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影綽綽,薑穗原本是在欣賞某個人寬肩窄腰八塊腹肌的身材的,但是看到賀朝腹部傷口的那一刻,什麼欣賞、驚歎都消失了。
她人已經在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時靠近了他。
她抬起手,卻不敢碰,她看著血肉模糊的傷口,一時間說不出話,半晌,她唇動了動。
“……疼不疼啊?”
明明以前見過他更嚴重的傷口,但不知道為何這個時候看起來覺得格外難受。
男人聲音也低了一些,他似乎想寬慰她,輕描淡寫,“不疼,隻是些小傷,我身體素質好,過兩天就好了。”
女人抬起頭看向他,賀朝看到了她淺色的眼眸泛上了一絲慍色。
“賀朝,你管這個傷叫小傷?”
明顯是致命傷,一旦沒處理好感染是會要人命的。
似乎是察覺到她似乎有些生氣了,賀朝有些莫名的緊張,又有些新奇。
他舔了舔唇,盯著她看。
賀朝:“嫂子,你生氣了?”
薑穗平靜:“沒,嫂子怎麼會生氣,嫂子隻是太擔心了。”
她微笑,“來,嫂子給你消毒。”
賀朝確實沒有怎麼處理腹部的傷口,但是他看薑穗一手拿酒精,一手拿藥水的架勢,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汪——”
非常小又奶的叫聲吸引了二人的注意,薑穗看過去,發現是一旁她剛剛放在座位上的阿手醒了。
阿手眼睛盯著賀朝,又汪了一聲。
薑穗:“你看,阿手也要我幫你消毒。”
賀朝:不,它隻是在說它餓了。
最終薑穗還是沒有故意折磨賀朝。
她給他包紮的時候,他的氣息就近在咫尺。
她垂下眼,有一瞬間的恍惚。
四周的昏暗和滾滾的車聲,卻讓她一下子回憶起最初她第一次給他包紮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們互不熟悉,藏在偽裝之下,針鋒相對,外麵是黑漆漆的怪物。
薑穗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會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
她貼近他,為他纏繞紗布,線條流暢的肌肉賞心悅目,胸膛微微的起伏,略顯沉重的呼吸,她都能感覺得到。
薑穗的手腕被人按住,她一頓,抬起頭,看到了男人幽黑的眼眸,此時正靜靜地凝視著她。
薑穗一時間沒了動作。
薑穗緩了緩,問道:“很痛嗎?”
男人輕聲道:“不。”他盯著她,喉結上下微動,黑眸蔓延著一種讓人無法看清的情緒。
然後在他即將開口的下一秒,又一聲汪,打斷了他想要說的話。
薑穗看過去,發現搖晃的奶狗不知何時想要坐起來,但是卻因為車輛行駛而不穩的東倒西歪,但是它仍然倔強地看著他們,小小圓圓的眼睛濕漉漉的。
薑穗:“阿手這是怎麼了?”
賀朝頓了一下,他冷酷道:“不知道。”
係統:!
係統:我喊這麼大聲我餓了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薑穗:“是不是餓了啊?”
係統:嗚嗚嗚還是穗穗懂它——
她給賀朝纏繞的紗布利落地打了個結,然後轉過身來,卻因為手上還帶著臟汙血跡,沒有碰阿手。
“我們要給它找些吃的。”
程洋終於插得上話了,“薑姐,我剛剛隨便亂裝東西的時候,好像裝了牛奶和一些奶粉。”
薑穗:“那等我把手擦乾淨……”
下一秒,她剛剛一直被拉著的手腕一緊,原來男人並沒有放開她。
薑穗一愣,沒想到他會在程洋還在的時候這麼大膽,怎麼,崩人設無所謂了?
“你手腕上的傷,還沒處理。”男人聲音低沉,還帶著不容置疑。
如果說最開始隻是客氣又疏離,到尊敬又客套,此時的他多了一絲命令,不再顯得那麼有距離感。
薑穗頓了頓,隻能在他灼灼的目光中,伸出手腕讓他拆了紗布。
賀朝眼睛微眯,他立刻就知道這是怎麼造成的,他看了薑穗一眼,沉默地給她消毒上藥。
他的動作很輕,也很溫柔,和他高大的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彆露出這種表情。”薑穗說,“罪魁禍首已經死了。”
賀朝看著她的手。
女人的手和上一個世界的並不相同,帶著粗糙的老繭,很顯然是生活的操勞帶給她的。
就算知道對於薑穗來說是“過去式”了,但是賀朝還是升騰起了怒火。
“他”這麼多年對家裡不管不問,何嘗不是不知道他那個大哥是什麼德性?
大嫂也隻是一個無辜的女人而已。
賀朝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大嫂時她的模樣。
年輕、漂亮,笑起來時總是帶著活潑的燦爛。
但是現在,生活蹉跎著她,她的笑容已經沒有了那種對生活的燦爛,隻剩下被打磨後沒有棱角的麻木與疲憊。
賀朝輕輕地將她的衣袖往上拉,看到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男人氣息變得有些恐怖。
薑穗也看著。
上麵有燙傷還有燒傷的痕跡,也還有一些被重擊後還未曾消散的淤青。
薑穗感覺到握著她手腕的大手很緊。
薑穗說:“已經過去了。”賀誌剛也死了。
“他真的是個畜生。”男人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非常的冷酷無情,他看著她身上的傷痕,怒罵了自己的大哥。
他後牙咬緊,露出了緊繃的痕跡。
“嫂子。”他說,“我會代大哥,補償你的。”
將她的傷口上好藥,重新小心翼翼地包紮好,男人在沉默中這樣說道。
薑穗頓了一下,她說:“朝子,不要將你大哥的負擔放在自己肩上,這都不是你的錯。”
“不。”賀朝沉默了片刻說道,“是我的錯,錯在不管不問。”
如果當初有人能伸出援手,一切都會不一樣。
“對、對不起……我不是想要故意打擾你們的。”
程洋欲哭無淚小心翼翼地聲音從前排響起,雖然他感覺後麵這兩個人似乎都忘了他也還在這裡了,但他還是不得不開口。
程洋:“前麵堵車了。”而且非常混亂。
薑穗和賀朝都往前車窗看去。
因為現在導航還可以用,程洋一路開著導航繞著小路,最終不得不來到了小路口的最終出口。
不遠處的的大路口聯通著高架橋,完全堵死,也不知道大半夜哪裡來這麼多的車。
而車上的人明顯都不敢下來,下來的已經變喪屍了,四周有不少喪屍在遊蕩。
程洋:“我還要往前開嗎?”感覺開上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然後程洋聽見薑穗說:“不了,往左邊學校裡走。”
程洋是在這裡上的大學,他立刻就懂薑穗在說什麼。
程洋:“上北大學裡走?”
賀朝也關注起正事,他掃了眼地圖,也道:“我覺得可以。”
薑穗:“上北大學占地麵積非常大,東西南北四個口分彆通往四個方向的大路,而且東西短南北長,我們左邊是北門,進去之後往南門開,可以到文新路,再往下走三個路口,就到問心大廈附近了。”
程洋沒想到薑穗會對上北大學這麼熟悉,他聲音都激動了一些,“薑姐,你也是上北大學出來的學生嗎?”
薑穗:“你是上北大學的?”
程洋瘋狂點頭,他像是找到組織一般熱情地再次打招呼,“學姐!”
薑穗低咳了一聲,沒說話。
上個世界的她確實是上北大學的學生,但是這個世界她可是高中都沒有讀完的社會閒散人士。
賀朝勾了勾唇,他說道:“行了,先開車進去。”
程洋聽話地打了方向盤往上北大學北門開去。
然後看到變成喪屍的保安,還有攔住的閘口,程洋又不知道怎麼辦了。
薑穗:“撞過去。”
作為守法市民的程洋從來沒有乾過這種事。
賀朝:“算了,讓我來開。”
程洋真的是完全鬆了口氣,他挪到了副駕駛,身後的男人就已經往前擠著坐了上來。
在程洋的尖叫聲中,撞開了閘口的柵欄。
而身後的薑姐還在感歎。
“不愧是五菱宏光,牛啊。”
程洋:重點是這個嗎?!
係統:喂!!還有人記得我還餓著嗎?!
寂靜的校園並沒有人在街上走動,隻能聽見風吹大樹發出的嘩嘩聲。
一輛破舊的麵包車在校道上飛馳。
這讓剛剛還經曆著混亂與嘈雜現場的程洋很不習慣,總感覺會從哪裡竄出來一隻喪屍。
不過這個時間點,學生們都回宿舍熄燈睡覺了,很少人大半夜在街上晃蕩。
程洋推了推眼鏡,剛想鬆一口氣,往一旁的車窗望了出去,下一秒他震驚。
程洋:“賀哥薑姐你們快看,有個人!”
薑穗一開始還覺得奇怪,大半夜的校園裡有喪屍也不算奇怪,但是為什麼程洋這麼篤定是個人?
她也看了過去,然後就知道為什麼程洋這麼震驚了。
隻見一個披頭散發,穿著連衣裙的女生正踩著高跟鞋,在和他們隔著綠化帶的另一邊埋頭拔足狂奔,因為是由遠及近,她從一個小點漸漸變得清晰。
女孩明顯也看見了他們這輛車。
眼睛都瞪大了。
而他們也看到了她為什麼狂奔——
她身後跟著一群喪屍。
薑穗:……
程洋:……
賀朝:……
係統:是什麼?它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