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龍想不明白。
“那是因為……”徐大民湊近他的耳邊,緩聲道:“我才是他的兒子……”
徐二龍睜大眼,瞳孔劇烈收縮,透著幾許危險:“徐大民,你找死?胡說八道什麼?”
“不相信?那你去問問他。這事,他自己沒臉說,他酒後進錯房,玷汙了我媽,才有了我,所以,他就是虧欠我們的。”徐大民挑挑眉,眉眼中,同樣透著幾許恨意。
心中,有某種信念一樣的東西轟然倒塌。
徐二龍拳頭狠狠的攥緊,又狠狠的鬆開。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想不明白?
他敬佩的父親,原來是這種人?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是個隱忍的、有擔當的、甘於奉獻的男人,為了一大家子人,一直在無私奉獻。
結果,是這樣?
醫生從病房出來:“我們儘力了,病人的時間不多,有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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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二龍真不想再邁進這間病房,可最終,他還是邁了進去。
病床上,瘦弱的老人,虛弱的張著嘴,乾裂的嘴唇微微翕動,細聽之下能聽清,他叫著——兒子。
若是以往,徐二龍肯定站上前。
可現在,他不確定。
他沒動,他的目光,向著徐大民那邊望過去。
能感受到,徐冬生的目光,茫然轉動,在尋找徐大民的身影。
可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子,神情冷淡的站在那兒,沒有一點要上前的意思。
徐冬生的手,頹然垂下。
到死,這個兒子,沒有應一聲,哪怕才立了遺囑,把一切財產留給他。
徐二龍唇邊,扯出一絲嘲弄的笑容,圖什麼呢?
如果人生能重來,他決不再把真心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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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龍,起來了。準備上路。”渾厚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徐二龍打個冷顫,上路?上什麼路?
“再不快點起來,耽誤趕汽車。”那聲音漸漸有些不耐煩。
徐二龍小心翼翼睜開眼,映入眼中的,是藍色粗布製成的枕頭,枕頭裡,塞滿稻穀殼,隨著挪動,沙沙作響。
他伸手揉了揉,眉宇間,全是疑惑。
眼前是熟悉得再熟悉不過的環境,老式的木製床,床上掛著麻布織染而成的蚊帳。
一隻不知死活的蚊子,在他麵前嗡嗡嗡。
“啪。”徐二龍一巴掌,拍死這隻蚊子。
清脆的手感、掌中清晰的蚊子血,提醒著他,這不象是夢。
再看看四周,土壘的牆,牆上唯一的裝飾,還是偉大領袖的圖像,被油燈長時間薰染,泛著年代的昏黃。
房間老舊木門吱嘎一聲推開,徐冬生走進來,板著臉:“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起床?就你這樣,能乾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