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失聯 他不是那種輕易以命換命的人。……(1 / 2)

桃花源 巫哲 15512 字 8個月前

火光襯得今天本來不算太黑的夜格外的黑, 而這一群盯著他們張嘴大喊的人就仿佛站在一座燃燒著的祭台之上,跟他媽下一秒就要勾魂了差不多。

這是邱時從小到大收集來的故事書裡最可怕的故事都比不了的場景。

特彆是這幫人喊的居然還是邢必的名字。

“必你祖宗!”邱時一點兒沒猶豫地衝著他們開了槍。

“啊——”旁邊早已經嚇傻了的胡小嶺被槍聲驚醒,抱著他車上的機槍也是一通狂掃。

張著嘴的感染者們被子彈撕碎,紛紛揚揚地在火裡灑了一地。

邢必按住了邱時握著槍的手, 把槍從他手裡拿走了。

邱時這才回過神來覺得胸口震得疼。

胡小嶺跟著停下來之後, 四周就剩下了木質船身在火中時不時發出的爆裂聲。

“打死了嗎!”他問。

“打死了, 五百米之外再來個軍團都讓你一塊兒全打死了。”邢必說。

“這什麼玩意兒啊!”胡小嶺眼睛瞪著,“我看時哥清理感染者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啊!”

“本來是沒有這樣的,”邱時說, “共生體出現了,他們就會變成這樣。”

“上車。”邢必說。

“趕緊走。”胡小嶺說, “我害怕。”

彆說胡小嶺害怕, 邱時感覺自己也害怕,這是他第一次直觀體會到主體的控製, 而這個背後的主體還認識邢必。

他看了一眼正開著車的邢必:“你知道主體是誰嗎?”

“不知道,”邢必說,“認識我的生化體很多。”

“你覺得是仇家還是朋友?”邱時問。

“其實我想不起來,”邢必說, “但是我的感覺……仇人吧。”

“開快點兒。”邱時隻覺得胸口的傷口不僅疼,還發涼, 他從兜裡掏出止疼藥吞了下去。

“你睡會兒。”邢必說。

“我要看地圖。”邱時盯著眼前的地圖, 雖然看上去一片安寧。

“不會有事, ”邢必說, “他們的注意力應該還在雲城和東林, 不會因為我們分散力量。”

“那也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遊民,野生生化體……”邱時歎了口氣,“這個世界上好像就沒有友好的人了。”

“莫名其妙的遊民, 野生生化體,這些我都能清理,”邢必說,“睡吧,如果一路不停的話,很快就能回到雲城,到時怕是沒時間休息了。”

“你會被關回去嗎?”邱時皺著眉,“那個休眠艙。”

“短時間的,需要檢查修整,”邢必說,“解除那個二十八天的限製。”

“然後就會放你出來嗎?”邱時說,“我怎麼那麼信不過那幫人呢。”

“會的,”邢必說,“雲城現在需要啟用生化體,越多越好。”

邱時沒說話,如果不是麵臨著危機,邢必就會一直在那個漆黑的艙裡,清醒地感受著時間的流逝。

他沒有問邢必有沒有後悔,那些最終選擇了背叛人類的生化體,起碼看上去是自由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是有顏色的。

邱時本來不打算睡覺,但止疼藥起效之後,他還是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車是停著的,他的椅背被放平了,身上還蓋了件衣服,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正準備感動的時候發現這是自己包裡的衣服,頓時忍不住笑了。

“我也是能感覺得到冷的,”邢必的聲音突然從開了一條縫的車窗外傳來,“不能脫了給你。”

“操。”邱時慢慢坐起來,“怎麼停了?”

“胡小嶺是一個受了傷並且精神高度緊張的普通人類,”邢必說,“他需要睡一下,就在你後麵。”

邱時回頭看了一眼,胡小嶺團在車廂裡那堆行李和物資中間睡得正香。

“我去尿個尿。”邱時說著開了車門準備下車。

車門灌進來的冷風讓他瞬間清醒得像是剛嚼了一口薄荷。

“穿上衣服,”邢必指了指他身上蓋著的那件衣服,“下雪了。”

“什麼?”邱時愣住了。

“下雪了。”邢必說。

邱時套上衣服,縮著脖子下了車,空中果然有隨著風亂舞的雪花,地上也有了一層淺淺的白色。

“你見過雪嗎?”邱時抱著胳膊,仰起頭看著不斷向他臉撲過來的雪花。

“我以前不接觸普通人,”邢必說,“普通的天氣還是能接觸到的。”

邱時仰著頭笑了起來。

“那個林晟,”他問,“有你這麼……無限接近人類嗎?”

“性格不一樣,”邢必說,“第二代生化體都有自己的老師,我們可能更接近老師的性格,那是我們接觸到的第一個人類。”

“你的老師是什麼樣的?”邱時轉頭看著他。

“一個很和氣的老人。”邢必說。

“你也不和氣啊。”邱時說。

邢必笑了笑。

“老人啊,”邱時想了想,“那……已經死了啊。”

“嗯,”邢必說,“是個小孩兒到現在也死了啊。”

邱時嘖了一聲:“是啊,以後我死的時候,你還是這個樣子吧?”

“不知道。”邢必說。

“這還能有什麼不知道的,”邱時說,“你以前的搭檔呢,不也是死了麼。”

“嗯。”邢必應了一聲。

“然後你還是這樣子。”邱時說。

“嗯。”邢必又應了一聲。

“你短路了嗎?”邱時問。

邢必笑了笑:“人類太喜歡思考死亡了。”

“因為人類會死啊,怕死啊,”邱時說,“你不也害怕嗎,生化體也會死。”

“我隻是害怕沒有我了。”邢必說。

“有區彆嗎!”邱時說。

“有的。”邢必說。

邱時沒說話,如果仔細想一下的話,也許是有的,但具體是什麼,他這會兒胸口凍得發疼,直接影響了他的思維,所以仔細想不了。

“我得回車上,太冷了。”他轉身準備上車。

“不尿了嗎?”邢必說,“凍上了嗎?”

邱時靠著車門笑了好半天:“你的尿會凍上嗎?”

“夠冷的話尿出來都會凍上吧,”邢必說,“我也不是尿開水。”

“操。”邱時邊樂邊往車後麵走,“我真想認識一下你老師。”

“會的。”邢必說。

“嗯,”邱時點點頭,“等我過個幾十年死了的,我下去找他聊天兒。”

胡小嶺估計是又驚又嚇開車又累還受了傷,這一覺睡得跟死了似的,根本醒不過來。

加上他的那個寶貝車沒有車頂,隻有一個車架,晚上開著太冷,所以邱時乾脆放棄了連夜趕路,決定睡到天亮。

不過這一夜,因為那群見了鬼的感染者太過刺激,邱時睡得並不實,好幾次都夢到被感染者一刀戳到胸口,直接疼醒。

好在每次醒過來的時候他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靜靜坐在駕駛座看著前方出神的邢必。

最後一次驚醒的時候,車外已經亮了起來,有暖暖的淺金色,邢必整個人都是淺金色的。

“吃點兒東西出發。”邢必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下。

“嗯?”邱時愣了愣。

“沒發燒,”邢必說,“你那個傷一直沒好好休養。”

“……胡小嶺不會發燒了吧?”邱時說。

“沒有,”後麵傳來了胡小嶺的聲音,“除了疼沒彆的感覺。”

“藥箱裡有止疼藥,吃兩顆。”邱時說。

“哦,”胡小嶺歎了口氣,“我一晚上都做惡夢,嚇哭好幾次,我還夢到趙旅死了。”

“讓趙旅知道能揍得你做一個月惡夢。”邱時說。

胡小嶺嘿嘿笑了兩聲,遞給邱時一個罐頭:“吃嗎?你一直也沒吃東西。”

“吃一個吧,”邱時接過來,“餓了。”

“邢必你吃什麼?”胡小嶺問,“汽油嗎?”

“嗯,”邢必看著他,“拿螺絲蘸著吃。”

“操。”胡小嶺笑了起來。

隨便吃了點兒東西,他們繼續出發,邢必本來想去開胡小嶺那輛車,讓胡小嶺開這輛大車,起碼暖和。

但胡小嶺不願意,從小時候被他爸爸帶到雲城,他就一直生活在城外,雖然收屍人的生活比起不少難民要好過,但誰也沒什麼家當。

邱時答應這輛車能帶回去就是他的,所以他現在一秒鐘都不願意跟他的“財產”分離。

“衣服都穿上吧,”邱時歎了口氣,“彆開半道凍死了。”

“凍死了也記得把這個車跟我一塊兒燒了。”胡小嶺跳下了車。

“那不可能,”邱時說,“肯定得留著我跟趙旅開呢,最好彆死,要不我倆天天開著車上你墳頭轉。”

“行吧。”胡小嶺跑過去跳上了車,用圍巾把腦袋包好,打了個手勢,開著車衝了出去。

雲城雖然暫時解決了內城的危機,但四周一定還是被共生體圍著的,返程的這一路,邱時沒有再發現任何遊民難民或者流浪生化體。

平時生活在沿河的這些人,肯定是發現了異常,不是逃了就是躲起來了,要不就是被殺了。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空了。

就連他們扔在沼澤地裡的那輛車都沒了蹤影。

為了避免有人跟蹤發現那條穿山的通道,也為了減少步行的時間,還是為了保住胡小嶺想要的那輛車,他們稍微繞了一點路,從更東麵的位置翻了山,進入了雲城的大範圍裡。

不過離雲城越近,邱時的心情就越低落。

不僅僅是因為這次看不清也看不到結局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的危機,還因為回到雲城之後他不知道他和邢必會麵對什麼樣的狀況。

他跟邢必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經曆的事情加起來卻比他這二十五年加起來的都多。

回到雲城就意味著分開,就算隻是檢查修整,他也會突然就覺得有些空。

他不願意被雲城的狗官們當個工具一樣支使,卻也很難再回到城外平靜的收屍人生活裡去了。

一切都改變了。

他那幫兄弟的生活也注定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安寧了。

“聯係一下李風,”邢必說,“我們快到雲城的範圍了,大概兩個小時。”

“這麼快麼。”邱時問。

“一路順利,”邢必說,“也不用下車步行,肯定是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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