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章玉麟回頭看見溫月聲策馬行來, 當下高聲道。
他們自京城內出發後不久,就收到了撫州叛亂的消息,因他率兵不多, 加上身邊還有嚴偉。
章玉麟仔細思慮之後, 決定將整體行軍的速度放緩。
主要是他並不知道朝中會派誰人前來支援,在已經收到了消息的前提之下, 貿然帶著五千將士前去平叛太過冒險,也會讓所有將士置於險境之中。
是以他們比起原定的時間晚到了幾日,晚的這幾日, 正好與溫月聲所率領的將士彙合。
嚴偉在看到溫月聲出現之後, 亦是長鬆了一口氣。
而那邊, 州城的知州府內, 撫州的幾個官員此刻聚在了知州府中。
這兵變由他們發動, 如今幾人麵上卻沒多少緊繃之色。
為首的知州, 甚至還在氣定神閒地品著茶。
“……依下官拙見, 如今孔大人已然身故, 我等無論如何都應該攻上京城, 為太子及孔大人報仇才是。”
“京中有三大禁軍,另有駐京城大軍, 僅憑著咱們眼下的兵力, 怕是難以抗衡啊!”
“既是已經生事,便沒有退縮的道理!撫州地處本就特殊, 我等不若從此以後便擁立韓大人為王,廣納天下賢士, 以撫州為陣營中心,逐步擴大勢力便是。”
“可以是可以,但這般行事也需要些時日, 如今朝廷派來的將士已兵臨城下,此後必然還有援軍在路上,眼下我等需要做的,是該思慮一下,當如何抵禦攻勢才是。”
那知州聽到此處,終是放下了茶盞,冷聲道:“怕什麼。”
“如今整個撫州都在我們的控製之下,撫州地界複雜,易守難攻,他們想要突破大軍防線,可沒那麼容易。”
“而且……”他微頓片刻後,定聲道:“想要替太子和孔大人報仇,成就大事,咱們未必沒有第二個選擇。”
“韓大人的意思是?”
那知州眼眸一眯,沉聲道:“撫州之所以派這般多的將士駐守,就是因為越過撫州,往東便是昊周,往西則是海國。”
“咱們籌備許久,如今在大徽已經是淪為了亂賊,想要在短時間內生事也不易。既是如此,不若索性將撫州防線徹底打開。”
他這話一出,滿座官員皆是心頭猛跳。
底下的官員神色微變,反應過來,眼神微顫道:“大人是說,咱們打開撫州的邊防線,率領大軍投入昊周?”
在座之人雖皆已明白這位韓知州的意思,在聽到了這番話後,還是麵色微變。
那知州直接道:“正是。”
“總歸都是反賊,如今主動投入昊周,那邊又兵強馬壯,何愁不能成事?且我等這般行事,必定能得昊周厚待。”
“我手中還有撫州通往京城的兵防圖,此前我等在大徽得不到的高官厚祿,至昊周必然能夠得以實現!”
“事已至此,何不放手一搏?”
其實這事本在他們生事之前,就已經議定。
但此前底下的有些人還拿不定主意。
畢竟在座的官員,並非全都是太子舊部,有幾位也是各方遭遇後,被貶或者是被調任到了撫州來的。
如今聽得知州所言,到底是心動非常。
事到如今,想要反悔是不能夠了,倒不如像他所言,或許還真能夠在昊周博一個錦繡前程。
底下的官員安靜片刻,隨後皆是起身道:“下官等聽從大人調遣。”
那韓知州見狀,麵上浮現出一抹誌得意滿的笑容,他微眯著眼道:“繼續在城中加派人手,將周遠度給本官找出來!”
撫州大部分都在他掌控中,他生事前,還殺了一個不聽話的官員,震懾其他人。
唯獨找到周遠度府上時,發覺他已經潛逃。
且與他一並的,還另有幾個不願屈服的官員。
自他來撫州之後,韓知州一直都對他格外警惕,手中要緊之事從不落在他的手裡,卻不想仍舊被他逃脫。
他這笑容沒持續多久,就被外邊匆匆行來的將士給打破了。
“稟大人,朝中援軍抵達,城門守衛將領……被援軍主帥擊殺。”
這話一出,在場的官員皆是變了神色。
那位韓知州倒是還沉得住氣,冷聲道:“援軍主帥是誰?”
“末將不知……隻聽城門駐軍守衛說,似乎領頭之人,是個女子。”
周遭安靜片刻,倒是有官員反應過來:“女子,還率軍,這麼說來,派來的援軍主帥,應當就是那位如今在京城聲名鵲起的思寧郡主了。”
“是她擊殺了城門守衛將領,你沒看錯?”有官員詫異道。
“正是。”
氣氛沉了下來,韓知州冷聲道:“慌什麼,能這麼快趕到,說明對方帶的人也不多。”
“他們手中眼下至多隻有一萬兵馬,便是再凶猛,又豈能夠是我撫州軍的對手?薑承。”
他喚出一個將士,沉聲道:“你親自去城門處指揮,務必擊退朝廷軍隊。”
他微頓,想到了什麼,笑道:“順便將那位思寧郡主擄至府中。”
“本官聽聞,此前昊周新帝曾對其有意。那正好,便讓她作為我等獻給昊周的第一道禮物。”
底下官員聞言,眼眸微晃。
薑承高聲應道:“末將領命!”
薑承自知州府離開後,直奔城樓。
到得城樓頂上,抬眼就見到了底下黑壓壓的將士。
放眼望去,身著紅色甲胄的撫州軍占據多數,著黑色甲胄的朝廷軍隊哪怕在兩邊彙合之後,都是遠不如撫州軍的。
薑承麵色微頓,隨即高聲道:“傳令下去,擊退進攻的朝廷軍隊,生擒思寧郡主!”
底下的那些個將士聞言,皆是紛紛開口道:“擊退軍隊,生擒郡主!”
一時間,滿場都回蕩著生擒郡主的宣言。
溫月聲騎在了馬上,抬頭往那邊看,一眼就看見城牆之上站著一個將士,方才這一番宣言,就是出自於他的口中。
她淡聲道:“弓箭。”
那把剛才射殺了城門守衛的弓箭,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
隔得很遠,她便直接搭弓射箭,對準了城牆上的人。
城牆之上,一直注視著這邊的薑承,第一時間看見了她的動作,他神色微頓,卻並未躲避的意思。
“將軍?”旁邊的守衛軍麵色難看,低聲道:“這位郡主的箭術超群,您不若先行回避一二?”
卻聽薑承拎起了手中的劍,譏笑道:“她一個女子,隔得這麼遠,也想要射中我,你把我當成是你們那無用的將領了?”
這薑承是撫州軍的將領,撫州離京城山高路遠,並非是什麼事情都能傳到這邊,他也不清楚溫月聲究竟有多大的能力。
隻見著人了之後,發現是個極為瘦弱的女子,便深覺剛才那個守衛將領會被擊殺,定是對方不小心離了城牆。
旁邊的守衛軍臉色格外地難看,他卻也不以為意。
認定了哪怕溫月聲射出這一箭,他也必定能夠將其擋下。
遠處的溫月聲見狀,輕扯了下唇。
當下將弓箭瞄準了他,將弦拉滿,整張弓崩至極致。
刷——
嚴偉就在旁邊聽著,又聽到了那道令人頭皮發麻的破空之聲響起,刺啦巨響回蕩,他猛地抬頭去看。
這一眼就看見溫月聲射出去的第二支箭矢,以一種撕裂蒼穹之勢,一箭貫穿了城牆上的將領咽喉!
轟!
那將領手中握著的劍甚至都來不及揮出,便被一箭釘死在了身後的城牆之上。
啪嗒。
薑承身側站著的守衛軍,眼睜睜看著他從出現在城牆,到被釘死在身後的高牆之上,前後不過一刻鐘的時間。
當瞧見那射入他咽喉的箭矢,大半支都沒入了城牆之內時。
那守衛軍的腿都軟了,手中的劍摔落在了地上。
底下的將士先是一片死寂,隨即溫月聲身側的所有將士,皆是爆發出來了前所未有的歡呼聲。
“郡主威武!”
“郡主威武!”
聲音直衝雲霄,帶動整個天地都為之一顫。
溫月聲一身墨色衣袍,端坐在了馬背之上,聞言神色冷淡地道:“刀營眾將。”
“在!”一聲落,無數聲應,聲勢之浩大,直壓整個撫州城。
“列陣,提刀。”溫月聲麵無表情地道:“撞開城門。”
當下,她所帶來的三千刀營軍,皆是手持大刀,呈巨大的劍型,如同一把直插敵人咽喉的長劍,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朝著撫州軍劈斬而去。
攻勢之凶猛,堪稱可怖。
戰場之上氣勢如虹,知州府中卻混亂了起來。
又一個將士倉皇跑了起來,高聲道:“稟大人,薑承將軍……被朝中主帥射殺身亡。”
滿場死寂。
這屋內有膽量較小的官員,在聽到第二個將領亦是身死後,白了臉色。
“怎麼會?你確定死的是薑將軍?”
“是……屍首眼下還被釘在城牆之上。”
哐當!
有人失手砸壞了手邊的茶盞。
韓知州冷下臉:“瞧你們這個樣,慌什麼!撫州三將呢?你們去!”
他口中的撫州三將,乃是撫州軍中最為驍勇善戰的三大將士,在撫州亦算得上聲名在外。
見得他將那三將派了出去,這邊的人略略放鬆了些許。
然這會同此前的心境已經是截然不同,甚至在這詭異的安靜中,有人還聽到了州城之外,那些個將士振奮的聲音。
越聽心底越是慌亂,但此刻他們亦是不敢表現在了麵上,以免動搖人心。
州城外,三千刀營軍,直接將那人數眾多的撫州軍,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溫月聲在徹底接手殿前軍和四大守衛軍後,刀營擴展到了三千多人,能夠留在了刀營中的,都是個中佼佼者。
如今又有她陣前連殺兩將,士氣高漲,一路勢如破竹,竟生出了些許所向披靡的味道來。
溫月聲隻在射殺了那兩將之後,便沒再動過,待得撫州三將出現,列於陣前,她方才道:“看好嚴大人。”
身側的將領低聲應是,話音剛落,就見到溫月聲手中握著臨行之前,陸紅櫻親自送來的那把長刀,獨自一人往敵方大軍那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