而一旁的高大白銀狼沒有得到獅子小姐的青睞,他倒沒有很生氣,隻是看著少年這副炸毛的模樣就莫名有些不爽。
白銀狼微微眯起眼睛。
不僅僅是因為獅子小姐隻跟這家夥說話,還因為少年的這個性格……和他上一個世界太像了。
白銀狼扒拉著給獅子小姐熱的乾糧,涼涼道:“你現在才警惕,會不會太晚了一些?”
星野看過去,就看見白銀狼獸人幽幽的目光,似乎泛著來自於野獸的精光和一絲殺氣。
星野能感覺到背脊有一瞬間的發涼,但他並沒有害怕,反而被刺激得露出尖牙低吼了一聲,就像是遇到強敵的本能反應。
他齜牙道:“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個城市,隻要我想跑,就不會有人抓住我。”他指了指廢棄的高樓外仍舊刷啦啦下的傾盆大雨。
“水,是我的主場。”少年咧開嘴挑釁,“你一頭狼能下水嗎?”
狼人沉下眼眸,漆黑的獸瞳和少年對視,對方雖然感到了一絲害怕卻仍然不甘示弱,隔著燃燒的火焰仿佛能刺激出猩火。
薑穗看著這一幕,腦海裡蹦出一句話——
你們吵什麼吵,為了這點小事有什麼好吵的,我們今天之所以聚在這裡*1……
薑穗:……
“彆吵了。”最後她還是開口道,少年和男人都看了過來,“既然現在短暫的合作,互相了解也是合作的基礎。”
舒蘭之獅視線淡淡掃過二人,她將仍然還有些濕漉的頭發撩到耳後。
“我叫薑穗,他叫……朝。”
薑穗頓了頓,賀朝的名字的確就像是個靶子,在星啟帝國隻要聽到姓賀,就會聯想到會不會賀家出來的。
她並不清楚星野是敵是友,謹慎點不是壞事。
而這個世界名字是單字的也不少,所以不顯突兀,想來賀朝也是這麼想的。
“我們的確一個來自舒蘭,一個來自基爾。”她的目光有如利刃一般看向星野,登時給對方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從你剛剛的話來看,你還專門把我們帶到你認為安全的地方來休息,心裡恐怕早就認定我們是來自這兩個地方了吧?”
“或者說……”薑穗微微眯起眼睛,“你知道我是誰。”
她用了肯定句,來自舒蘭最好的傭兵不需要嚴刑逼供,光是利用話語就可以引誘出想要的真相。
她對著這個小少年並沒有利用什麼技巧,以他略顯衝動又直白的個性,詐一詐恐怕就可以得到答案。
果不其然,少年的瞳孔微縮,就像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地攤牌。
他心裡的想法的確被她說中了。
他最初會願意把這二人帶回他的安全地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看到了懸掛在女人腰間的武器。
冰冷的刀柄,卻有著獅子的標誌和花紋。
他聽說過舒蘭之獅有一頭火紅的長發,如同燃燒的火焰 ,雖然麵前的女人頭發是黑色的,但是他在雨中聞到了他們二人身上染色劑的味道。
水,是他的主場,所以他可以在水中聞到。
直到女人醒來,她的氣場和態度,以及朝先生喊的獅子小姐,都在肯定著星野的猜測。
星野看向一旁的男人,男人拿起熱好的乾糧,似乎跟沒聽見他們對話一樣,將手裡的乾糧包著紙遞給了女人。
而女人也隻是低垂下眼眸,並沒有看他而接過來,看起來有些疏離。
男人卻不在意。
他並沒有剛才那樣的輕佻,而是架著腿,大手撐著腦袋看著她,黑色的獸瞳裡有著火焰的倒影,波光閃動,像一種無聲的淡淡溫柔。
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星野並不清楚,看起來並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隻是二人之間流動的淡淡默契卻又讓他有些混淆。
麵容略顯凶狠野性卻掩飾不住俊秀的少年沉默了一會兒。
他說道:“我隻是猜到了,”他頓了頓,將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本來我是想帶你們到這就走的,但是看到你們就想起了那個預言才留下來。”
他沒有再等薑穗問下去,就直接說了預言的相關情況。
不知道是因為他足夠信任他們,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我的老師……他是舒蘭人,前兩年回過一趟舒蘭,回來化靈頓之後就告訴了我這個預言。”
“他讓我誰都不要說,等到時機就能遇到預言裡的人,隻要我遇到了,就要我一定要幫助他們。”
星野抿嘴:“後來……沒過多久他就被監察隊的人以叛國罪帶走了。”
薑穗都不知道原著裡到底有沒有這個事情。
不過說到底,她現在所處的世界於她目前而言就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一本書能展現多少內容?還是一本快穿文裡的小世界,她不知道的事情恐怕也更多。
原本不怎麼說話的男人忽然開口:“被帶到了哪裡?沒有死刑?”
薑穗暗自點頭,星啟帝國的叛國罪可不是關起來這麼簡單,統統都是死刑,可是從星野的話裡來看,他的老師並沒有死。
星野說:“根據我打探到的消息,老師被關在了第一典獄司。”
第一典獄司?
那裡關的可都是即將完全喪失理智的獸人重刑罪犯,他一個人類關在那裡?
問題很多,也充滿著疑點,不過對目前的薑穗來說也並不是深究的時候。
她若有所思,問到:“你老師是誰?我在舒蘭從未聽說過有什麼預言,不會是騙人的吧?”
星野頓時反駁:“不可能!我老師是不可能騙人的,而且他為什麼要拿這種事情騙人!”
少年生氣地盯著她,就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一樣,將和老師談話的細節說得更多了一些。
“老師說,他是在命樹下得到的預言!”少年道,“命樹不是你們舒蘭人的信仰嗎?老師是不可能拿這件事開玩笑的!”
薑穗聞言頓時一愣,她的確沒想到試探後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命樹的確是舒蘭人的信仰,舒蘭人信奉舒蘭的生命之母是命樹,命樹生長、開花、結果、落葉預示著人的生命輪回。
那是一棵遮天蔽日的蒼天大樹,繁茂得有數不清的樹枝和葉子,枝乾粗壯,生長在舒蘭的神聖之地。
舒蘭人祈禱或者祭拜前都或多或少會念叨命樹保佑之類的話。
偶爾年節也會到命樹下祈禱,也絕對不會拿命樹來開玩笑。
薑穗微微皺眉,“你老師叫什麼名字?”如果不是假名的話,或許可以查一查到底是不是真的舒蘭人。
莫名的,薑穗非常在意這個預言。
尤其是裡麵的太陽和大地。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她怎麼聽都感覺有指向性。
她看了賀朝一眼,隻見對方正也微微蹙起眉,似乎也陷入了思考中。
自從薑穗配合著問出有關舒蘭的事之後,他也就不講話了,看他的表情,似乎連想到了什麼。
很顯然,他那裡也有一些她並不知道的情報。
星野似乎在思考和斟酌,到底要不要說出來。
男人的尾巴不知何時又重新靠近了她,薑穗也在沉思,並沒有注意。
男人在這時忽然開口:“你老實說了,還有可能把你的老師救回來,如果你不說,恐怕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兩個人頓時都看了過去。
賀朝勾著唇,姿態閒散,一點都不像是逃亡的通緝犯,反而像是在同為貴族的家裡做客一樣。
薑穗:……真是裝逼氣質滿滿。
賀朝:“既然監察院沒有判你老師死刑,那麼很有可能他有什麼讓監察院,或者說背後的人想要的東西。”
“從你的描述和語氣來看,你認為你的老師是被誣陷的吧?”
星野:“肯定就是被誣陷的!老師絕對不會做出叛國的事情!”他的臉有些漲紅,“我們很多被遺棄的混血兒,都是老師救了養大,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星啟變得更好!”
賀朝:“那你說說你老師的情況,我們好想辦法看能不能救出來。”
他朝少年蠱惑般地低聲道:“你想想,我們兩個可是監察隊都奈何不了的通緝犯,舒蘭之獅也在這裡,你救回老師的概率不是變大了嗎?”
的確,星野是親眼看著朝先生抱著一個人都能突破重圍,還順手把他救出來。
而且從朝先生的話來看,他顯然認為舒蘭之獅比他更厲害。
星野也不是沒聽過老師誇讚舒蘭之獅。
星野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畢竟他們知道後也似乎不會對他以及身後的同伴們造成傷害。
屬於野獸的直覺也在告訴星野,彆看麵前的兩個人一個看起來不好惹,一個看起來不靠譜,但是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星野說:“我的老師……他叫辭。”
然後他看到了女人微微睜大了眼睛。
“辭?”她難得從容不迫的神情發生了變化,似乎驚訝又無語,“兩年沒見,他把自己關進監獄裡了?”
辭正是當初和她、穆青同在孤兒院的同伴,他來無影去無蹤,並不常待在舒蘭。
薑穗記憶裡也有兩年沒見到對方了。
她也絲毫沒有想到,竟然是因為對方進去了。
而她此時也並沒有發現,白銀狼偷偷靠近的白色尾巴,悄悄地纏在了她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