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遲一聽便是一笑,“不必同凡間的人一樣稱我為仙人,仙人在上界,我也不過隻是個修行之人。”
他上前牽起她的手,“將來就是慈生一脈的弟子了,喊我一聲二師兄即可。”他微笑著,“跟我來吧,你已經選擇好了去處,就直接到九道峰,師尊已經在那裡等你了。”
“師尊?”薑穗跟著薑遲,一起上了他的劍——儘管慈生一脈並非劍修,但是需要禦劍飛行以劍作為交通工具,再加上青山宗以劍見長,因此幾乎人人都會用劍,隻是主修科目不同而已。
薑遲很顯然就是來接她的,他捏了一個訣,並沒有讓寒風吹向薑穗,她反而覺得很暖和,像是在乘坐什麼有趣的交通工具。
薑遲給她解惑,“我向師尊推薦了你,若是一會兒師尊見到你之後同意了,以後你就是師尊的徒弟了。”
竟然會成為主脈親傳弟子!
這是薑穗沒有想到的。
看著她不敢相信的模樣,薑遲摸了摸她的頭,有些溫暖的觸感。
“彆怕,師尊雖然嚴肅,但是很好說話。”
薑穗倒不是怕,她抬頭看了看薑遲,看來他的麵子挺大的。
禦劍飛行也隻能從山腳到山腰,整座青山重岩疊嶂,崇山峻嶺,高聳入雲,長長的台階一眼望不到邊,仿佛與天相接。
再往上,就隻能靠腳走了。
但是普通人的腳程怕是走個幾天才能入山,薑遲直接將薑穗抱起,對於一個成年男人來說,薑穗這個營養不良的小身子根本不算什麼。
他讓薑穗坐在他的臂彎,掂量了一下。
“太輕了。”薑遲露出了細微不滿意的神情,“等到入了宗,以後好好調養,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薑穗被抱起來的瞬間其實是有些不習慣的,她下意識地抓住男人的肩膀,隻覺得他身上的草藥味並不難聞,反而覺得讓人安心。
在她非常非常遙遠的的前幾個世界的記憶裡,他好像還是她的哥哥。
薑穗忍不住抬頭看著幾息之間便已經上了百個台階的薑遲,男人的側臉棱角分明,眉眼的溫和舒緩了那種冷硬,淺色的眼眸像是琥珀,在偶爾掠過的陽光下顯得剔透。
他的抱著她非常牢固穩定,在快速的上山過程中,一點都沒有讓她感覺到顛簸,與此同時他氣也都沒喘,還是能看得出來非常輕鬆。
“無聊嗎?”薑遲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隻覺得懷中的小孩就像是小動物一樣小心翼翼地打量,讓人心生憐惜。
他對這個小女孩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隻覺得熟悉,還希望她能多笑笑,過得開心一些。
薑遲笑著引導道:“如果無聊的話,可以向我問些問題,我定會知無不言。”
薑遲是暗示她問一些關於一會師尊考核的內容,但沒想到的是,她問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小女孩的聲音很乾淨,還帶著略微清脆的尾音,“那一天……我看到了大師兄的禦相,夏馨姐姐說大師兄剛從荒海回來,為什麼啊?”她像是因為那樣龐大又帶著威嚴的景象而心生好奇,“大師兄是什麼樣的人?”
薑遲一愣,隨後便覺得有些好笑,到底還是個小女孩,但是仔細想想,任何一個人見到無極一脈大師兄那樣足夠強大的本事,恐怕也都會好奇和折服。
抱樸師尊首徒是名女子,他是在大師姐入宗門三年後才拜在抱樸尊者門下,因此慈生一脈並無大師兄。
喊一聲賀朝大師兄,也是正好。
薑遲給臂彎上的小孩解惑。
“大師兄名為賀朝,年幼時便被掌門帶回宗門,如今已有兩百四十多年,他是當世最強的劍尊之一,如若沒有意外的話,會是下一任青山宗掌門。”
溫潤男人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餘光是飛速掠過的風景,這條長長的上山之路,變得沒那麼無聊。
“五十年前,荒海的封印鬆動……嗯,怎麼解釋好呢?”
男人露出微微苦惱的神情,但最終化作輕快的聲音,“就是鎮守妖魔的封印鬆動,青山宗派出賀朝師兄前去鎮守加固封印,不知是出了什麼岔子,隻能讓賀朝師兄以身代印,封了五十年。”
“好在前段時間大師兄傳信,封印加固無損,可以啟程回宗,掌門師伯非常高興,宗門還為大師兄的歸來準備大開宴席。”
“不過時機不對,懸爻一脈的小師叔卜算出今年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之際,妖魔會比往年更加躁動,因此賀朝師兄一歸來,便上了戰場。”
薑遲並沒有把她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很認真地在給她說明現在的情況。
“第一次看賀朝師兄的禦相,是不是很震撼?”薑遲笑著問她。
薑穗點了點頭,確實震撼,怪不得說是移山填海之勢,佛掌輕輕一掃,一大片妖魔死光光。
薑遲說:“禦相乃修者與天地溝通,意誌堅韌大徹大悟,獲得天地承認之後,得到的仙人與上古神跡的回應,你的意誌如果足夠強大,也許會得到回應也說不定。”
薑穗有些好奇,“二師兄,你有禦相嗎?”
薑遲輕輕一笑,“不足掛齒,和賀朝師兄比起來差得遠了。”
這讓薑穗更好奇了,他並沒有否認,看來是也覺醒了禦相。
在她想要追問的時候,薑遲卻微微一笑,“好了,到了。”
薑穗注意力被轉移,看到了此刻的位置景象。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隻見如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在長長陡峭的長廊背後,是滿山的花海環繞,古樸的建築高低錯落懸掛在山壁之上,最大的建築則是坐落在中心。
山壁上刻著大字,看起來刀鋒儘顯,鋒利又張狂。
“決斷生死,千無一誤*1。”
“死生抉擇,唯醫之手。”
好狂妄啊。
薑遲笑道:“那是祖師爺的字。”
他帶著薑穗很快來到了最中央的建築,薑穗看到上麵的牌匾。
妙仁堂。
隨後薑遲把薑穗放下,示意她跟在身後。
薑穗左看看右看看,四周弟子來去匆匆,空氣中也彌漫著藥草的淡淡香苦味,有見到薑遲的便停下行禮,隨後便匆匆離去。
看得出來大家都很忙。
在妙仁堂大門前有人早早就在守候了,是個同樣年輕的弟子。
對方向薑遲行了一個禮,“二師兄。”
薑遲回禮,笑道:“長生,不必多禮,師尊可在?”
長生點了點頭,“今天聽聞有新弟子,師尊早早就到了。”
他目光落在了好奇打量四周的薑穗身上,笑道:“這位就是新來的師妹吧,在下長生,是逸思尊者的弟子。”
薑穗學著他們的模樣行禮,“在下薑穗,現在誰弟子都不是。”
她的話逗笑了兩人,長生道:“真是個可愛的小孩。”
薑遲則輕笑的摸了摸她的頭。
隨後薑遲對長生點了點頭,帶著薑穗進入妙仁堂。
“沒想到你是活潑的個性。”薑遲說,“師尊會很喜歡你的。”
得到了他的安撫,薑穗有些緊張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如他所言,拜師的過程異常的順利,和薑穗想象中的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老人不同,這位慈生一脈脈主抱樸尊者,竟然意外的年輕。
和她想象的七八十歲的老人不一樣,他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還一副常年鍛煉身體健身的模樣,整個人精神都非常好。
雖然有一種英俊的嚴肅,但是卻意外的好說話,拜師流程莊重又敷衍。
莊重在於沒落下一個環節,非常講究,敷衍在於……
“既然薑遲都推薦到老夫頭上,那你一定是個好孩子。”抱樸尊者如是說道,看起來像是個不拘小節的男人,“以後就跟著我修行罷,若是有不懂的,問問師兄師姐都行。”
他基本都沒有什麼考核就同意了薑穗入門。
拜師一結束,抱樸尊者就打算撤退,繼續搞自己的事情了。
薑遲有些無奈,自己師尊什麼樣他很清楚,沉迷煉丹研究各種病症,因此倒也不意外。
抱樸尊者剛打算跑路,薑遲也打算帶著新出爐的十二師妹去安排她的新住所,抱樸尊者就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後退著對著他們二人開口說道: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昨天掌門師兄喊我去了主峰一趟,下個月的師門大會,所有弟子都要參加,你們兩個好好準備。薑遲,記得通知你師姐和其他弟子。”
說完抱樸尊者就溜了,轉息間人就消失在了妙仁堂,薑穗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溜的。
“青山宗內有瞬身訣,等將來你練氣了,便可以學。”薑遲聲音很無奈,還有些頭疼,先是給薑穗解惑,又有些請喃道,“所有弟子都要參加?”
他低頭看看身旁的才到他腰間,絲毫沒有入門學習經驗的薑穗,有些苦惱,“怎麼今年如此奇怪,竟然所有弟子都要參加。”
讓這些修煉都沒有幾天的弟子去當炮灰麼?
薑穗目前尚且還不知道師門大會是什麼,但是看薑遲的模樣,頓時覺得事情一定不尋常。
她也微微歎了口氣,有些苦惱。
照這個樣子,恐怕她要從頭來好好修煉一遍了。
從到達這個世界到現在,她沒有力量,隻是個柔弱的不能自理的小女孩。
既然如此,先把自己的能力提升了再說吧。
想到了現在威風得不行的賀朝,薑穗勝負欲心頓起,她暗自捏起拳頭。
她也一定要開出大招!
一旁的薑遲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到旁邊小小的女孩嚴陣以待的模樣,不由得失笑。
到底還是孩子。
想來是緊張了。
那便由他好好帶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