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皇後也在一旁坐下,隨口問道:“皇後在宮裡還住的習慣嗎?”
話題倒是十分家常,皇後坐著不動看著宮女給皇帝倒茶,回答道:“回陛下,臣妾有宮人們伺候,沒有不習慣。”
殿內安靜了一下,顯得有些尷尬。
一般情況下,嬪妃們就會開始找話題,但是皇後不為所動,就像是根本沒有感覺氛圍尷尬一樣。
皇帝打量了一下宮殿,隨後又打量了一下皇後,皇帝笑道:“皇後今夜倒是不同,甚美。”
皇帝直白的誇獎,讓宮裡人聽了都暗暗為娘娘高興,唯有一旁的廠公額頭又是一跳,隻覺得個皇帝愈發看不順眼。
皇後微笑:“多謝陛下誇獎。”她狀似無意中問道,“陛下事務繁忙,怎麼今日有空到長春宮來?”
張正在一旁聽著就感覺皇後娘娘這話說得不太對,就好像娘娘不希望陛下來長春宮一樣。
但是皇帝的自信心和常人不同,他隻覺得皇後在吃醋。
“你是朕的皇後,朕不來誰來。”皇帝溫和道。
而聽到這句話,皇後下意識地抬眸看相關皇帝身後的廠公,隨後又重新忍住,低垂下眼眸。
而廠公其實一直在觀察,隻覺得耐心即將要到達極限,剛剛丁賢跟他講了事情的原委,也知道了這件事到底是誰在作怪。
其實廠公在來長春宮前已經派人安排處理這件事了,隻是他還需要看看皇後的態度。
若是小皇後想要侍寢……然而還未曾談出結果來,他們兩個人就吵起來,最後皇帝也來了。
帝後一人又交談了一會兒,整個長春宮的人都以為他們漸入佳境。
隨後皇帝前去沐浴,竟還提出讓皇後作陪。
皇後一驚,想要說臣妾已沐浴,但皇帝已經轉身走了。
沐浴還是皇帝安排廠公去的,廠公看了皇後一眼,發現她仍低垂著頭,就好像是不抵觸這件事,心中肝火旺盛,卻隻能緊握拳,轉身就走。
皇後到底是這個時代的人,恐怕隻會覺得皇命難違。
但……
他不允許。
廠公最終決定按照原計劃進行。
而其實另一邊皇後是在想一會兒要怎麼脫身,一抬頭就發現廠公走了,她頓時一團怒火上湧。
怎麼這家夥竟然無動於衷?!
這麼聽話的嗎!
難道他真的想看著她侍寢嗎?!
怎麼就走了?!
巧夏來扶她,皇後低聲問:“賀朝呢?”
巧夏說:“娘娘,應當是按照陛下的吩咐,為娘娘與陛下準備浴湯了。”
巧夏高興道:“娘娘,過了今夜,您就是名正言順的後宮之主了。”
然而某位娘娘並不高興,隻覺得一團無名的火在燒。
原本應當有對自己非完璧之身的緊張害怕,和麵對皇帝的不安統統都燒成因為某人漠不關心的火焰。
這團火持續到了浴池。
皇後阻止了巧夏要換衣服的想法,隨後屏退宮人,自己來到了長春宮的浴池。
因為宮人們大約也知道帝後一人即將要做什麼,於是也都聽話地退的遠遠的。
唯有張正,惴惴不安的退場。
他真的絕望。
明明廠公已經命令他拖住皇後了,但是皇後根本不理會,一意孤行,而廠公到現在還未曾回來。
若是皇後娘娘真的和陛下成了好事,張正覺得自己肯定會因為辦事不力而完蛋了。
現在張正算是徹底明白,皇後娘娘已經被廠公盯上了。
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恐怕會成千古罵名。
就算是見過許多大事的張正都心驚和不安。
但是現實容不得他多想與多問,他也隻能聽令行事,若是有了差池,他的小命不保。
張正都已經在想要不要找個由頭闖進去,然後儘力阻止,被陛下責罰好過被廠公責罰,隨後就聽見隱約的一聲清脆的聲響,有什麼破碎的聲音響起。
一旁正在整理衣物的巧夏也是一愣,她站了起來,正想要過去,迎春道:“巧夏,若是咱們這樣闖過去,會不會懷了娘娘與陛下的好事?”
張正用眼神拚命暗示迎春:沒有!壞了好事更好啊!
迎春完全沒察覺到他的眼神暗示,而一旁的巧夏臉紅了一下,隨後像是向他們征求意見一般。
“可是這樣的聲響……”
迎春笑道:“巧夏妹妹,你還年輕,將來在宮裡待久了就知道了。”
巧夏大約也猜到了什麼,為娘娘高興,她也笑著朝迎春道:“迎春,就你取笑我!”
迎春又和巧夏笑鬨了幾句。
看著她們兩人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張正內心痛苦地走出了耳房,他先喊來了一個小太監讓他趕緊去找廠公,隨後已經開始思考要怎麼樣謝罪了。
什麼時候帝後同房還成了件壞事了?
張正痛苦想到。
而絲毫不知道外麵人想法的薑穗,其實最開始她也是打算拖延時間的。
光是看著皇帝就覺得辣眼睛了,那虛浮的腳步,渾濁的眼睛,黑眼圈與眼袋,薑穗實在不知道麗妃是怎麼下得去口的。
一定是真愛了。
她坐在浴池的偏殿思來想去,最終決定見機行事。
賀朝那家夥,給她等著!
竟然還跑了!
死吧!!
他完蛋了!!
薑穗越想越氣,帶著一腔怒火,披頭散發來到了浴池。
而便宜皇帝還不知即將麵對某人的怒氣,他人已經坐在浴池裡了,原本包裹層層衣物內的肥肉被放了出來。
薑穗的腳硬生生地差點一滑摔倒。
白花花的一片,她眼睛要瞎了。
工傷!
一定是工傷!
薑穗狠狠地閉了閉眼睛。
皇帝朝她招手,“皇後來了。”
見她仍穿著廣袖裙,隻是將頭發散開,皇帝意味深長笑道:“皇後到底是年輕害羞,真是可愛。”
薑穗:……
薑穗已經觀察了浴池四周。
隻見浴池中央有著雕刻精美的假山噴出泉水,而四周霧氣繚繞,絲絲香味從熏香爐中嫋嫋升起,溫馨又舒服。
而精美的花瓶擺設高低錯落,薑穗眼眸微微一眯,心下有了注意。
而另外一邊,廠公是去命人按照原計劃進行,結果剛一出長春宮大殿,就收到丁賢氣喘籲籲趕來的消息。
兵部尚書沒了。
是因為兒子沒了,又被薑家不要臉的話給氣的。
現下尚書府已經亂套了。
就這麼耽擱了半刻鐘,等到廠公回到長春宮,就被喪著臉的張正告知,皇後進去了。
張正隻感覺廠公的氣息一瞬間變得非常恐怖,恐怖到他都不敢抬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然而廠公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往浴池走去。
宮人麵麵相覷,被九千歲一身煞氣所驚,竟無人敢阻攔,唯一想要開口的巧夏,被張正和迎春一把攔住。
迎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廠公煞氣十足的陰沉模樣,不敢讓巧夏上前撞槍口。
貴人們上前阻擋,或許尚且還有一條命在,但他們這些下人的命,可一點都不值錢。
廠公隻覺得通往浴池那條路非常的漫長。
這一路上他似乎想了許多,但又好像什麼也沒想。
他理智在告訴他,他已經失控了,現下及時止損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他發現自己他媽的就是理智不起來。
隻要想到永建帝那隻豬手碰了她,他就隻想剁了皇帝,挖出看她的眼睛,割下調戲她的舌頭。
帶著滿腔怒火與殺氣的賀朝,一踏入煙霧彌漫的浴池,看到的卻是躺在地上的皇帝,還有身子幾乎都濕透了的皇後蹲在地上,用手探著皇帝的麵孔,不知道在乾什麼。
廠公怒火有一瞬間的刹車,他愣了一下,“你在做什麼?”
“啊——”皇後驚叫了一聲,也嚇了廠公一跳。
皇後震驚地看著他,“你、你怎麼進來了?”
廠公上前,這才發現皇後在做什麼。
此時的皇後幾乎渾身濕透了,但是衣服仍好好的穿在身上,她的發也被打濕,粘在臉上看起來可憐又可愛,正怔怔地,有些受到驚嚇般看著他。
而皇帝,則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像是一座肉山——
如果忽略他頭上淌出來的血痕的話。
半晌,薑穗就看到原本麵無表情的男人低低地笑了。
如同地獄深處而來般暢快的笑從喉嚨傾瀉而出。
男人抬眸看著她,戲謔道:“皇後娘娘,您這下——”
他明明說著嚴肅的話,但是聲音卻很輕描淡寫,仿佛不甚在意。
“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啊。”他笑眯眯的看著她,“隻不過娘娘運氣好,遇到了奴才。”
皇後有些被他如此的模樣嚇到了,說不出話來。
廠公笑道:“娘娘,這一次您又欠下了奴才一個大人情。”
皇後:怎、怎麼這家夥這麼高興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