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在火堆的那邊,他的正對麵,正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著他的邢必時,邱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邢必沒有像他這樣被捆住手腳,隻是身上有兩道細細的鋼繩,他甚至還能以一個看上去有些舒服的姿勢靠坐在椅子上。
“邢必?”邱時試著叫了他一聲。
邢必沒有回答,隻是看著他。
“挺敬業,”火堆邊的女人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他麵前,“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搭檔,果然是個放風箏的人。”
邱時看了一眼,女人很年輕,白皙細嫩,跟旁邊幾個一看就是風吹日曬的男人臉上的疤痕有著明顯區彆。
這是個生化體。
“邢必,”邱時視線從她耳際看向那邊的邢必,“你怎麼樣?”
“他沒事,”女人說,“隻是不會再接受你的控製。”
什麼玩意兒?
邱時的視線落回了她臉上。
女人平靜地跟他對視著:“給你一分鐘時間門,解除對你搭檔的能力限製。”
邱時實在有點兒聽不懂,從剛才車邊那聲耳鳴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他完全聯係不起來。
解除什麼?
一個男人掄起棍子對著邱時的肚子砸了一下。
“……我他媽。”邱時隻感覺自己胃都快從嗓子眼兒被砸出來了,眼眶裡都他媽疼出了眼淚。
能力限製?
自己限製了邢必的能力?
男人又是一棍子掄了過來。
邱時這一秒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隻覺得想吐。
放風箏的人。
他看向邢必。
終於反應過來了,那些手勢,這個女人說的是他的那些控製潛衛搭檔的手勢。
但他沒有用過。
邢必在裝。
我操。
他為什麼要裝?打不過?受傷了?還是……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相信邢必會坑他,但邢必一言不發,眼神平靜,甚至是冷淡地就這麼看著他,他承認自己有那麼一秒,覺得邢必是想借這個機會弄死他,然後跑路。
但很快他又反應過來,邢必不可能用這樣的招,太容易被識破了,他隻需要否認並且對邢必做一次真正的控製,就能證明。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邢必在裝,而且有可能是真的動不了,否則也不用假裝是被限製了。
“對,”邱時點點頭,看著拿著棍子準備再給他一下的男人,“再來兩下,直接打死我,那他就永遠坐那兒彆想起來了。”
女人攔住了還想動手的棍子男。
“他就算永遠走不了,”女人看著邱時,“我們也不會放棄他,你可以在這裡慢慢死掉。”
邱時沒說話,看向邢必。
突然發現邢必身上的那兩道鋼繩似乎比之前鬆了一些。
女人在這時也回頭看了過去。
“生化體都這麼幼稚的嗎?”邱時開口。
女人又轉回頭看著他。
“都是人類的工具而已,”邱時繼續說,“你的情感,你的思維,都是人類給你的,現在回過頭覺得自己是個人了?”
“真狂妄。”女人說,語調挺平靜。
旁邊的棍子男再次一棍子掄了過來。
邱時這一下差點兒氣都倒不過來了,之前受傷的肋骨開始跟著一塊兒疼了起來。
邢必你他媽快點,你最好真的是在想辦法逃脫。
“控製係統在他脖子後麵,”邢必突然開口,“挖出來。”
幾個人同時都看向了邱時。
“應該可以,”女人說,“實在不願意配合,就挖出來吧。”
我操|你祖宗邢必!
火堆邊的另兩個男人也站了起來,轉身往邱時這邊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還從腰間門抽出了刀。
邢必你他媽到底在想什麼!
邢必動了動,身上的鋼繩滑了下來。
站起來的同時他的手一揚,鋼繩被他甩了出來,鋼繩那頭的鎖扣火光中帶出一道細細的光痕,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繞過了火堆邊兩個男人的脖子。
接著邢必猛地一收。
鋼繩從兩個男人頸間門利索地劃過。
隻有細微的“噗”的一聲,甚至沒有聽到骨頭被割斷的聲音。
女人回過頭的時候兩具沒有頭的屍體正對著她慢慢跪了下去。
而其中一具屍體手裡拿的刀已經被邢必拿到了手裡,頂在了她頸後。
棍子男算是反應很快,腰間門的槍已經拔了出來,指向了邢必。
但邢必有半個身體在女人的身後,在他想要瞄準的這一秒鐘時間門裡,邢必拔出了女人的槍,沒有任何停頓,對著他開了一槍。
正中眉心。
“為什麼?”女人偏了偏頭,想要看向邢必,“人類不是朋友。”
邢必沒有說話,刀刺進了她頸後。
女人撲倒在地,邢必抬腿往她頸後位置踩了下去。
碎裂聲響起,一如第一次他在密林裡見到邢必時那樣,果斷而平靜。
四周安靜了,短短不過十幾秒的時間門裡,站著的連人帶生化體,隻剩下了邢必和還被捆在木頭架子上的邱時。
邢必走過來,割斷了架子上的繩子。
全身的重量猛地往下,邱時隻覺得自己身上一陣劇痛,差點兒直接跪下去。
邢必伸手架住了他,把他拖到火堆邊,腳勾過一張椅子,讓他坐下了。
邱時沒說話,他甚至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不知道要說什麼,也似乎沒有什麼想說的。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邢必這樣殺人。
精準,果斷。
跟任務時的狀態完全不同。
邢必也沒說話,把地上幾具屍體都翻了過去,從頸後取出了那個小方塊,扔進了火裡。
讓邱時有些吃驚的,是除了那個女性生化體,另外幾個男人身上居然都有那個小方塊。
這些噴了一地鮮血的人類屍體上,也有那個小方塊。
“他們不是人類嗎?”邱時問。
“是人,改造過,”邢必拿過之前這些人要給邱時喝水的瓶子,“你喝水嗎?”
“……不想喝,”邱時說,他不想再問這個改造是怎麼回事,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了這事李風他們肯定都知道,吳館長沒準也能做到,他皺了皺眉,“沒胃口。”
邢必把瓶蓋打開,水倒在了手上,洗掉了血跡。
“你剛才真動不了嗎?”邱時問。
“能動,”邢必看了一眼放在一邊的那架火炮,“但那個東西,對生化體也有作用,我需要時間門恢複,他們人多,必須一次性同時解決他們才沒機會殺你。”
邱時看著他,想說話的時候覺得胃裡再次翻騰,疼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難,從椅子上滑到地上跪著乾嘔了半天才緩過來。
“衣服脫一下,”邢必往旁邊的黑暗中走過去,“車上有醫療箱。”
邱時沒動,看著他從車上拿了醫療箱過來。
四周的環境能看得出這裡已經不是剛才他們遇襲地方了:“車他們也弄過來了?”
“嗯。”邢必把醫療箱放到地上,看著他,應該是在等他脫掉衣服。
“應該沒事兒,”邱時沒有動,“骨頭沒斷,我自己緩緩。”
邢必沒再說彆的,起身坐到了火堆另一邊。
邱時打開醫療箱,翻了翻,拿出一支止痛針給自己戳上了。
這玩意兒起效還是很快的,沒多大一會兒他就感覺自己舒服了不少,但還是沒什麼勁,他都懶得坐回椅子上,就那麼靠著椅子腿坐在地上。
這些椅子都很粗糙,就是用林子裡的木頭砍下來然後釘一塊兒做出來的,坐著也並不舒服。
“這是哪兒?”邱時看了看四周,還是能聽到微弱的水聲,還能看到遠處有些星星點點的反光,但彆的東西都看不清。
“沼澤裡。”邢必說,“我沒來過這裡,得等天亮了才能走。”
“他們還有同夥嗎?”邱時有些不放心。
“沒了,”邢必說,“他們是沼澤遊民。”
邱時沒說話。
“睡會兒吧。”邢必說,“他們有船,天亮了就出發。”
邱時應了一聲,但還是沒動。
“無論從任務還是從個人,”邢必說,“我都不會殺你。”
“嗯。”邱時笑了笑。
他相信邢必的這句話,他說不清自己這會兒的情緒低落是因為被打了一頓,還是因為剛才邢必殺人的場麵,也許都有。
他把椅子往後推了推,原地在火堆邊躺下了。
隔著火,邢必的臉比平時多帶上了幾分暖色,但看不太清。
“邢必。”邱時閉上眼睛。
“嗯。”邢必應了一聲。
“我剛說的那些話,”邱時說,“工具什麼的……我不是……”
“我知道。”邢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