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必脫掉了外套，用衣服擦了擦手，扔到一邊，彎腰伸出左手：“沒事兒吧？”
“沒事兒。”邱時抓住他的手，借著力站了起來。
跟邢必麵對麵站著的時候，他看了看邢必的眼睛，邢必也看著他。
“開槍會打中你。”邢必說。
“我知道，”邱時也脫掉了自己的外套，擦了擦臉上被濺上的血，“就是沒見過這樣的殺招，嚇了一跳。”
“害怕了嗎？”邢必問。
“有那麼幾秒種，不怕就太假了，”邱時看著他，想了想又嘖了一聲，“算是知道了什麼叫一級潛衛。”
“胡小嶺死了嗎？”邢必問。
“……沒死，”胡小嶺靠坐在旁邊的地上，“還有救還有救。”
“我們開車過去。”邢必說。
“嗯。”邱時過去檢查了一下胡小嶺的傷，兩槍都中了，一槍胳膊一槍肩膀，都在左側。
“找個箱子拖著他走。”邢必說。
邱時愣了愣，笑了起來：“操。”
車還不錯，是輛改裝過的全地形車，車輪很高，車身上有不少彈片的傷痕，不過開起來沒什麼影響。
這車在剛才那邊盤根錯節的地形上跑估計也挺難，但如果往東林鎮入口那邊開，就還好，關鍵這車上有炮，還有看上去跟炮一樣的機槍。
胡小嶺看到這些武器的時候，臉上的興奮壓都壓不住，讓他帶傷扛著這車走都不會棄車。
“他們人不多，”邢必說，“不超過十個。”
“你怎麼知道的？”胡小嶺坐在車後，捂著肩膀。
邱時也看著他，想要知道答案，畢竟現在地圖上看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
“能感覺到，”邢必看了邱時一眼，“說聽到也可以。”
邱時點了點頭，沒說話，邢必也是共生體，而且是一直在適應和提高的共生體。
“誰開車？”胡小嶺問。
“我開。”邢必坐到駕駛座上。
邱時坐到了他旁邊，提起架在車頭的機槍研究了一下怎麼用。
“要開炮跟我說。”胡小嶺抱著後座的炮。
車開起來之後非常顛簸，左搖右晃的角度經常直逼九十度，邱時抓著車架感覺人都要被甩出去，後麵的胡小嶺出於對那架炮的熱愛，居然能一直抱著。
前方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漸漸清晰，幾十個共生體的戰鬥力和破壞力已經很驚人，如果更多一些，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邱時眼前的地圖上開始顯示出一些因為爆炸被改變的地形，還有一塊塊黑色的感染汙跡，以及越來越多的小亮點，但這種情況下，他分不清敵我。
不，分不清敵敵。
不過他們是從側後方包過來的，開的還是共生體的車，敵敵也分不清他們，這是最大的優勢。
“左前方，”邢必開口，“上方樹冠裡個。”
邱時壓下槍身，對著樹上那個亮點就是一通射擊，個人影從樹上摔落。
這次攻擊之後共生體馬上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幾個小點分散著向他們這邊衝了過來。
“下車。”邢必說，“胡正前方開一炮。”
邱時和他同時從兩邊車門上翻出車外，胡小嶺弓著腰對著前方開了一炮。
邱時舉著槍瞄向前方的時候，邢必已經衝了過去。
但這次邱時能看到他的距離始終在十米左右，清理掉距離最近的兩個之後，他就又回到了車旁。
“不打了嗎？”邱時看了他一眼。
“都受點損失吧，”邢必說，“東林的戰鬥力比雲城強。”
“看出來了，”胡小嶺趴在後座上，“咱們也不用太賣力，也沒什麼好處……這些裝備一定得帶回去，不白來一趟。”
邱時沒再說話，邢必也沒再出聲，靜靜地蹲在車門邊一動不動。
等了一會兒，邱時有些不放心，慢慢移動到了那邊的車門旁邊蹲下了。
邢必看了他一眼，聲音很低，胡小嶺聽不到，但耳機裡聽得很清。
“要控製我嗎？”他問。
“沒，”邱時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腕，“就想問問你有沒有事兒。”
“沒事兒，”邢必說，“如果有問題我會提前告訴你。”
“我要聯係一下李風，”邱時說，“我怕晚點他們又屏蔽了。”
“嗯。”邢必應了一聲。
邱時能感覺到邢必有些不對，但並不是要被控製的那種不對，更像是情緒低落，或者是有些不安。
在他長大的每一天裡，幾乎麵對著的都是絕望，他對這些負麵的情緒很敏感。
邢必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轉頭跟他對了一眼，沒說話。
但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邢必身體歪了歪，靠到了他身上。
內城裡接連四次爆炸，四麵開花，最後一次爆炸甚至引起了內城一個區的電力癱瘓。
整個內城都亂成了一團，大家似乎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保障署是多麼的重要，李風坐在車裡，電話就沒有停過。
從山穀隧道間穿過時，他看著外麵在爆炸後的濃煙和火光中慌亂奔走的人群，隔著車窗玻璃都能聽到各種哭喊叫罵的聲音。
感染者也進來了不少，這些奔逃人們就算能在這次襲擊中逃掉了傷亡，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後續的感染清查中活下去。
在麵對這些玩意兒的時候，內城和外城的居民，是平等的。
“四處爆炸都在新引進難民的區域，”秘書在旁邊給他不停地彙報著情況，“反饋回來的信息顯示，城防署已經從內部封鎖，軍隊正往外圍布防……內城警報！已經檢測到生化體痕跡……”
生化體是從排汙口進來的，在城防署剛到達位置準備封鎖的時候，巨大的爆炸把排汙口炸塌了，百十來年不見天日的地下溝渠有分之一見到了雲城的星星，生化體和感染者瞬間突破了城防署那些隻能鎮壓難民的廢物尚未成型的防線。
選擇排汙口突破還是很聰明的，這裡外麵是裂穀，防守本身很薄弱，而對於生化體來說，難度卻並不大。
現在內城的兵力都集中在幾個重要的部位，水電，物資倉庫，全是保障署的地盤，李風聽著彙報都開始頭疼。
雲城哪怕隻是表麵平安祥和，也著實是當了太久的桃花源，很多人可能都已經忘卻了外麵世界的凶險，麵對這樣突然的狀況，一切都是那麼的手足無措和混亂。
司機開著車把他送到了應急事務部，徐上校和劉部長已經在這裡，吳館長比李風先到幾分鐘，正站在屏幕前看著一堆閃爍的數據和資料。
而他們這個小型密謀團隊本來還有個外聯小組，現在組長已經被炸死在趕來開會的路上。
“張署長過不來了，”徐上校說，“暫時就我們……”
“也死了嗎？”李風問。
徐上校皺著眉看了他一眼。
“沒有死，”劉部長說，“他在現場配合軍隊搜查。”
“李署長是對張署長有什麼意見嗎？”徐上校問。
“平時有，”李風坐下，百忙之中低頭打了個嗬欠，“要乾活的時候沒有，我是怕他死了。”
李風這倒是實話，合不合得來弱不弱智的，城防署這麼些年配合保障署乾的那些活兒，多少還是得有點兒默契的，這會兒要是張齊峰死了，換個人上來肯定得亂。
“我們的警備係統顯示，一共七個生化體，”吳館長給李風介紹了一下情況，“但現在……”
外麵又是一聲爆炸，距離很近，會議室裡的燈閃了幾閃。
“不確定會不會有更多的生化體進入，”吳館長危急時刻比平時居然要鎮定，話都沒停，“坐標位置我們會實時提供給軍方進行清理，但是……”
“但是到目前為止一個也沒清掉。”李風說。
“對，”吳館長點了點頭，“他們的移動速度和協防水平明顯高於之前我們接觸過的那些生化體。”
“七個一級，”李風說，“聽這個意思，還有可能是七個一級共生體。”
會議室裡有短暫的安靜，能聽到外麵傳來的嘈雜聲。
“是的。”吳館長說，“短時間裡快速清理掉恐怕很難，就怕他們的目標不光是破壞城裡的設施……”
李風的小寵提示有人聯係他，這個特殊的提示音屬於邱時。
“我接個電話。”李風迅速起身走出會議室，在走廊的角落裡戴上耳機，“邱時？”
“長話短說，”邱時的聲音傳出來，還伴隨著槍聲，“我們在東林碰上偷襲了。”
“共生體嗎？”李風問。
“你怎麼知道的？”邱時很吃驚，沒等他回答，就又追了一句，“雲城出事了嗎？”
“你和邢必安全嗎？見到胡小嶺了嗎？”李風問。
“趙旅他們怎麼樣？”邱時問完又快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安全，見到了。”
“共生體目標是內城，外城現在躲著看熱鬨。”李風說。
“情況嚴重嗎？”邱時聲音有些低沉。
“還行，”李風說，“你們對這些共生體有什麼了解嗎？現在內城有七個，很難清理。”
“李風，”邢必的聲音傳了出來，“讓林晟出去清理，他一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