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日照金頂,整個皇家國寺都沐浴在了佛光之中。
四下靜謐,草木繁森。
有小沙彌正拎著清水, 給周圍的草木澆灌。
溫月聲坐在了寺內涼亭中, 兩畔微風掀起波浪,耳邊是寺內僧人早課誦經之聲。
桌案上的清茶寥寥,旁邊點著清淡的檀香。
溫月聲手持青碧佛珠,正於桌案前翻看著一卷書。
“郡主, 世子到了。”
溫月聲聞聲抬頭,就見章玉麟步履匆匆,身側還跟著一個身型瘦小的長隨。
“郡主。”章玉麟進了亭內, 低聲道:“孫校尉府中的那名管事, 昨日於牢房中自縊, 看管的將士發現及時,將其救下,眼下尚處於昏迷之中。”
昨日溫月聲離開之前,便吩咐了他看好了這名管事。
章玉麟將看管的將士換成了他手底下的人, 是以在那管事自縊時,很快將對方救下。
“他自縊之前,可見過何人?”溫月聲翻動著桌案上的書, 淡聲問道。
“隻見過送飯的將士。”章玉麟沉聲道:“我已將那名將士扣押在了校場內, 等候郡主發落。”
“依照軍法處置。”溫月聲聲色很淡。
“是。”
同章玉麟一起過來的, 是陸青淮身邊的夏隨。
夏隨行事機敏, 又熟知京中事務。眼下陸青淮賴在了公主府內養傷,他便替溫月聲做事。
“小的根據那管事招供的內容,找到了其傳遞消息的一處私宅,私宅的主人姓曹。”夏隨微頓, 壓低了嗓音道:“多番查驗後,方才得知那曹姓之人,乃是恒廣王府中側妃的表弟。”
周圍安靜了片刻。
章玉麟沉下了麵容,冷聲道:“所以昨日之事,原是恒廣王指使?”
能夠將手伸入軍中的人,確實是不多。
然他話音將落,便聽得一道疏離冷淡的嗓音道:“煙柳胡同的私宅,並宅子裡的一百死士,早在此前福瑞公主及笄之時,被恒廣王贈予了福瑞公主。”
這邊的人皆是一驚。
章玉麟和夏隨同時抬頭望去,對上了晏陵那雙沒有情緒的眸。
夏隨眼眸微動,這一大清早的,晏大人怎麼跟郡主一起在國寺內?
章玉麟隻關心溫月聲的安危,他沉聲道:“福瑞公主?公主為何要對郡主下手?”
若是恒廣王的話,尚還能說得過去,畢竟一直以來,恒廣王都想要插手兵部之事。
可福瑞公主……
章玉麟不記得她與溫月聲曾有過什麼摩擦。
晏陵麵色疏冷,聞言道:“皇室之人,行事自是為了利益。”
福瑞早前給他下情香也是,如今派人刺殺溫月聲也一樣。
不同的是,比起其他幾位王爺,福瑞行事要肆無忌憚得多。
她是皇帝的長女,自出身起就備受寵愛,年紀雖小,行事卻格外乖張。
京中的貴女,都對她唯恐不及。
正說著,就見穀雨快步行來,低聲道:“郡主,宮中傳來消息,太後宣您入宮覲見。”
此前晏陵將佛經奉給太後,讓太後‘病愈’後,溫月聲曾見過太後一麵。
此後雖多次往返於宮中,卻也極少會聽到太後的消息。
眼下突然傳溫月聲入宮,倒是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皇後到太後宮中時,溫月聲人還沒到,一入宮,就看見太後身側坐著一個嬌俏的身影。
對方穿著一身極為華貴的宮裝,頭戴琉璃寶石頭麵,生得明眸皓齒,姿容秀麗。
隻一雙眼神,在看人之時,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淩駕感。
“福瑞給母後請安。”福瑞公主見得皇後,起身行了一禮。
和這宮中其他的公主比起來,福瑞的禮儀實在算不得多好。
但她跟恒廣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他們的生母端妃還是太後的嫡親侄女,加之她是皇帝的長女,是以自小就是被皇帝、太後寵溺著長大。
公主之中,無人能敵她盛寵。
“起來吧。”皇後輕聲道:“本宮前些日子聽聞公主病了,如今瞧著,似是已全然大好了。”
提到她‘病’了之事,福瑞眼底劃過了一抹陰霾。
上次情香的事,鬨得她顏麵儘失。
父皇還警告她,叫她不要再動那些歪心思,晏陵是不可能尚公主的。
福瑞鬨過,然得到的,就是更加嚴厲的看管。
母妃和兄長都告知她,晏陵那條路是徹底斷絕了,再鬨下去,若跟父皇徹底離了心,那她嫁去昊周的事,便幾乎是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福瑞雖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
眼下被皇後提了起來,她臉上的笑意退了些許,冷聲道:“謝母後關心,兒臣早就病愈了。”
她態度不好,皇後也懶得與她一個將要遠嫁的公主計較。
比起她來,皇後更想知道今日太後宣溫月聲入宮的目的。
正說著,便聽得底下的人回報,說是郡主到了。
福瑞就坐在了太後的手邊,聞言漫不經心地往外看。
在她印象中,溫月聲尚且還不如她那個總是裝病裝柔弱的妹妹,不得寵愛,雖是郡主,在家中尚且過得不如溫玉若那個賤蹄子。
是以她從未將溫月聲放在眼裡過。
然今日見到的溫月聲,卻同她所想的截然不同。
太後宣召,溫月聲卻隻著一身素白衣袍,神色冷淡。
然她身後卻跟著數位武將,聲勢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