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薑穗有些意外,她微微愣了一下,剛剛男人忽然一下子放鬆下來的模樣,竟然讓她不由自主地汗毛豎起。
她緩緩地收回手,看了眼車窗外,有些猶豫不想下車了。
但是男人並沒有給她思考的機會,他代替了司機,給她開了門。
“瑤妹妹。”在傭人麵前,他這樣輕喚著她,語氣是素日的冷淡平靜,隻不過黑眸森森,似乎是野獸在上下打量如何下口獵物,“下來吧。”
這樣的話和語氣,讓薑穗覺得她仿佛不是下車,而是踏入什麼危險的陷阱。
薑穗這才想起來,和賀朝和諧相處了太長時間,她已經忘記了他好像並不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相反,他總是將自己隱藏起來,才是那個最危險的那個。
她坐著沒動,而是抬頭看著車外的他。
男人神情平靜,好以整暇,“怎麼?瑤妹妹還想去哪裡嗎?”
薑穗頓了頓,最終從車內出來。
一旁早有傭人在等待,他們並沒有來打擾這對兄妹的相處,但或多或少都發現了他們之間的不對勁。
大少爺渾身上下散發著冷氣,如同洶湧暗流上的平靜海麵,傭人麵麵相覷,都不敢多說話,老實地上前工作。
如今先生昏迷,賀家幾乎成了大少爺一言堂,尤其是前段時間大少爺連在賀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孫姨都給送到了二房屋子服侍,讓其他傭人都不敢多有小心思。
“大哥哥受傷了。”
現在在賀宅裡,也就隻有和藹可親的瑤小姐讓傭人們感覺到舒服一些了,此時的瑤小姐正低聲吩咐。
“去拿藥箱來,在讓家庭醫生過來。”
“是。”傭人點頭,還未等匆匆離去,就聽到大少爺冷淡的聲音,“不必叫家庭醫生,藥箱拿來即可。”
傭人看見了絲毫不懼怕大少爺冷臉的瑤小姐上前,輕聲細語道:“大哥哥,傷口受傷了,不包紮處理怎麼能好?”
大少爺站定,他低垂下頭,看著身旁與他相比較矮的瑤小姐。
“賀瑤。”大少爺語氣沉沉,聽起來風平浪靜,但實際上都知道裡麵的不容置疑,“到我書房來,剛剛有家族辦公室的人送來了重要資料,我想你也必須看看。”
瑤小姐明顯就是一愣,她或許完全沒想到大少爺會興師問罪。
一旁的阿菲歎氣。
瑤小姐放學不回家,而是跟著周小姐去夜店這件事被大少爺知道之後,家裡的傭人都知道今晚瑤小姐一定會被大少爺訓斥了。
瑤小姐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她試圖和緩和大少爺的氣氛,語氣柔柔弱弱又帶著安撫,“大哥哥,我知道錯了,我這就來,你彆生氣了。”
大少爺睨了一眼瑤小姐,便轉身上樓。
瑤小姐示意拿來藥箱的傭人將藥箱遞給她,便匆匆同大少爺上樓。
阿菲不敢跟上前,最終隻是默默地去洗衣房給瑤小姐看看前幾日送來的禮服怎麼樣了。
二樓靜悄悄,就隻有明亮的燈光流淌在他們身上。
賀朝似乎並沒有在意跟在他身後的薑穗,他的步伐不緊不慢,似乎在等待著薑穗的上前,但又像是刻意在她心理造成壓力。
賀朝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薑穗站在黑暗的房間外,忽然心生起一絲膽怯。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踏入之後會有很危險的事情發生。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停頓,他微微側身,黑眸有映射的光,卻看不出什麼情緒。
“不敢進來?”
他意有所指,“剛剛那麼大膽,現在卻連我的房間都不敢進?”
上一次進他的房間,好像也並沒有發生什麼。
薑穗在心裡安慰自己,那會兒都喝醉了不也是放了她走嗎 ?
一直以來賀朝的行為給了薑穗的錯覺,於是獵物就這樣無知無覺地踏入了野獸不動聲色的陷阱。
玄關處的自動感應地燈亮起,薑穗抬腳入內,卻在下一秒發現男人並沒有打開房間的燈,於是剛剛做好的心裡建設立刻轉變為警鈴大作。
然而未等她回過頭重新回到走廊的光明,房門已經被身後的男人輕輕關上,發出了哢嚓的輕微聲響。
他的大手自她身後伸來,抵在了門上。
薑穗身子僵硬,因為此時男人的氣息靠得非常的近,再往前一點,便能與她的後背相貼。
她一動都不敢動。
“不轉身?”男人低沉的聲音自耳側響起,似乎還能感受到他說話時輕微噴吐的溫熱氣息,似笑非笑,卻又帶著一股沉沉的陰戾。
薑穗睫毛顫了顫,她說:“你今天可沒有喝醉。”
賀朝嗤笑,“是,我沒有喝醉。”
薑穗:“你想乾什麼?”
賀朝:“隻是想問問你剛才為什麼要這麼做?”
薑穗盯著黑暗裡的門背,偷偷嘗試把住門把手,卻發現被鎖住了。
“沒有我的指紋,出去不去的。”
啊,這麼高端嗎?
薑穗輕輕地咽了一下口水,“我剛剛那麼做,你很討厭?”
男人仍舊是保持著姿勢,一個讓她無處可逃,無影遁形的牢籠。
賀朝說:“不討厭。”
薑穗:“我們現在可是兄妹,也不討厭?”
薑穗聽到了男人輕笑了一聲,隨後聽到他低沉又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
“你知道我今天收到了什麼消息嗎?”
薑穗沒想到他會忽然說起這個,但是隻要氛圍不那麼奇怪,讓她感覺渾身不自在,便搖頭,配合著他轉移話題。
“我不知道。”
男人更加湊近了一點,在她耳旁輕聲道:
“我不是賀金波的兒子。”
薑穗睜大了雙眼,她聽到這樣重磅的消息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你說什——”
下一秒,等待許久的男人已經低下頭,另一隻大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吻了上來。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腦海如同下了一場紛紛大雪,如羽毛般的雪絨紛紛揚揚,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黑暗裡一切的感官都在放大,她恍惚間看著遠處書架模糊的輪廓,柔軟的觸感間聽到他廝磨的低語,“閉眼。”
薑穗長睫顫了顫,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視覺消失,觸覺被放大。
他籠罩而來的是森林的清淡與舒爽,但他的氣息與呼吸卻帶著強有力的侵略性和本性的張狂。
壓抑緊繃的弦在一次次的扭緊之後終於徹底地斷開,那條高低不平的底線也在得到答案後跌落穀底。
尤其是從車上下來時,係統對他說的話,更是讓男人終於將今夜的怒火與擔憂,化作了在外的發泄口。
他所有的顧忌已經不是顧忌,情感的爆發來自於他亦或者是大少爺常年壓抑的情緒,他當下的每一個決定,都不在屬於ooc的範疇。
去他媽的兄妹,去他媽的任務,去他媽的所有人。
這一刻賀朝的負麵情緒衝過了所有的頂峰。
薑穗感覺自己的呼吸在被奪走,她眼尾滑落出生理性的淚水,她被這樣洶湧的氣場包裹住而動彈不得,仿佛要一起融化在他炙熱的撕咬中。
她感覺自己的腰被勾起,她稍稍警醒過來,想要推拒,去發現從喉嚨裡發出來的每一個呼吸和聲音,都反而讓男人更加興奮和瘋狂。
高冷的男人反而成了那座炙熱噴發的火山,仿佛將四周的一切燃燒殆儘。
她被強硬地抵在了門背上,冰涼的門背漸漸染上了體溫,鼻尖觸碰著鼻尖,臉頰輕磨著臉頰。
薑穗抬起手,微紅著眼按在男人的肩膀上,微微輕咬著唇,微小的聲音從喉嚨裡發出,已經成了真正的柔弱,還帶著一絲氣惱。
“賀朝,你是狗嗎?”她的唇被咬出了血,她敢確定他一定是故意的,就像是在報複著她今晚的冒險,以及他的擔憂。
男人輕輕喘息,聽起來很性感。
他黑眸亮得驚人,薑穗也看到他唇角同樣有她反擊撕咬的痕跡。
他抬起手,抹去了她唇角的濕潤,粗魯中又帶著一絲輕柔。
“薑穗。”他似笑非笑,“你現在還覺得我討厭嗎?”
——
“宿主,你絕對不敢相信,我剛剛在穗穗的掃描報告裡發現了什麼!”
“之前不是掃描你和穗穗到底誰的酒量好嗎?彆罵我,我真的隻是無聊而已,你現在都不和我講話了,天天看電視劇我也很無聊啊,最近都無聊到給自己捏個身體了,宿主……”
當時的賀朝還在因為薑穗的事情煩躁生氣:“說重點,不然屏蔽。”
係統訕訕地戰術性低咳了一聲,“咳,是這樣的,我剛剛又無聊的重新看了一遍你們兩個人的報告,穗穗現在的身體……其實是她的。”
賀朝皺眉:“什麼意思?”
係統說道:“數據鏈是一樣的,是生成的時候化成賀瑤的容貌而已。”
賀朝黑眸一閃,“那原來的賀瑤呢?”
係統卻不知道了,“不知道了,但是可以保證原來的賀瑤的確是人沒了……我懷疑上一個世界穗穗身上發生了什麼,她現在化為賀瑤的容貌,實際上就像是啟動了一種自我保護的機製,來躲避主腦的檢查一樣,但是我並不清楚是誰給她身上安置了自我保護機製。”
而在係統告知他這個消息之前,他安排調查賀金波各種產業的人將資料發了回來,他在資料的字裡行間中發現了自己母親存在的痕跡。
他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一一對比,最終發現了這個會震撼整個富豪圈甚至全國上層社會的秘密。
他,並不是賀金波的親生兒子。
但是他的確是他母親黎白英的兒子。
等他從辦公室出來,就收到了秘書說薑穗被周詩韻帶走的消息。
與此同時,陳警官的電話打了進來。
噩夢般的授銜儀式事件再次從記憶深處席卷而來,賀朝幾乎是壓抑著所有怒火和情緒,朝著DLZ而去。
而現在,他和薑穗之間的平衡,也在這件事中被打破。
低頭看著懷裡的仍然穿著在夜店時性感裙裝的女孩,賀朝胸口的烈火仍然在劇烈的燃燒。
她的眼角微紅,楚楚可憐。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二人同時安靜了下來。
看著同樣噤聲薑穗的模樣,賀朝忍不住勾了勾唇,剛剛還壓抑又冷凝的氣息此時已經一掃而儘。
沒有想到,腳步聲並沒有再次向前。
薑穗身後的房門被敲響。
是傭人的聲音。
“大少爺,幾位太太來到家裡,神色不大好,想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