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妻善逸又一次背叛了“廢柴”之名這回事, 沢田綱吉感到無比的心痛,不過再心痛又能怎樣呢?這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這家夥能真心實意地說出“差幾分就滿分”的高中成績很普通開始,這家夥就已經成為了“廢柴”之名徹頭徹尾的背叛者……結果最後還是隻有他一個人是廢柴, 嗚嗚。
悲痛地和山本同學一起踏入店鋪,好不容易才壓抑下鞋底踩上乾淨到幾乎能反射人臉的地板的罪惡感,沢田綱吉把書包一起放在了山本武的房間, 裡包恩叫他過來自然不可能隻是為了讓他看一眼我妻善逸的家政max來震驚一下,不過現在看來,主要目的是不是這個仍舊存疑。
和家族成員關係和睦並且提供幫助是首領的基本素養(裡包恩語), 所以把他也叫過來估計是給山本同學幫個忙,而沢田綱吉本人並不排斥這回事。
裡包恩向來喜歡搞點把守護者們湊堆一起熟悉的戲碼, 如果不是獄寺隼人有事跑回了歐洲, 雲雀前輩不喜歡群聚, 六道骸不僅找不到人, 甚至找不到他附身的人,此時說不定大家都會莫名其妙一起過來團建了。
沒過去多久, 山本同學的爸爸背著一隻密封的塑料箱興高采烈回來,還帶回來一條完整的新鮮金槍魚和一隻鬆葉蟹,而山本同學家的後廚還有若乾食材, 天色漸晚, 新的客人也逐漸登門。
最近是水產繁榮的季節,許多人都喜歡吃壽司來打打牙祭, 並盛町是個很小的地方,壽司店一共也沒有兩家, 所以近幾天山本同學家的店裡是真的忙到飛起,就連臨時過來幫忙的沢田綱吉都有點忙得手忙腳亂,蹲在後廚埋頭就是刷盤子——他也不是那麼喜歡刷盤子, 但彆的活他全都乾不了。
他也不會做飯,端盤子更是容易左腳絆右腳表演一下平地摔,也隻有刷盤子這種活能勉強勝任一下。
將最後一隻壽司碟從水槽裡衝乾淨拿出,沢田綱吉用手臂蹭了把額頭的汗,再次去旁邊摸臟盤子時卻撲了個空,沢田綱吉愣了一下,隨後將專注在水槽和碟子上的注意力拉扯回來,疑惑地向廚房外看去。
牆壁上的掛鐘還沒到壽司店應該關門的時候,難道是客人已經離開了?可這個時間段即便是評價不那麼優秀的小店也會招到客人,更遑論名聲不錯的山本同學家的壽司店……而且外麵是怎麼回事,他好像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哇”“哦”“天呐”的感慨聲。
沢田綱吉用乾布將兩手擦乾,隨後疑惑地挑開後廚的門簾,探頭向外看去。
山本同學和山本同學的父親此刻都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而我妻同學正麵色平靜,手持一把弧平刃窄的刺身刀,以極其嫻熟且賞心悅目的姿勢從金槍魚身上切下了一片堪稱晶瑩剔透的魚肉。
手法利落精準,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動作,表情也不是慣常的慌張不安,反而認真而淡然,動作中透著一股行雲流水的觀賞感,連此刻略帶陳舊的頂燈都仿佛什麼精美舞台的聚光燈,帶毛邊的圍裙好似直接鍍上了一層金光,襯得整間壽司店都給人一種富麗堂皇的錯覺。
再往旁邊看看,那隻被山本同學的爸爸帶回來的鬆葉蟹已經被以極其專業的手法進行處理,放在一盆碎冰上,以極具宛如插花藝術美感的規劃被規整安置,因室內氣溫不低,所以冰塊騰起朦朧的白氣,襯得此刻宛如什麼人間仙境,雲霧繚繞。
沢田綱吉:“……”
我妻同學這是在乾什麼,準備懷石料理嗎?
三兩落座的客人此刻全部聚精會神地盯著那一柄平平無奇的壽司刀,連大氣都不敢出,卻會在每一次魚肉被片下大小形狀宛如複製粘貼的一塊時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好似正在看什麼難得一見的大師級表演,連眼睛都舍不著眨。
一直到我妻善逸停下手裡的刀刃,並且熟練地用旁邊安置的乾布擦拭案板時,聚精會神觀賞的客人們才恍如夢醒,店裡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老爸,這是你從哪裡請來的大師啊?”
旁邊的山本武用夢遊般的聲音問道。
“咱們家可請不起這種水平的懷石料理大師啊。”
山本武的爸爸同樣宛如夢遊一般回答:
“他隻是今天上午被裡包恩先生介紹來乾一天兼職的年輕人……我以為也就是端端盤子掃掃地,就同意了,回來的時候差點以為走錯店嚇了一跳,剛才因為忙不過來所以問他會不會用刀,本來隻是想讓他幫忙切幾條醃蘿卜小菜來著……”
誰知道這孩子怯怯地說了聲好,然後轉頭撚起刺身刀就拋了個刀花,周身氣質陡然一變,開始了這一場堪稱“料理表演”的視覺觀賞盛宴。
拿刀姿勢異常標準,切出來的魚片多一分嫌厚,少一分嫌薄,仿佛早就已經這麼做過千百次,刀鋒切下鮮紅魚肉時表現得實在太過自然,恍惚中差點令山本爸爸幻視鯊人分/屍——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都是各種意義上的令人震驚。
捏醋飯的手法更是嫻熟且專業,每一顆米粒都剔透飽滿,在他的手下被塑成規整的小方塊,米飯緊實不鬆散,點刷的醬油也恰到好處,完美浸在魚肉的精致紋理中,最後一點山葵醬如同點睛之筆點綴其上,在馥鬱細膩的紅上增添嫩綠的對比色調,整塊壽司單獨拿出來都好似一件藝術品,甚至令人都有點不忍心下口。
“已經完成目前客人的點單了,老板。”
剛上演了一場料理表演但本人毫不知情的我妻善逸提著壽司刀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自下而上覷著山本父親,大概是不知道老板這幅表情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頗為緊張地攥緊手指,猶猶豫豫開口:
“那個,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沒,沒有了。”
山本武的父親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突然有種一不小心把應該瞻仰的料理大師拉過來給他端盤子的惶恐感,以一種說不出是各種心情的複雜神色問道:
“你,您,您是某個懷石料理大師的弟子嗎?”
“啊?當然不是啊?”
我妻善逸一臉“這怎麼可能”的震驚表情,堪稱誠惶誠恐地連忙搖頭:
“懷石料理那可是超級高級超級昂貴的料理啊,我都沒有吃到過,弟子更是很離譜的事情啊,這種奇怪的問題感覺好可怕!我以前也隻是跟著姐姐學過一點點廚藝而已,生鮮類也比較陌生,比起這個,我其實更擅長姐姐男朋友喜歡的漢堡肉和牛肉燉菜啦……”
都能把他這簡陋的小店直接因為切魚片切成什麼豪華米其林餐廳的感覺,結果還自稱“不熟悉”?
山本武的爸爸表示不信,但他願意尊重料理大師的隱私,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隨後步伐沉重地邁向了後廚,背影看起來透著股掩蓋不住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