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作戰的忠勇侯,在聽到了踏踏馬蹄聲後,麵色驚變,回過頭,看到無數的大刀閃爍著冷芒,均是朝著溫月聲的頭頂上劈斬下去時,他高聲道:
“郡主小心!”
臨行之前,溫月聲的那把長刀出現了些問題。
陸紅櫻查驗後,說是用刀的人力氣太大,刀鋒損傷嚴重。
忠勇侯等人行軍多年,從未見過這樣的事。
但那佩刀還是送回去重新鍛造了,戰事不等人,溫月聲隻拿了一把弓箭出門。
在攻入了昊周營地之前,忠勇侯想把自己的佩刀給溫月聲,卻被溫月聲拒絕了。
在戰場上,佩刀就是將士的性命。
忠勇侯也明白溫月聲的意思,是讓他保護好自己。
但他從沒想過會出現眼前的這般狀況。
在那些淩然的大刀麵前,溫月聲手裡的那把弓箭,隻怕是完全不足以抵擋的。
而她在調兵遣將的時候,就好像是從未考慮過自身安全一般。
一切都以戰場的利益最大化。
這就導致人人身邊都有人,但他們的郡主身邊沒有。
當下,無數人驚變了神色。
哪怕知曉溫月聲武藝極強,但在博爾氏威名響徹整個邊疆的前提下,是無人會將這些凶悍的將領看輕了去的。
所以當他們拎著大刀殺到了眼前時,無人可以保持平靜。
……除了溫月聲。
她那雙眼瞳幽黑深邃,在博爾氏殺到她麵前時,都沒能泛起任何的波瀾。
春日淺淡的日光底下,她甚至連弓箭都沒有拿起來。
而是拿起了身側的一支箭矢。
她將箭矢握在了手中,在博爾旭那把大刀劈斬下來的瞬間,竟是用這支精鐵所鍛造的箭矢,筆直地穿透了對方的大刀。
刺啦——
箭矢穿透大刀,發出刺耳的聲響。
在這震破耳膜的巨大聲響之中,溫月聲用一支箭矢,直接穿透了大刀之後,博爾旭的咽喉。
箭矢沒入時,發出的巨響,令得周遭無數人神色巨變。
那些跟著博爾旭一並行來,氣勢洶洶欲斬殺溫月聲的將領們,都沒能反應過來,博爾旭的屍首已經摔落在了地上。
同一時間,還有那把被溫月聲穿透出一個大洞的大刀,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接過那把跟她身型全然不符的大刀,策馬一動,大刀的利刃快得如同紛飛的弧光一般,隻在眼前閃過了一瞬,便有無數人被斬殺。
她冷淡沒有情緒的眼眸,在擊殺這些博爾氏將領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波動,而是用一種冷淡的嗓音道:
“博爾氏的將領,都以擄掠大徽女子為榮。”
“今日一戰,被女子斬殺的滋味如何?”
聲音輕飄飄的,卻令得無數人膽寒驚懼不已。
可他們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隻在聽完這句話之後,就被對方斬殺身亡。
周遭一片死寂。
溫月聲出手必定是一擊必亡,博爾旭那把大刀落在了她的手裡,像是一把割草的刀刃一樣。
隻是她收割的不是青草,而是博爾氏將領的性命。
片刻之間,斬殺無數將領。
剩餘的那些將領,在看到了這般殺人如切菜的場麵之後,俱是心神震蕩,再不敢上前一步。
溫月聲扔掉了那把臟汙的大刀,麵色冷冽不帶情緒地道:
“博爾氏將領儘數伏誅。”
“昊周將士,放下武器投降。”
被她毫不猶豫斬殺對方數十個將領之事振奮到,無數大徽將士俱是重複了她的話,高聲道:
“昊周將士,放下武器投降——”
聲音浩蕩,響徹雲霄。
在博爾氏主要的將領均身亡後,源城之戰終是拉下了帷幕。
和之前珞城的情況不同,大徽軍隊這次是真正地大獲全勝。
十多年來,大徽將士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酣暢淋漓的勝利。
就連源城之中的百姓,亦是群情激奮。
溫月聲的聲名,再次響徹了整個邊疆。
自她抵達邊疆戰場之後,所參與的戰役,皆是取得了勝利。
此番大敗博爾氏軍隊,更是令得整個邊疆都處在了劇烈的興奮之中。
源城之戰裡,溫月聲表現出來的極強的統帥能力,也令得昊周國內發生了不小的震蕩。
甚至影響到了接下來的戰役。
在昊周源城戰敗之後,努烈連夜撤回了支援源城的隊伍。
他派去源城的本就隻有不到三萬兵馬,如今在整個源城都已經戰敗的情況下,這三萬兵馬還過去,就是去找死了。
還不止如此。
撤回援軍之後,努烈收到了旨令,當夜便率兵離開了主城戰場,將昊周的大軍,重新退回到了安全線之內。
十多年來第一次,昊周竟是被大徽打得退了兵。
此事影響深遠,連帶著朝堂之上,都是一派歡欣雀躍。
但許多人的心中也都清楚,眼下這隻是短暫的退兵而已。
待得此番過後,必定會迎來昊周更加凶猛的攻勢。
出於此,溫月聲也在安頓好了源城事務之後,趕往了主城之中。
下一波敵襲,所要麵對的便是昊周五大名將,還有整個昊周最為精銳的部隊。
僅靠著如今她手中的兵馬,是全然不能夠做到的。
主城那邊,邊疆所有的主要將領彙聚,俱是為了商議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除此之外,也是為了慶祝這次來之不易的勝利。
大徽是弱國,越是弱,就越是需要勝利的刺激。
他們要告訴整個邊疆的將士,昊周並非是不可戰勝,如今的大徽,也擁有了大徽的戰神。
溫月聲率兵進入主城那天,無數百姓、將士夾道歡迎。
偌大的主城之中,擠得近乎走不動道。
大徽的子民渴望這樣的勝利太久了,尤其在看到了溫月聲大軍背後,那烏泱泱的昊周戰俘後,這種情緒更是達到了頂峰。
當夜,輔國大將軍陸振國設宴主城,為此番獲得勝利的大徽軍隊慶祝,也是為晏陵接風洗塵。
晏陵信中說是要用半個月,實際上從整合大軍到抵達主城之內,隻花了十天。
滌竹在旁邊看著自家大人這副模樣,都忍不住搖頭。
這知道的呢,他是去邊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是歸家呢,這般歸心似箭。
大軍獲勝,援軍還到了。
兩個好消息並行,令得今夜的主城內,滿是歡聲笑語。
晏陵入殿時,所看見的,就是底下的幾個將領,漲紅著一張臉,手中還端著酒水,麵色激動且亢奮地對溫月聲表明心跡。
那劉奕舌頭都大了,還在那:“郡、郡主!您不知道,您在我的眼中,就好似再生父母一般!劉奕這一生,都願誓死追隨郡主!”
“嗚嗚嗚,郡主,我爹娘都死了……”
李慶元站在他身邊,拉都拉不動他,人都快無語了。
這位劉大將軍,尋常看著倒是挺正常的,倒不知道酒量這般差,差就算了,喝多了怎麼還發酒瘋啊!
看看郡主的那張臉,哪裡像他娘了!
在他們身側,江焰那張俊朗的麵容上,難得帶著幾分淺淡的笑意,他看著劉奕發酒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主座之人的身上。
那種既帶著些許傾慕,又帶著些許笑意,難言的目光,看得滌竹心頭咯噔一下。
他慌忙回頭去看,果不其然瞧見了自家主子那本就沒有情緒的麵容,變得更加冷冽了幾分。
幸得已經有人稟報了晏陵到了。
溫月聲抬眸。
她那雙眼眸,依舊是沒太多的情緒,漆黑一片。
卻在看見了他之後,淡聲道:“來了。”
得她這句話,晏陵周身那冰冷迫人的氣勢,瞬間煙消雲散了。
滌竹:……
不是,就兩個字,至於嗎?
他還沒反應過來呢,晏陵已是緩步上前,將邊上的清茶,遞到了溫月聲的手邊,他聲色冷淡地道:
“郡主不飲酒。”
這話一出,這屋內所有的人皆是抬眸望向了他。
忠勇侯坐在了左側,聞言一拍腦袋道:“啊對,瞧我這腦子。”
“快把劉將軍拉下去吧,郡主信佛,不喝酒。”
他一邊說,一邊還跟身側的陸青淮小聲道:“這也是奇怪了,這位晏大人,怎麼跟郡主的家屬似的?”
陸青淮正捧著一杯清酒喝,聞言道:“誰家屬?她又沒成婚。”
旁邊的陸青淮的父親陸振國:?
陸振國微眯著眼道:“該成婚的人不是你嗎?等這次回去之後,你便給老子滾去成婚。”
陸青淮聽這話,當下就不滿道:“成什麼婚,跟誰成?”
陸振國:“京中閨秀眾多……”
陸青淮冷哧一聲,他就看不慣陸振國這副模樣,當下道:“行啊,娶也成,這樣。”
“我要娶郡主,你給我想個辦法吧。”
周圍倏地安靜下來,溫月聲身側的晏陵抬眸,那道冷冽的目光,落在了陸青淮的身上。
陸振國:……
他手都已經舉起來了,又想著這是慶功宴,忍了忍放下去了,但那厚重的大手還是一下子按住了陸青淮的腦袋。
陸青淮聽到他老子一字一頓地道:“郡主見諒,陸青淮幼時撞過腦子,眼下多半是失心瘋了。”
陸青淮譏笑,老狗隻會放屁,還以為多大能耐呢,連他這個要求都達不到。
娶溫月聲怎麼了?他非要。
陸青淮當即來勁了,正準備猛地一起身,嚇他老子一跳。
一抬頭就見溫月聲那雙冷冷淡淡的眼眸掃到了他的身上。
陸青淮:……
敢作敢當的陸小爺手上動作一軟,人砰地一聲就坐下去了。
行,不要就不要嘛,她凶什麼。