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是乾燥而溫熱的, 江奈握住李清霽的手的那一刻,才意識到男性和女性手的大小有那麼大的區彆。
她仰頭看著李清霽,冒了汗, 不止手心,還有後背。
她覺得自己腦子抽了, 被江瑤一激竟然對著李清霽問出這種話。
後知後覺的焦躁不安, 她緊緊盯著他, 極度怕他不接話,怕他皺眉, 更怕他甩開她的手。
可又好像是料想中的, 李清霽會做的事。
“在外麵一定要說這些肉麻話?”李清霽嘴角緩緩噙上一抹笑。
江奈愣了一下, 在他的眼裡竟然看到了幾分縱容。
她心口一跳,反應過來:“不能說嗎?”
李清霽:“可以,但怕我真說,你不好意思。”
江奈接不住他這種眼神, 下意識地撇開了視線, “我才不會……”
“是嗎。”
江奈此時躲閃的樣子在不遠處江瑤看來, 更像是嬌羞。
她難以置信地哼笑了一聲。
李清霽這人在乾什麼,還真甜言蜜語談起戀愛了?!
他還會這樣?
“進去跟爺爺奶奶說一聲,晚上和我出去吃。”李清霽說。
江奈:“出去?哪?”
李清霽:“去了就知道了。”
“噢……”
兩人說著話,甚至沒有再看她, 轉身就往裡間走去。
火氣壓在喉間。
江瑤瞬間麵無表情, 一腳踢翻了方才江奈放在地上的灑水壺。
江奈拉著李清霽的手一路往裡走,在拐過一個彎,再看不到江瑤的時候,她把手抽了出來。
李清霽垂眸看了眼,淡淡道:“用完就扔, 你速度倒也挺快。”
江奈看向他,此時他的眼裡清清冷冷,半分柔情都沒有了。
情緒是可以演出來的,她相信這一點。
“不好意思啊,謝謝你剛才配合我,”
李清霽沒說什麼,他方才也很快看出她的用意,畢竟,平時她也不可能對他問出這種話。
“你剛才說晚上出去吃,那我現在就去跟奶奶說?”
李清霽點頭:“嗯。”
幾分鐘後,兩人一同出了門。
今天是李清霽自己開車,江奈也沒問他到底要去哪裡,大概率是什麼需要她的場合吧。
一個小時後,車子在江邊碼頭停下,一眼望去,遊艇縱橫間,碼頭停著一艘大型輪渡,
但這輪渡又不是尋常遊客來江邊遊船時坐的那種,它更精致更豪華,顯然是私人版。
“我們要坐船?”
李清霽解了安全帶,“嗯,下車吧。”
江奈下了車,小跑兩步跟上李清霽。
此時天已經逐漸暗下來,江邊霓虹漸起,夜晚的城市即將複蘇。
“先生,您跟我來。”碼頭等候著的人是認識李清霽的,連忙迎了上來。
“陳季明人呢。”
“陳先生已經到了,方才交待我在這裡候著您。”
“嗯。”
江奈原以為上去後會是什麼熱鬨奢靡的派對,但真的走進船中,才發現這層聚集的人是在看展。
一層被裝潢成展區的模樣,白牆名畫,燈光通明。不往外看,還真不知道這個展是在江麵上。
“是要來買畫的嗎?”江奈忍不住問了句。
“我對這些沒興趣,你要是喜歡,也可以買。”
“那你為什麼要來?”
“陳季明辦的展,他喜歡收集來自世界各地,或尋常或價值不菲的作品,再進行展覽、拍賣。”
原來是因為朋友才來的,江奈明白過來,也有了點興趣,以前在美國的時候她也偶爾去看畫展,隻不過從沒買過就是了。
“我能去逛逛嗎?”
李清霽:“去吧。”
李清霽站在一旁,沒跟著去。
他對這些是真的沒興趣,原本陳季明邀請的時候他也沒準備來,隻是不久前回到江家看到她和她家裡人劍撥弩張,可憐兮兮地跟他使眼色要他幫忙的時候,他有點軟了心。
他突然想著,把人帶走算了,省得她在家還需要裝模作樣。
於是他們就來了這裡。
江奈往畫區走去,站到第一幅畫麵前時,她就有些驚住了。
這幅畫的作者她知道,是美國一個藝術家,這個人擅長用傳統的主題與現代視角做碰撞,色彩明豔大膽,很有自己的風格。
沒想到陳季明這也有他的畫。
江奈細細看了一會,轉頭去找李清霽,後者還站在原來那個位置,身邊已經有迎上去跟他說話的人了。
江奈見他在忙,也不管了,自己繼續看畫,從左看到右,一路安靜地轉移過去。
“這幅印象派畫風的油畫很特彆,人群擁擠,燈光通明,明明看著是很吵鬨的街景,卻又讓人覺得很溫暖。”
突然,邊上響起了一個聲音。
江奈轉頭看去,一個穿著黑色襯衫的男人站在她邊上,長得還挺文藝,也在看畫。
這會邊上沒其他人,他說這話,也隻能是對著她說了。
果然,那男人笑著道:“看你在這幅畫前看了很久,應該是很喜歡吧?”
江奈禮貌地回以一笑:“嗯,它看著確實很溫暖。漢斯.弗裡德裡希的作品向來這樣,總是能讓人看到光明的感覺。”
“你認識這個畫家?!他可挺冷門的。”
“是有些冷門,不過他很有自己的風格,很特彆。”
“是啊!難得有人跟我有一樣的見解!”男人眼睛微亮,“那這幅畫,你有興趣?”
來這的人大概都是來買畫的,江奈自然也被這麼認為,但她今天就是糊裡糊塗被李清霽帶過來的而已。
江奈擺擺手:“沒,我今天沒有買畫的準備。”
男人其實早在江奈看畫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了,一身簡單的霧藍色衣裙,長發,淡顏,在一屋子華麗、隆重人群中,顯得格外特彆。
來這種畫展卻沒有買畫的準備,估計是被人帶上來玩玩的。
“你喜歡的話,我送你啊。”男人看著她,掛著和善的笑。
江奈愣了下:“嗯?不用,您太客氣了。”
“畫當然要在看得懂它的人的手裡。”男人道,“難得碰上知己,就當交個朋友。”
這裡隨便一副畫都價值不菲,然而眼前的人沒說幾句竟就說要送她。
江奈有幾分茫然,這圈的人都這麼玩的嗎。
“潘安禹,你差不多行了啊,又在我這裝文藝逗姑娘呢?”就在這時,兩人身後傳來陳季明好笑的聲音,“也不看看人是誰,也敢隨便送畫?”
畫前兩人應聲回頭,這才發現身後不僅站著陳季明,還有李清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