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不大不小的麵包車外傳來了撞擊聲, 由於沒有看到生人,喪屍撞擊得並不是很猛烈,就像是因為慣性的緣故而無法刹車的衝撞。
好在深夜在校園裡晃蕩因此變成喪屍的人並不多, 三四隻喪屍並不能將這輛較為沉重的車做什麼。
雖然這麼想著,但是深夜裡的砰砰聲還是會引起人的不安,生怕這個狹小的安全地帶也會遭到破壞。
薑穗是背對著身後的車窗,隻需要稍稍抬頭,就能看到麵前車窗外是什麼樣的景象。
但是她的後腦勺被男人固定住,隻能側著臉, 躺在他的胸膛上。
穩健的心跳, 在漸漸地加快, 落在腰間的手, 變得非常的明顯。
薑穗想到了他腰腹上的傷口, 想要動一動避開, 卻被對方固定得更加牢固。
四周非常的安靜,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薑穗的手不自覺的握成拳,抵在男人的胸膛上。
這是他們重逢後的第一次較為親密的接觸。
這一次他身上並沒有屬於上流社會精英人士的男士香水, 而是乾淨的皂角淡淡香味, 夾帶著些許硝煙的味道。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間, 並沒有施加多大的力道, 保持著安全距離,但是他的心跳聲, 又展現著他此時的並不平靜。
薑穗微微仰起頭,看到的是他略顯緊繃的下頜。
她的動靜被男人感知到,他也微微低下頭,對上了她的眼睛。
四周是喪屍的嘶啞低吼,就連剛剛還在播放廣播的保安室都安靜如雞。
而係統這隻小奶狗也將頭埋下來, 根本不敢看窗外。
男人的黑眸如同廣闊無垠的黑暗海洋,沉浮著讓人無法知曉的微光,從他的黑眸中,她隱隱能看見自己的輪廓。
隨後,他唇邊的肌肉也變得緊繃,看著她的眼眸顯得更加幽黑。
他們沒有一言一語的對話,卻讓薑穗感覺到了一種被仔細打量,隨時被野獸咬下喉嚨的危險和侵略感。
然後下一秒,她的眼睛被男人抬起的手捂住。
他湊到她耳邊,非常非常的輕,輕到如果她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見。
男人說:“彆看了。”
薑穗沒敢動,感覺他聲音聽起來有些危險。
薑穗隻是眨了眨眼。
賀朝感覺手心下女人的睫毛在輕輕地掃,讓他的心都跟著一起被掃過,有些癢,就像是螞蟻爬過心臟。
在“賀朝”記憶裡,嫂子的形象是模糊的。
他隻依稀記得是一個溫婉的女人,而再一次見麵,她變得已經很不一樣了。
對於賀朝來說,這種感覺很奇特。
如果說最開始她十分謹慎和小心,那麼現在就是在漸漸展露出她本性的大膽和無所畏懼。
她以前究竟是什麼人?
這是賀朝對她所產生的最深的好奇。
從遇見薑穗開始,賀朝就感覺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在之前,做任務的過程已經成為了他循規蹈矩的人生,但是薑穗的出現,到現在係統開始參與任務,賀朝覺得她已經不僅僅隻是一個覺醒的NPC這麼簡單。
掌心下的的眼眸閉上了,她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仿佛這就是對他的信任。
他忽然感覺手心有些燙,他低頭看著她,卻隻能看到她露出來的下半張臉。
她的唇線飽滿,隱隱帶著上翹的弧度。
他現在,見到了她的20歲的各個階段,或許在將來,能見到她的其他模樣。
四周變得更加安靜,就連剛剛撞擊的喪屍都停了下來。
程洋小心翼翼地聲音在狹小的車廂內響起。
“是不是……安全了?”
他的話語打破了寂靜。
賀朝一頓,在克製中,緩緩地放開了薑穗。
薑穗感覺眼睛上的遮蓋消失,而腰間的手也離開。
薑穗內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惆悵。
她抬起頭,這一次看到的卻是他靜靜的黑眸。
沒有了剛才的幽深的翻湧,隻剩下應該存在的客氣。
“嫂子,沒事吧?”他微微勾起唇,似乎是在微笑,但是配合著沒什麼情緒的黑眸,內斂而克製,
薑穗搖了搖頭。
不再逗他。
她想要撐著一旁的車坐墊坐起來,但是男人卻比她先一步,扶著她的肩膀,帶著她的腰幫她坐了起來。
坐在最後一排的邵瑤原本是想悄悄不發出聲音坐到程洋的旁邊,好和他們交流,站起來時就看到的是這一幕。
邵瑤愣住了一下。
儘管賀朝和薑穗二人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們的神情一個仍然是遊刃有餘的微笑,一個卻是低垂下眼眸似乎不敢看對方的模樣。
但是邵瑤卻感覺他們之間徜徉著一種怪異的氛圍,這種氛圍其他人插不進去,卻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
最開始的時候,薑姐姐是怎麼介紹他們的關係的?
“這是我的小叔子,賀朝。”
他們是叔嫂。
但是……
“這是我的小叔子。”
我的。
邵瑤微微睜大了眼眸,她似乎發現了什麼。
她看了一眼一旁坐起來滿臉後怕什麼也沒有察覺到的程洋,又看了眼已經坐在駕駛座和副駕駛的一男一女。
但是最終邵瑤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問。
她就像是不知道一樣,坐在了程洋一旁的座位上,還檢查了一下阿手有沒有事。
有什麼可說的呢?
這是薑姐姐自己的事情,他們二人之間無論發生了什麼,在這個有今天不一定有明天的世界裡,又沒有什麼不可以。
更何況剛剛也聽程洋偷偷介紹了一下薑姐姐的情況,邵瑤更加感覺這沒有什麼。
隻不過邵瑤看薑姐姐雖然大膽,但是在說起自己情況時的那種較為保守的態度,邵瑤覺得這不一定能很快解開她的心結。
而且這個賀朝也是,看起來好像對什麼都很寬容,悠閒對人十分友好的模樣,但是本質上卻是最守規矩的樣子。
恐怕就算是薑姐姐這一坎過去了,賀朝那一坎也不一定。
邵瑤自小長得漂亮,人也很聰明,在校期間還在外做一些禮儀的兼職活動,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因此看人雖然說不上特彆準,但是還是能看出一二。
她將視線轉移到窗外。
不過現在想這些好像也沒有什麼用了,都喪屍末日了,一切道德倫理和秩序,都能在這個時候分崩離析。
“說起來……我的教資還沒考呢……”
邵瑤喃喃自語。
一旁的程洋聽到了,他忍不住小聲吐槽,“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教資。”
邵瑤看了他一眼,“我不但想著教資,我還想著考研,現在2月份,我3月份就要複試,出了這個事,我去年算是白學了。”
程洋一聽考研歎了口氣,“考研的話確實很虧,你還能進複試,現在更虧了。”
聽到了後排如此日常的對話,薑穗竟然感覺有一絲不真實。
但是她並沒有晃神,而是看向一旁的賀朝,頓了頓說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保安不開門,他們就出不去,外麵還有喪屍,恐怕車門一開的響動就能將喪屍全部引過來。
薑穗看了眼車前窗,脖子鮮血淋漓的年輕大學生版喪屍正睜著青色的眼睛站在原地,喉嚨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賀朝正低著頭,看著手機裡,似乎是剛剛發來的信息,眉頭微微皺起。
還未等薑穗問出了什麼事,男人已經低聲開口。
“彆擔心,我有辦法。”
這個軍人賀朝,總是讓人感覺十分可靠,他看過來時帶著燭光般明亮的黑眸,還有微勾的唇角。
看起來是個兵痞子,卻總是在關鍵時刻非常靠譜。
係統其實並沒有聽到賀朝和薑穗的討論,因為它此時坐在邵瑤身旁,聽著她和程洋的交流。
而就在這時,它注意到了一股讓它小毛毛豎起的視線。
係統抬起狗頭看去,看到了駕駛位和副駕駛轉過頭來的賀朝和薑穗。
係統一驚。
然後它看到穗穗輕聲問賀朝。
“阿手?它有什麼用?”
然後它親愛的一起度過了無數個世界的宿主用著漫不經心的聲音說道:“它的用處非常大。”
宿主還朝它露出了一個笑容。
天知道這些年下來,宿主對它笑的次數簡直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係統忍不住顫巍巍在意識空間問賀朝。
“宿、宿主,你要乾什麼?”
為什麼一副要把它賣了的表情?
然後它看到了宿主臉上的笑加深了一些,還多了一絲意味深長。
安靜得隻剩下喪屍遊蕩的上北大學南大門不遠處,有一輛外麵貼著“好開心水果店”標誌的五菱麵包車,正靜靜地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右邊的車窗被無聲地打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
一個小盒子,綁著繩子從口子放了出來,然後有些搖搖晃晃地被放在地麵上,可以看得出這個小盒子是有著一定的重量。
沒有一絲聲響,因此一旁休眠的喪屍並沒有任何的騷動。
然後過了一會兒,一顆小小的狗頭,狗狗祟祟地頂開了盒子側邊蓋子,探出頭去。
然後從小狗的黑白視角裡,它看到了黑暗中如同巨人般的喪屍。
沒有人知道,這隻小狗此時在某個人的意識空間尖叫。
“啊啊啊啊——好可怕的喪屍啊——!”
“宿主!賀朝!朝哥!!我真的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