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到賀哥拍了拍他的肩,隨後轉過身,兩步重新走到了最前麵。
程洋呼了一口氣,他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消防大門,已經被喪屍撞得砰砰響,他又看向癱在樓梯上,身子已經濕透了的吳誌成。
吳誌成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心虛道:“看什麼看!”
程洋抹了把臉沒有說話,抬腳往上走去。
吳誌成趕緊爬了起來,他在暴雨中還能聽到身後喪屍的撞門聲,又趕緊推開程洋和徐定生想要再往前跑。
吳誌成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他一回頭,看到了徐定生微笑的,但是眼中毫無笑意的神情。
徐定生的聲音在風雨中仍然很清晰,“吳先生,你不要你的命了嗎?”
可能是那股狠勁太嚇人了,吳誌成僵住,而徐定生慢條斯理地繞過他,走在了前麵。
程洋沒有理會他們二人的紛爭,他從消防樓梯看向外麵,在風雨中,看到了樓底下綻放的血花,蜿蜒的血色還有遊蕩的喪屍。
天空中厚重的烏雲,電閃雷鳴與滂沱大雨。
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
不對,好像就是末日了。
和程洋一樣,薑穗也在看著外麵的景象。
他們在風雨中爬著樓梯。
薑穗將阿手包裹著嚴實了一點,它還實在太小,淋雨可能會感冒。
薑穗跟在賀朝身後,因為此時的消防樓梯隻有他們一行人,因此都可以開口說話了。
因為雨聲,薑穗的聲音不得不大一些。
“賀朝,這棟樓還有什麼東西?”
她走到男人身旁,對方很貼心的給她讓出了位置。
薑穗之所以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她發現他似乎和李大鵬隱瞞了什麼。
而這個隱瞞的內容,是不能讓所有人聽見的。
此時的風雨聲成了天然的保護屏障,隻要他們的聲音不那麼大,隻有身後的李大鵬聽見也無所謂。
賀朝的聲音裡也夾雜著風雨。
“隊裡來派直升機來接我的條件,是需要我執行秘密任務。”
他似乎答非所問,但是薑穗卻意識到了什麼。
薑穗看他,雨滴打在男人的臉上滑落,卻仍然掩飾不了他的堅毅和英俊。
賀朝:“恐怕和宏達大廈裡的東西有關。”
男人的黑眸閃爍著野獸般的精光,他和她對視了一眼,隨後裂開嘴笑了一下。
“李大鵬說宏達大廈二十八層到二十九層的膠囊旅店鮮少人住,基本上都是一些十五六歲的男男女女出入。”
“而在前段時間,進來的那些小孩都不再出現了。”
薑穗眉頭微微蹙起,就算是雨打在臉上都不這麼在意了。
“為什麼是宏達大廈這麼巧?”薑穗第一想到的就是這個,他們無意中跑到的大樓,竟然就遇到了出現喪屍事件線索的關鍵。
賀朝:“恐怕不僅僅是宏達大廈。”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動到樓梯外漸漸出現的越來越多的高樓大廈,“這可能僅僅隻是一個隱藏的地點。”
薑穗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僅僅是宏達大廈出現這個情況,恐怕一些魚龍混雜,政府難以管束的地方也出現了這種事。
“不過確實……為什麼會這麼巧?”
男人的聲音變得有些輕,薑穗聽不清楚。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薑穗朝著他聲音稍稍大了一些。
男人笑了一下,他看著她,“真像個落湯雞。”
薑穗揍了他一拳,“給嫂子好好說話。”
賀朝假裝很痛,捂著被揍的地方求饒,“好好好,是我錯了。”
李大鵬和邵瑤:……
邵瑤看到了李大鵬的臉色,她低咳了一聲解釋,“李先生,他們關係很好才這樣,不是故意的。”
李大鵬收回視線和抽搐的嘴角,“我記得他們好像是親戚吧?”
邵瑤又咳嗽了兩聲,正經道:“親戚怎麼了?又沒有血緣關係,而且薑姐老公已經死了。”
李大鵬:……
李大鵬:“我還不知道薑小姐結婚了。”
邵瑤:……糟糕,說漏嘴了。
一行人一口氣爬了八樓,吳誌成氣喘籲籲地癱在樓梯上,任由風吹雨打,一點都爬不動了。
“我真的走不動了……”吳誌成臉都有些發白,深夜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早春的溫差又很高,半夜幾乎冷得和冬天一樣,帶著刺骨的冰寒。
雖然他們身上都裹著嚴嚴實實的,但是因為沒有足夠的雨衣,而且穿著雨衣會發出聲響,因此每個人厚重的衣服都灌滿了水,仿佛身子變得很沉重。
其實程洋也覺得好累,但是勝在年輕還可以堅持,吳誌成是真的不行了,他滿身的肥肉不是白來的。
“不能停留在這裡。”賀朝的聲音變大了一些,仍然鎮定有力,“失溫是會真的死人的。”
賀朝:“還有兩層就是消防逃生層,我們在這裡休息。”
消防逃生層,顧名思義,一般建設的高樓都會設置的用作於高樓緊急遇險的逃生樓層,30層樓高的消防逃生層一般在13、14層上下設置,會用特殊的阻燃材料建成的樓層*1。
程洋已經跨過吳誌成了,徐定生頭都沒回,跟著賀朝繼續往樓上走。
都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停留下腳步。
吳誌成也隻能咬咬牙,繼續邁著酸軟的步伐上樓。
正如賀朝所說,宏達大廈確實有消防逃生層,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門根本打不開。
李大鵬在一旁說道:“恐怕雖然用作於消防逃生,但是因為物業想賺錢,把消防逃生層也用來做商鋪了。”
吳誌成怒吼:“你為什麼不早說!”
薑穗本身人脾氣其實就不太好,就算是遵循著好脾氣人設都是如此,現在被這個雨搞得都有些煩躁,她最終沒忍住冷冷道:“要是早說你爬的上來嗎?”
邵瑤沒理會這樣的紛爭,而是有些抖著身子問:“那我們現在要繼續往上走嗎?”
徐定生的聲音也因為寒冷而有些顫抖,但是仍然鎮定:“先上去吧,停在這裡也隻是徒勞浪費體力。”
賀朝原本早就猜測消防逃生層沒這麼容易進入,就在要開口的時候,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爆炸聲。
頓時這聲巨大的爆炸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邵瑤忍不住驚呼:“那是問心大廈!”
隻見問心大廈中間不知道哪一層爆發了劇烈的爆炸聲,就連玻璃統統都碎了,在雨夜中非常顯眼,大火熊熊燃燒。
如果當初他們進入的是問心大廈,恐怕就會遇上這場爆炸。
槍聲響起,劃破了大雨的刷拉聲。
隨後又是一連串槍響。
程洋:“到底發生了什麼?!”
薑穗握著欄杆,眯起眼睛,她心裡計算著方向,然後看向賀朝:“那個位置,是之前部隊所在的位置。”
賀朝:“很有可能部隊出事了。”
下一秒,原本還燈火通明的問心大廈就像是被按下了開關鍵,大樓閃爍了一下,隨後整棟大樓的燈都熄滅了。
邵瑤呼吸有些不穩,“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肯定不是什麼好事。”薑穗說,她看向賀朝,果斷道,“我們還是得先上去,找避雨的地方。”
賀朝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往上走。
因為突如其來發生的情況,所有人就像是被重新打上了強心劑,求生的欲望達到了頂峰,都猛足了勁往上爬。
從五層爬到十層是什麼感受,從滂沱大雨到變小的雨滴,幾乎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就算是好好休息過的薑穗也感覺到了疲憊。
樓頂嚴格上來說是十一層。
但是消防梯到十層已經是最頂端了。
到達了十層消防大門外的一行人卻知道,這個門恐怕沒辦法打開了。
就算沒有貼近,所有人都聽到了喪屍的動靜。
這裡麵的動靜比樓下的更多也更甚,還沒有貼近門口都能感覺到門後有無數喪屍。
就好像……
十層被喪屍擠爆了一樣。
賀朝的睫毛上也都是雨水,他轉過頭,看向李大鵬。
賀朝低聲問:“就是這裡?”
李大鵬的臉色有些發白,不知道是因為爬樓爬的,還是因為冷的,亦或者是因為被說中了而心驚。
李大鵬:“是。”
他同樣發白的唇有些抖,“但是我沒想到人全都在這裡,會變成這麼多的喪屍。”
邵瑤靠在欄杆上,斜旁邊的徐定生聽到了,他再好的耐心也在這樣漫長而疲憊的爬樓中消失殆儘,更何況他的彬彬有禮皮囊下並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徐定生有些不耐:“什麼意思?什麼人全都在這裡?”
賀朝都沒理會,仿佛陷入了沉思,徐定生兩步上前,撥開了在前麵的個人,走到了賀朝身旁。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一雙眼眸不再是那種紳士般的禮貌,而是帶著凶狠的狠勁。
“我說賀先生。”他勾起唇,但是眼神中確實明明白白的冷意,“我們全部人可都是聽你的上來了,而現在——”他指向緊閉的消防大門,“我們現在誰也進不去。”
徐定生冷嗤了一聲,顯得有些猙獰,“你還在這裡給我打啞謎,你以為我有這麼好的耐心嗎?”
賀朝睨了徐定生一眼,這一眼和顯得不耐煩的徐定生比起來鎮定又帶著一絲居高臨下,反而讓對方更生氣了。
但賀朝的聲音仍然不急不緩,“徐先生,你要是想進去,完全可以自己進去。”
徐定生:“要是我開了這扇門,誰都跑不了。”
賀朝:“你是覺得我沒有辦法在裡麵的東西出來之前把你給解決了?”
徐定生胸口猛烈地起伏了一下,這個看起來同樣很好說話的軍人竟然已經開始不掩飾自己的威脅。
徐定生嘲諷:“這就是你為人民服務的態度?”
賀朝黑眸如狼一般的帶著精銳的光,絲毫沒有因為徐定生的話而怯場。
賀朝冷笑著勾唇,“如果我不為人民服務,你以為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嗎?”
“彆吵了。”女人冷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讓兩個男人都是一愣。
他們看了過去,看到了同樣被雨水打濕的女人平靜又冷淡的淺色眼眸。
“所以要在這裡吵架給喪屍聽嗎?”她看起來生氣了,因為糟糕的天氣和現實情況而顯得有些煩躁。
明明是溫婉的氣質,但是生氣起來的那種冰冷的冷意,卻仿佛帶給人一種壓迫感。
而賀朝看著她,卻猛然發現,她此時這種冰冷生氣的模樣,和最初遇到她時幾乎是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並沒有人發現從縹緲的黑暗深處刺眼的亮光追逐而來的數據鏈,到達了。
窩在女人口袋裡,感受著對方體溫的係統忽然感覺一種驚悚從脊梁骨涼到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