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說四千五百人都不得用,這裡邊也有一部分人,在彙演中竭儘全力,想要拖著隊伍前進。
但架不住大部分的人拖累。
這些將士,在這個疲軟的隊伍中,是格外的明顯的。
三軍彙演,卻也成為了溫月聲篩選將士的方式。
不過因為第三場守衛軍的表現不佳,倒是讓第四場沙地彙演備受矚目。
原因無他,按照目前的排名,守衛軍分彆是第一,第二和第四。
和他們排名接近的親衛軍,則是第二,第一和第二。
羽林軍和京城駐軍的排名接近,而不出意外的話,殿前軍此番四場彙演的綜合排名,必定是第五。
守衛軍另有溫月聲此前比武得來的一分,多了這一分後,也具備了跟親衛軍爭四場彙演總第一的資格。
根據以往的慣例,四場彙演的第一,在最後的全軍彙演中得獲榮耀,且主帥將會點兵全兵,也事關此後一年裡的各軍待遇。
是以最後一場中,不論是哪一個軍隊,都會拚儘全力去爭。
另有就是……
四場彙演中,主帥需得要下場一次。
除殿前軍之外,其餘軍隊的主帥皆未有下場過。
這就代表著沙地彙演中,所有的主帥將會齊聚一堂。
中間可是包括了戰功赫赫的忠勇侯,兩位王爺,並著如今人人皆知的手段強盛的思寧郡主。
注定了這場彙演不會過於簡單。
也是因此,沙地彙演當日,高台殿上格外的熱鬨。
“不知今歲的彙演第一,會是守衛軍還是親衛軍?”
“……你若是第一日問我,我必然會告訴你是守衛軍,但經過了昨日,此事便不具備爭議了。”
“城北校場的守衛軍是基本上都下過場了嗎?”
“對,就連章世子也在第二日的山穀彙演中下場了,今日便是郡主自己下場,所率領的也都是其餘三大守衛軍的人。”
彙演還沒開始,朝臣們便已經熱議了起來。
曆經三日彙演,可活躍在了這些人口中的,依舊是城北刀營。
那支隊伍的凶猛強勢程度,遠超過許多人的想象,多日來一直被人所銘記,卻也是正常。
但也是因為刀營太強了,且目前溫月聲的手裡,隻有一個刀營,所以他們才會對守衛軍奪得頭名不報什麼希望。
“不過便是爭不了第一,能拿下第二的話,也格外不錯了。”
畢竟對手是親衛軍,且哪怕是第二,也是守衛軍多年來的最好成績。
不少人點了點頭,皆是深以為然。
今日所有主帥都下場,唯有渭陽王一個人留在了殿上。
殿上便都無什麼熱鬨可看,關注點都在場中。
沙地是仿造了邊境大漠。
這裡跟林地不一樣,沒了可以遮擋身型的樹木,隻有無儘的黃沙。
黃沙很厚,若陷下去的話,幾乎能夠和人的膝蓋齊平。
這等情況下,一個人行走的話尚還好,太多人行進,便少不得前行受阻了。
沙地彙演作為四場彙演中的最後一個,場地最大,並且人數也是最多的。
此前各軍預留出來的人數,都會整合到了沙地彙演中。
幾萬人同時入場,場麵宏偉。
但也因為人數,其必定會是最為混亂的一場。
每個軍隊人數都太多,為了更好區分,本場主將皆會佩戴金披風。
和前邊的幾場不同,這一場彙演,若有人生擒地方主將,亦是會有著格外加分的。
比起其他主將,溫月聲一身黑色衣裙,外罩主將赤金披風,作為整個彙演場中唯一的女子,尤為紮眼。
沙地彙演為陣地戰,想要獲勝,就必須得要衝破重圍,直取陣營後方的軍旗,攻破陣營最多,獲得軍旗最多的隊伍獲勝。
而比起摘得對方的軍旗,俘獲軍中主將這件事情,亦是讓許多人都躍躍欲試。
在比武大會之後,再無人敢小瞧了溫月聲。
但今日不同,非單槍匹馬單打獨鬥。
再強的人,亦也是無法麵對成千上萬人的圍剿的。
因為如此,開場之後,幾乎所有的軍隊,目標都是溫月聲。
跟林地彙演那天不一樣,今日地形廣闊,一切都無所遁形。
守衛軍烏泱泱的黑色隊伍,在這場中格外的明顯。
才宣布開場沒多久,便有兩支隊伍已經朝著溫月聲那邊湧了去。
這兩支隊伍,一支是京城駐軍,另一支則是林地彙演中,被守衛軍打得落花流水的羽林軍。
兩麵夾攻,其中一方還是擅長用箭的羽林軍。
守衛軍便是人多,一時間也難以應付。
溫月聲今日帶在了身邊的將領,不是城北校場中的任何一個,而是城西校場的人。
他乍見得這般場麵,緊繃著聲音道:“郡主,現在當怎麼辦?”
溫月聲掃了他一眼:“散開。”
守衛軍左右夾襲,她的位置居中,此時散開的話,必然是會暴露出她的位置。
但那將領聽到了之後,隻毫不猶疑地吩咐了下去。
同城南將領一起,帶著大軍,往兩邊散開了去。
守衛軍入場的位置,就在高台底下,這邊看得清楚。
章玉麟皺下了眉頭:“都散開了去,何人保護郡主?”
渭陽王稀罕地看了他一眼:“就思寧那樣,應該也不需要人保護吧?”
陸青淮沉聲道:“幾軍混戰不比其他,主將的分量極重,無論如何,都該有將士留守在郡主身邊才是。”
這幾個軍隊,很明顯就是衝著溫月聲來的。
今日這場彙演中,若能俘獲溫月聲,隻怕是比奪得第一還要振奮人心。
越是此時,就越是應該保護好溫月聲才對。
好在底下的將士也並非完全不知道這個道理。
城西校尉領著人對抗左邊的羽林軍,另一方的城南將領,則是護在了溫月聲身旁。
京城駐軍攻勢凶猛,大軍碰撞上的瞬間,親衛軍也從後方襲來。
很明顯,經曆過林地彙演後,所有人的目標都從親衛軍、羽林軍之上挪開,放到了溫月聲的身上。
甚至連如今排名最末,幾乎沒有可能的殿前軍,也在往這邊衝。
一時間,整個守衛軍幾乎處於了四方夾擊中。
“沒想到有一日,竟會有一個軍隊,強到了不需要明說,大家都默認需要先將其淘汰出場的地步。”
殿上的人感慨道。
這話倒也不儘然。
若說夾攻的話,眼下最有可能拿到第一的親衛軍,才應該是所有人的目標才對。
可因為思寧郡主表現出來的特殊性,讓各軍都格外警惕。
此番她又親自下場,各軍統率想要保住排名或者是更進一位,都少不得要對她動手。
……畢竟誰都不知道,她手底下還有沒有類似於第一場那五百飛鏢客一般的存在。
出於此,才會出現了這般盛大宏偉的場麵。
各方人馬裹挾中,溫月聲立於正中。
周遭的幾位將領將她護得很好,幾乎沒讓奔湧而來的將士觸碰到她。
但守衛戰並非是長久之計,在經曆了三波衝擊後,溫月聲自隊伍內點兵:“城西一至三隊,繞後突襲親衛軍,七至十隊,正麵迎戰京城駐軍。”
“城東在分散後直接退開,讓羽林軍的箭矢,落在了殿前軍中。”
“其餘人等,隨我突襲。”
她一聲令下,原本在這般洶湧的攻勢下,顯出幾分慌亂的大軍,瞬間安定了不少。
軍令傳了下去,所有守衛軍高聲應道:“是!”
守衛軍在迅速變陣之後,溫月聲帶領著幾支小隊,直接穿破了四麵夾擊的軍隊之中,離他們最近的京城駐軍。
她立於場中,卻並未過多動手。
更多的時候,都是在指揮場中將士進行變陣。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這些底層的守衛軍,才發現溫月聲的目光,能夠看到場內的每一個人。
她甚至還記住許多跟她隻有一麵之緣的將士,當她在戰場之上,準確無誤地叫出對方的名字時。
身處在了幾方軍隊圍攻之下的將士,幾乎是瞬間紅了眼眶。
“退後,城東三軍補上。”溫月聲的聲音沒有溫度。
但與她並肩作戰的這些將士,卻在她簡單的話語裡,感受到了莫大的力量。
他們開始不再猶豫地按照溫月聲的話進行變陣。
前方疲於應對的將士撤了下來,換上了後方精力正是充沛的將士。
交替進行。
擅長單兵作戰的,儘數被調往了左側對抗羽林軍。
他們的長槍,穿過了無數的箭矢,落在了羽林軍身上,將這些不斷搭弓射箭的將士,一一擊落。
而後方突襲的將士,人數雖不多,卻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在前方無力抵擋之時,京城駐軍後方失火,導致全軍大亂,不光給他們騰出了短暫的休息時間,並且還讓這些普通的,遠不如在場中任何一支軍隊的將士們,從中廝殺出了一條血路來。
高台大殿上,滿場震撼。
這場彙演,論精彩程度,其實是遠不如前邊的林地場的。
但是若論全軍韌性和調配度,絕對是四場中的最佳。
原本四方夾擊的險境,竟是活生生讓溫月聲,用這些他們眼中並不算強盛的士兵,直接活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這些將士都是大徽最為尋常的將士,他們訓練時日尚短,表現不儘如人意,卻還是在極好的指揮下,一軍抵抗四軍。
在開場被四麵夾擊,削減了不少人數的頹勢下,扭轉戰局!
溫月聲那方的城西守衛軍,已經長驅直入,從這道裂開的口處,一路廝殺入了京城駐軍其中,為首的城西校尉,甚至突破了多人防守,進入了京城駐軍的軍旗附近!
隻是他一人,到底不是那忠勇侯副將吳勇的對手。
吳勇手持一杆長槍,攻勢凶猛,近乎有一種橫掃千軍的威勢。
“去幫朱校尉。”溫月聲淡聲道。
她身側的將領微愣:“可是您的安危……”
他隻猶豫了片刻,當下咬牙道:“是!”
隻要砍下京城駐軍的軍旗,他們便能夠立馬從眼下的困境中脫困,這是目前守衛軍突出重圍的唯一辦法。
溫月聲身邊的將領,皆是此番入場的守衛軍中的好手。
他們領命後,瞬間朝著吳勇的方向疾馳而去。
吳勇猝不及防之下,對上了十來個將士,一時間亦是無暇顧及身後的軍旗。
就在此時,城南校尉驟然抓到了機會,飛撲上前,眼看就要一把砍掉了那京城駐軍的大旗。
可他才剛剛跳起,手中的刀還沒砍在了軍旗之上。
後方的隊伍因為儘數上前來圍攻軍旗,導致他們跟溫月聲拉開了距離。
行進的大軍左側,恰好在此時衝進來了一批殿前軍。
原本和這些殿前軍對上的守衛軍,皆是身受重傷。
其中有一個將領,在被打傷之後,被宣布出局,他神色巨變,沒有第一時間離開了這沙地場中,反而是抬眼看向了那邊。
瞥見那些人直奔著溫月聲而去時,那將士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剛才在跟這些人對上的時候,他隱隱覺得不對,對方下手太重了。
哪怕是三軍彙演重要,一般情況下,隻要能夠將對方打出局,大家都不會下太重的手。
可是剛才那一行人……
那將士臉色難看,正欲開口,卻被麵前的宮人阻攔:“您已出局。”
他話未能說出口,就已經見得那些殿前軍驟然暴起,隨後如同那天林地裡的守衛軍一樣,從身後摸出了刀。
可不同的是,守衛軍當日所用的刀,皆是處理過的未開封的刀,而眼下這些人舉著的刀,刀刃上泛著寒光,分明是已經開了鋒刃的!
將士當下顧不得什麼彙演與否,隻高聲道:“郡主小心!”
這一聲巨吼,令得無數的人側目。
彙演之前,每個將士所攜帶的兵刃都被仔細檢查過,所為的,便是避免彙演之中出現意外。
是以誰都沒有想到過,竟是會有人在三軍彙演中行凶。
且在此之前,幾方衝撞時,溫月聲用於防身的武器,就已經給了周圍的將士。
混亂之中,她身側的將士都奔著軍旗而去,身邊空無一人。
她一回頭,麵對的就是幾十個人手持兵刃,筆直地朝著她砍了下來。
“不好!”忠勇侯神色巨變,幾乎是反應過來的瞬間,已經將手中的長槍投擲了出去,欲攔住那些行凶之人。
但他的位置離溫月聲太遠,並且那幾個殿前軍很明顯並非常人,此前不過是有意隱藏,一旦暴起,那些尋常的將士根本阻攔不住。
眼見那冰冷的刀刃就要毫不猶豫地砍斷溫月聲的脖頸時,那自入場之後,一直都靜立不動的溫月聲,忽然動了手。
那第一個朝著她飛撲砍了下來的殿前軍,被她扼住了行凶的手。
對方驟然抬頭,溫月聲瞥見了其瞳眸的顏色較淺,與尋常的大徽人都不太一樣。
她眼眸微頓,當即抬手,在無數利刃落下來了之前,直接扭斷了對方的脖子。
“哢擦。”骨肉分離的一聲巨響,聽得在場所有人皆是毛骨悚然。
可不待他們反應過來,與這個刺客一並的更多的殿前軍衝了上來,對方手持長刀,毫不猶豫地就往溫月聲頭頂上砍。
溫月聲抬眸,她鬆開了手,拿起了已經倒下去的第一人手中的刀。
奔襲過來的殿前軍,手中的刀尚未觸碰到了溫月聲,便已經被她一刀斃命。
“刺客!有刺客!”此刻,大軍中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高聲呼喊之下,無數人回過了神來。
京城駐軍的將士們,第一時間抬手,欲去阻攔那些跳起刺殺溫月聲的刺客,然還沒來得及動手,抬眼就看到了溫月聲用手裡的刀,將那飛撲上來的一個個刺客,釘死在了地上。
她行走之處,仿若不是柔軟的沙地,而是冰冷的石板路一樣。
那些飛湧上來的刺客,武藝極高,遠在這在場中將士之上,且有好幾個,近乎有著忠勇侯副將吳勇那般強盛的實力。
然隻要靠近了溫月聲半步,必定被一刀斃命。
漫漫黃沙之下,她著一身黑色衣裙,身披赤金披風,手持冰冷的長刀,抬手一揮間,便能殺一人。
那張冷靜毫無情緒的麵孔之上,殺意炸裂。
像極了冰冷無情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